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命地去拧了把冰毛巾拿进房间来,接着把程斯刻从被子里剥出来。
就这么一会功夫,程斯刻的脸闷得更红了。
温浅气急败坏地将毛巾摁在程斯刻头上,沉声威胁道:“不许再瞎动了。”
程斯刻见温浅横眉一瞥,瞬间老实了,乖乖巧巧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温浅拿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程斯刻。
气氛一安静下来,有些被强行按下的事情就再一次冒了头。
温浅本来不想问的,程斯刻还在发烧,他不想程斯刻劳心劳神。
但程斯刻望着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他忽视不了,程斯刻几乎是等着他来问他。
“林叔……和你说了程强和温晏的事情了?”
程斯刻的一只手执意从被窝里伸出来寻找着他的手,温浅无奈,只能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到程斯刻的手心,任由程斯刻紧紧握着,覆在手背上的温度几乎要灼伤温浅。
“林语生为了报复程强和温晏,于是找人将程强塞进了温家挑选司机的名单,借程强的手杀了温晏。”
这和之前林樾查到的信息完全对上了,林语生并没有说谎。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说谎。”程斯刻仿佛洞悉了温浅内心的想法,温浅抬头不解的望向程斯刻。
“他全程把印乘恪摘出去了,所有的事情全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是他一手扶持了制毒工厂,是他为了给印之遥报仇杀了温晏,一切都是他做的,印乘恪什么都不知道。”
温浅沉吟:“看来印乘恪通过律师的嘴跟林语生传达了什么,林语生这是要死保印乘恪了。”
谁都清楚,林语生是印乘恪的秘书,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印乘恪的意思,他怎么可能背着印乘恪下完这么大一盘棋。可只要林语生不松口,只要印乘恪不承认,他们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没有证据。
温浅长叹一口气,抬起头,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最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狗子你蛮好哄的
◇ 第80章 睡吧,哥哥
“林语生有跟你说……温晏为什么要杀了遥哥吗?”温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点艰难,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没说。”程斯刻看出了温浅的难过,收拢手指轻轻在他手心刮了刮,“但不难猜,想必是印之遥发现了温晏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多半与白尘有关系。”
“假如真的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印乘恪和温晏在仁泰制药之外,暗地里掌握着一条庞大的毒品生产销售链。仁泰技术主攻制药,精通化学,毒品的研发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白尘就是他们近些年研究出的最新产品。”程斯刻缓缓道。
“遥哥……或许是无意中发现了温晏和印乘恪的秘密,遥哥为人刚正不阿,他不会允许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暗地里做着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温浅接过程斯刻的话,尽管不想承认,但最不可能的也许就是真相。
“印乘恪或许对自己亲儿子下不了手,但温晏不会,为了保住生意,他不介意对印之遥下手。”程斯刻道。
“所以……所以印叔叔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遥哥是自杀,因为他根本不敢让警察继续往下查。”
温浅也是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问题。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抑郁症,遥哥的死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他不是自杀,更不会选择在草莓山自杀。
那些抑郁症的药物或许都是温晏和印乘恪为了掩人耳目而制造的假象。
原本温浅以为自己会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如释重负,但颤抖的双手依旧出卖了他的崩溃。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们怎么可以。
温浅痛苦地弯下腰,将额头抵在他和程斯刻相交叠的手上,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他难过地几乎想要干呕。
思绪纷乱间,温浅感受到程斯刻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头发上,程斯刻学着几个小时前温浅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抚摸着,手指在发丝间穿梭、震动。
良久,温浅才动了动,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切情绪都被他隐藏,温浅重新扯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
“没事了?”程斯刻轻声问。
“嗯,好多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程斯刻转移了话题,想分散温浅的注意力。
“什么?”
“林语生跟我说,他是因为想要把我妈绑在他身边,为了报复我妈才给她注射的毒品,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放我妈走了。”程斯刻眉头微皱,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她如果真的是因为恨和报复,这么多年为何又对我多加照拂,到最后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把我从印乘恪的视线下隐藏,这说不通。”
“或许他是认识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对你们母子二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所以决定弥补呢?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他只能将所有的亏欠都转移到你的身上。”温浅尝试着分析道。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包括置身事外的印印乘恪,林语生还是隐瞒了我们什么。”
纵然他们心中有再多的猜想,但只要林语生不开口,他们始终无法确认真相。
温浅将放在程斯刻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用手背贴了贴程斯刻的脸,还是滚烫。
“先别想了,好好养病。”
程斯刻立刻小狗上身,顺坡下驴地拿脸贴在温浅的手背上蹭了蹭,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
温浅被小狗讨好了,一直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脸上也带了点笑模样。
“你还真是一只小狗。”温浅评价。
“我当然是一只小狗,温浅的小狗。”程斯刻说得特别自豪。
“温浅的小狗现在想让温浅也上床陪陪他可以么?”程斯刻的狗狗眼无辜地望着温浅。
温浅对程斯刻哪有底线呐,程斯刻说什么是什么,任命地穿着睡衣爬进被窝里躺下。
“真烫。”温浅感受着被窝里灼热的温度。
“烫刚好,暖暖你的手脚。”程斯刻说着拿腿把温浅的双腿扒拉到自己这一侧夹住,一脸不满,“怎么都快到夏天了这手脚还这么冰呢,不行,找个时间得再去上次那个老中医那边看看,补一补,你这是体虚。”
老中医……
温浅立刻想起了之前喝中药的那段黑暗日子,那个老中医还让他多点……性生活。
想到这里,温浅下意识偷偷瞄了程斯刻一眼,却见程斯刻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本来就红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一双因为发热而水肿的眼睛正四处乱瞟。
“咳。”温浅掩饰般清了清嗓子,“老中医就算了吧。”
“行……也行吧,老中医就算……算了。”程斯刻结结巴巴,把自己一腔的少男心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暴露得彻彻底底。
两人都尬住了,最后温浅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了,一掌盖上程斯刻的眼皮一扒拉,强行给人闭眼关机。
“睡会吧。”温浅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程斯刻的睫毛在他的手心眨了眨,微痒的手感仿佛一直从手心挠到了心尖上,温浅的心跳鼓鼓作响,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一个翻身背对着程斯刻不动了。
“睡吧。”他强装冷静道。
不一会儿,温浅感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下一秒,一只有力滚烫的胳膊环过他的腰,程斯刻的额头贴上了他的脊背,将他整个人包在自己的怀里。
程斯刻用额头蹭了蹭温浅的衣服,心满意足道:“睡吧,哥哥。”
一声哥哥让温浅难得地做了些不那么清白的梦,梦里的程斯刻……温浅臊得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心脏欢快得几乎要从他的喉咙口蹦出来。
程斯刻被惊动,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摸索着握住了温浅的手捏了捏,哼哼唧唧道:“怎么了?”
“没事,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温浅一骨碌下了床,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全黑了,温浅站在漆黑的客厅里,感受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心里暗骂自己这个臭不要脸的,脑子里都在臆想些什么。
程斯刻还是个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一米八几的身高,一只手就能将他整个人环起来,但他就是个孩子!
四十分钟后,温浅端着外卖点来的粥,依旧红着耳根子进了房间。
程斯刻已经坐起来了,正半靠在床头看着一张试卷。
“你不难受了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学习了。”温浅快步走到床边,放下粥,探了探程斯刻的脑门,温度退了不少。
“好受多了,我闲着也无聊,就看看呗,毕竟没两个月就高考了,还是得努力点吧。”
有时候温浅会想程斯刻就是太自律太懂事了,所以导致他这个家长时常找不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反而处处被程斯刻照顾着。
“还是别太累了,先喝粥,试卷待会儿再看。”
€€程斯刻闻言乖乖放下了试卷,他瞄了一眼温浅,又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粥,沉默两秒,接着以川剧变脸的速度一下子从精神小伙光速萎靡了下去。
程斯刻靠在床头,虚弱得仿如林黛玉扒着床沿在默泪烧纸,下一秒就要嘎嘣一下过去。
他半眯着眼睛,哑着一把嗓子虚弱开口:“我好没力气啊,你能喂我吗?”
温浅:…
温浅:我能说不吗?
大眼瞪小眼两秒后,温浅认命地端过床头的粥,在床边坐下,一口口吹凉了往程斯刻嘴边递。
程斯刻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一口口吃得十分乖巧,看着温浅的眼神里快流出蜜了。
温浅顶着程斯刻灼人的视线硬着头皮给程斯刻喂完粥,刚要松一口气结果就听见那要命的嗓音再一次含着水汪汪的颤音响起了。
“哥哥,我感觉我又升温了,你帮我贴贴吧。 ”程斯刻望着温浅的眼神委屈又可怜,像一只求贴贴摸摸的大型犬……
温浅:……
他尝试着伸出手朝程斯刻的额头探去,结果被程斯刻傲娇地扭头躲开。
温浅:???
程斯刻眼珠子转回来一点,觑了一眼温浅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很满意地开口:“你手都拿过那么烫的碗了,能摸得准吗?”
温浅:那您的意思是?
程斯刻别别扭扭地又觑了温浅的脸一眼,接着朝某个方向嘟了嘟嘴。
温浅:???
“电视里都是用嘴唇贴贴的……”程斯刻眼神不敢直视温浅,跟做贼似的满天乱飘,嘴里倒是很义正言辞。
温浅:……
程斯刻自己坐直了点身子,把自己的额头往前送了送,暗示的眼神不言而喻。
温浅望着程斯刻满脸通红却依旧坚韧不屈的脸,无可奈何地俯身用嘴唇在程斯刻的额头轻轻贴了贴。
不烫嘴,但有点烫人。
温浅起身的时候耳根子都红透了,心想程斯刻你可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端起桌上的空碗就往外跑,路过餐厅的时候刚被落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
平日里听起来十分正常的铃声在此刻显得突兀又刺耳,莫名让温浅感到心里一慌。
他一手拿起手机点了接通,原本藏在嘴角的笑意在听到电话对面林樾的话之后彻底消失,嘴唇一瞬间褪去了全部血色。
“砰”的一声,空碗被摔碎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