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打扮的跟海盗一样的男人从天而降，断掉的手臂里长出钻头，从上至下直接贯穿了那个彪形大汉的脑壳，周身狂暴的灵素毫不掩饰属于区域级巅峰强者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残暴血腥场面让所有人一愣，甲板上为之一静。
那位麻杆一样细瘦的检票员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圆球，朝着那人递了过去，抱怨了句，“你的眼珠子又掉了，都说了让你拿胶水粘一下——哎，你先擦一擦再按进去啊，都掉到地上沾了血了，脏死了。”
“克洛斯，你怎么可以对你的船长露出这么失礼的表情，这是以下犯上啊以下犯上！”自称船长的男人一把拽住那倒在地上貌似已经凉了的彪形大汉的脚踝，直接将其拖到一边，对着海面吹了一声有些尖利的口哨，“嘿，老朋友，加餐了。”
说着他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将手上的人丢了出去。
一只巨齿鲨破水而出，咬住“食物”落水，鲜血的红色浮出水面，很快有被洗刷成一片清澈的汪蓝，再次恢复平静。
“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几声凄惨的尖叫像是在为这场面配乐。
“检票了。”麻杆一样的检票员招呼着人上船，甲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黑色灵素重新蛰伏下来，祁灵玉手指在探头探脑很好奇船长眼珠子到底怎么按进去的弟弟额头上弹了一下，“走了。”
他准备往船舱走，迈步的时候又若有所感地偏头往身后某处看了看，不过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哦。”祁灵云捂着额头乖乖地应声，正准备要跟上。
“哎！”身后那两个船员自然不想到嘴边的肥肉跑了，赶紧喊住人，露出自认为亲切地笑容问道，“小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不是喜欢这个救生艇吗？晚上带你玩啊。”
祁灵云回头笑容开朗地说：“不要。”
“好，把房间号告诉我们，我们到时候去找你——等等，你说不要？”两个船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哦。”祁灵云哼笑了一声，“胖瘦二坏人，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我感觉你们要挨打了。”
说着嘿嘿贼笑了两声，转头直接跑远追上了祁灵玉。
两个船员下意识想拽住他，没想到他速度竟然这么快，他们竟然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紧接着“砰砰”两拳分别落在两人头上，将他们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都一起打散，他们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地倒地，看着头顶笼罩的阴影，眼冒金星地嘶吼道，“为什么打我啊船长！！”
“因为你们蠢。”打扮的跟海盗一样的船长叉着腰，那只断臂里长出来的还带着上一个惨死者血肉的钻头，竟然转动了起来，发出“嗡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你们以为敢就这么上来的人是什么好惹的？越是年纪小越是不得了，知不知道？”船长好像想到了谁，表情露出了钦佩来，抬手又踹了踹面前两个不争气地下属，“眼珠子要是再控制不住乱瞟，就把它们也挖了换成假的。”
“行了，去把那边的几个人处理了吧，死了就丢水里喂我们的老朋友，活着就多收一笔保护费，再送回房间去。”船长不满地再次踢了踢两个船员的腿，“赶紧的。”
两个船员爬起来对视一眼表情有些茫然，胖的那个胆子大一点，弱弱地举起手问道，“那几个人啊？”
“……天呐，克洛斯！”船长扭头朝着那检票员大喊，一副好感动地语气，“那个黑发少年肯定有阴谋，他留下这两个笨蛋一定是为了气死伟大的船长！哦，真的太糟糕了——所以说克洛斯，我们要不就把这两个愚蠢的船员干掉，然后假装他们是死于那个少年之手，你觉得怎么样？”
克洛斯回头看着两人沉思起来，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船长，我们这就开始干活！”两个船员顿时都惊得天灵盖飞起，头不疼了腿不酸了，连滚带爬地跑了，也不敢问那些要处理的人到底在哪里。
“真遗憾。”检票员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得回到斗兽场才能补充船员不是吗？忍一忍吧，时间很快就到了，你可以先好好挑一挑，你看上的那个黑头发不是很合适吗？”
“克洛斯你果然最懂我！”船长十分高兴，高兴的眼珠都直接从眼眶里爆了出来。
一个墨绿色头发脸色有些苍白病气，身形看着也很单薄柔弱的少年正在后面安静地看着他们，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这人正是杀手小王……不对，是杀手小二。
小二昨晚上在缓过来之后就回去组织高层的各个据点扫荡了一圈，主要是填补自己那三十倍的巨额薪资，顺手把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落在老板那里的船票顺走了……可惜现在科技还是太发达了，那么多人的现金加起来竟然只勉强抹了一个零头。
小二是想跑路去避避风头，没想到刚上船就看到了两个风头，小二默默地缩在这里一动不动，目送着风头刮进了船舱，坐在这里根本不敢动。
他正在心里揪花瓣，结果就听到了这些对话。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慢吞吞地转着：斗兽场……有点耳熟，在哪里听到过来着……领域类……啊……
这艘船是第三公会的？而且好像这些人盯上了祁灵玉。小二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是个认老板的好机会。
但，对方是祁灵玉。
小二表情缓缓纠结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陷入了新一轮的揪花瓣中。
第78章
船长比起告诫更像是什么恐吓的话, 是直接站在甲板上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的，就算没有听到原话，也在之后的议论纷纷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所谓财帛动人心，有一些人将这件事听在耳里放在心上, 给那位素未谋面的黑发少年打上了禁止招惹的标签, 也有一些人就是头铁不信邪, 或者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怀揣着侥幸的心理想要浑水摸鱼。
深夜, 顶层某处船舱再一次传来几声惊天巨响，“砰砰砰”地好像有什么重物一下一下锤子船板上, 从上至下穿透一整个轮船，惨叫声短促地响起又消失，船舱顶的灯光闪烁明灭，最后所有动静都归为漫长又短暂的一阵拖拽声。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音下，耳聪目明的灵素师们自然大部分都是没有睡着的，然而整个船舱, 尤其是顶层的船舱安静地像是其他房间都是空置的一样，别说出来指责制造噪音的人，他们恨不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需要, 一个个收敛好了自己的灵素捂着耳朵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死人。
黑发少年, 竟然恐怖至此。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事实上，被打上“恐怖”标签的祁灵玉从进了船舱房间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少年闭着眼随意的靠坐在沙发椅里，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握着一串黑色的珠串手链,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珠子并不圆润, 而是有棱有角的动物脑袋。
随着他气息的吐纳，周围无属性的灵素进入他身体, 在体内转圜一圈变成黑色，一部分沉入四肢百骸，一部分从皮肤中溢出汇入到他周身那片黑色的光芒之中。
祁灵玉在房间里修行，祁灵云为了不打扰他特意把袭击者强行拽到外面揍，虽然实际上这船舱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着门板和在眼前也都差不了多少。
不知道祁灵玉吐息了多少次，突然他浑身的灵素气息一窒，然后浓度开始节节攀升，一瞬间就跨过了超凡级的临界点，直往区域级冲击而去，眼见着就要汇聚成灵压场，禁制被刺激触动，强大的压制从身体内部镇压而出，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色也是蓦然惨白一片，浑身那醇厚的灵素气息竟然也不稳了起来。
祁灵玉眼皮都没动，他任凭禁制在身体中疯狂翻涌咆哮，清晰的感受着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倏然勾唇展颜一笑，手中的黑色手串像是被光拂过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被点亮。
“咔嚓”一声，好像只是珠子碎裂的声音，又好像是一个二重奏。
祁灵玉将涌上喉咙口的腥气咽下，随着他睁眼，浑身黑色灵素气息收敛干净，垂眸看着手中的珠串，拇指指腹亲亲抚摸过上面深深的裂痕，他面无表情思索着，所有情绪都沉入那双半敛的暗色眸子中，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动静停了，祁灵玉心念一动，空间钮微闪，黑色的珠串消失再出现，重新变成完好无缺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换了一条。
如果有人能够扒开祁灵玉的空间钮往里看，就会发现里面躺了成百上千条一模一样破损的黑色珠串，这是他这六年间试图破除身上禁制的证据。
再一次突破禁制失败，祁灵玉心情说不上差，他其实没觉得这个禁制能就这样破除，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去实验，是因为他总觉得这禁制有点奇怪。
祁灵玉触碰这个禁制核心很多次，不管怎么都觉得这气息和自己太像了，简直就像是在用他的能力在对付他自己，要不是确定这确实是禁制而不是诅咒，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自己和世界本源狼狈为奸下套了。
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祁灵玉才不厌其烦的数次引动禁制去触碰，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禁制背后的秘密或许就跟世界本源为什么盯上自己盯上祁家有关。
世界本源……到底是什么存在？祁灵玉眯起眼睛捏了捏手指。
很快，他的思绪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祁灵云将换下来的人形腊肉随意地丢弃在一边不管，自顾自欣赏了自己的杰作，“很好，一次就对称了，很完美。”
“好了，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下一个来了，你就可以走了。”他说着拍了拍面前这块新腊肉，鼻青脸肿连眼睛都已经被挤得看不见了的脸，也不管他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又听见了多少，重新关上了舱门。
舱门关上的瞬间，被丢弃在一旁的腊肉立刻就爬了起来，根本不管自己浑身淌血的状态，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头也不回往外跑，他甚至不敢在船舱里逗留，直接就冲到了甲板上。
他糊满血的脸上有迷茫有恐惧，身体却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翻过了船舷，“噗通”一声英勇就义地跳进了水里，好半天水面都没有人浮出去，也不知道是直接潜游走了，还是……
冷寂的甲板上，因为得罪了老板被赶出来守夜的胖瘦两船员紧紧抱在一起，不算多冷的天气，两人说话牙齿却在上下打颤。
“这是第几个了？”瘦船员哆嗦问。
“忘、忘记数了。”胖船员咽了口口水，艰涩地问道，“你说，这一个是自杀吗？”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其实之前接连有人跑出来跳船的时候，他们都只以为这群人是被那个黑发少年揍怕了不敢在船上待了，所以慌不择路，心中庆幸还好船长及时阻止，没让他们去找死。
直到上一波人里有个他们认识的穿黑袍的人，他们才出来阻止了一句，没想到那个人的脸色是和利索的动作完全相反惊惧慌乱，跳下去之前还涕泗横流地在喊，“我错了，饶了我，救命……”
对方跳下去的动作太快，他们两都没反应过来抓住人，直接冲到船舷边上，然后就发现水面竟然半天都没有人浮出来。
说实话，杀人夺宝这档子事情，在这里混的谁没做过？暴富的有，踢到铁板被反杀的也有，可是死得这么诡异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他们不敢细思人到底死没死，一致同步地抱紧了自己躲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中间瘦的那个背后还挤到了什么，猛地爆发带着有自己两个宽的胖子一下子窜出去三米。
“背、背后什么东西？我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瘦船员抖得更犯羊癫疯一样。
胖船员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嗷”地一嗓子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猛男飙泪。
他们抱在一起根本就不敢往那边靠，不然他们就会发现那里其实早就空无一人了。
无人在意某个杀手到底去了哪里，那边祁灵云关好门转身，注意到腰间挎着的倒霉熊身上的气息浅淡了一些，他顿时抱起来到处捏了捏，“黄啾，那些偷偷跑掉的人是不是都倒霉啦？都怎么倒霉的，说来给我听听？”
祁灵云耳朵灵敏，也知道自己下手的分寸，自然不会误以为那些挂腊肉的人死了，也听到在他关门后那些人就跑掉了，只是他已经揍爽了，还惦记着给哥哥护法呢，就根本没有追出去。
【哦，那些人啊，都死了吧。】方舟含糊过去，没有将那些人死亡前的痛苦挣扎详细描述出来。
方舟是看着祁灵云长大的，甚至自称一句是他老师也是可以的，虽然他知道小云是很强大的灵素师，手上也是见过血的，但他也始终将小云当做小孩子，尽可能地守护着他的身心健康。
“哦。”没有听到故事的祁灵云有些失望，撅着嘴不开心的哼哼了两声。
方舟对小玉小云都挂着滤镜，以为他是觉得这手段太过凶残，有心想要教导两句，斟酌着字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云，有一句俗语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
“我知道呀。”祁灵云笑容开朗，语气十分轻松随意，理所当然地道，“那些人想杀哥哥，当然要让哥哥的诅咒解决他们啦。”
方舟一愣，才从他眨巴眼睛的小动作里回过神来，随即哑然失笑：【原来你是故意的……】
果然是个演技帝，他刚才居然半点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那些人可不只是冲着小玉来的。】
“哎呀，我和哥哥是一体的，他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哥一定会打爆他们的哼哼～”祁灵云很是自信又骄傲地昂起了脖子，活脱脱一只展示自己羽毛有多漂亮的小孔雀。
然后，小孔雀开心雀跃的脸在对上哥哥撩起眼皮随意撇过来的视线时，立刻就成一副可怜受尽迫害的样子，挺拔地身躯都佝偻起来，拖着脚步打着哈欠蹭到椅子上坐下。
又装作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怏怏地挥了挥爪子，声音听起来都有气无力地道：“哥哥，虽然我今天已经应付了三四五波人，而且每次都是一个打所有，但是没关系的，为了守护我亲爱的哥哥，我做什么都无怨无悔，只需要哥哥摸摸我抱抱我夸夸我就能满血复活啦。”
他说到最后早已经按捺不住，那颗粉色的脑袋已经凑了过去，小辫子在空中甩出悠扬地弧度。
“哥，你都好久没给我顺毛了。”祁灵云生怕他不愿意，瘪着嘴一脸可怜兮兮地道。
“……”祁灵玉无语地抽了下眉毛，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毕竟祁灵云就是越搭理越闹腾欢的性格，到时候缠着他就不止是摸摸头能解决的。
祁灵玉手指一张，黑色的珠串在清脆的撞击声中乖巧落回手腕，空出来的手掌落在少年头顶，敷衍却又仔细地一顿揉搓。
“嘿嘿～”得到满足的祁灵云顿时笑眯起眼睛，蹲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主动蹭哥哥的掌心。
祁灵玉给自家狗弟弟顺了一遍毛，眼瞅着这小子得寸进尺都要顺势拱到他身上了，才摁住他的头警告地往外推了推。
祁灵玉有些累了，开始闭目养神，而祁灵云则特意把椅子搬到他旁边，开始期待接下来送货山门的人形腊肉们，甚至连等会要怎么挂都想好了。
可惜的是，他太过彪悍的战斗力，和他哥恐怖悚然的善后手段，让人退避三舍，将那些蠢蠢欲动全部都压了下来，后半夜一直安静如鸡。
祁灵云等啊等，等得直接歪躺在沙发扶手上，一头粉色头发时不时蹭着哥哥的手臂，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又为那些人的从心痛心疾首，碎碎念了好一阵，被烦不胜烦的亲哥一巴掌盖在脸上手动闭麦。
祁灵云不甘心战斗就这样潦草的结束，倔强地想要继续等一个有缘人，又实在是太无聊了，最后掏出了新买的掌机光脑打游戏。
这个掌机光脑是最新款的，是那个研发三合一飞行器的公司发行的，里面导入了很多娱乐用的功能，比如电视剧软件、游戏……都是普通人世界盛行的东西，而且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灵素师都放在一个服务器里，没有像飞行器一样还专门微灵素师设置特殊的模式什么的。
这也就导致这个掌机光脑虽然销售量也不错，但评价和飞行器完全不一样，灵素师们都说这是“华而不实玩物丧志的鸡肋”，还被嘲讽是蝼蚁级才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