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电话号码和邮件地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联络我。”栗山真司语速飞快,语气格外认真,“要是再次遇到刚才那样的脏东西,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或发邮件,我接到消息就会赶过来,把它们全部处理干净!”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听得乙骨忧太一愣。
接到消息就会立刻赶来,把咒灵全部清理干净……
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等气魄?
他想想刚才被栗山真司一刀斩下头颅的咒灵,心情复杂的同时,还感到了些许热血沸腾的激荡。
既然已经给出联络方式,之后再有什么事情就能隔着手机进行交流了。
栗山真司忍着视线停留在身上的不适,与乙骨忧太道了别,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栗山同学!”乙骨忧太想到什么似的,叫住栗山真司。
栗山真司回头,依旧不去看乙骨忧太,而是看着地板,声音虚弱地:“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有个电话打到了你的手机上,我没有接。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事找你,及时回复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
栗山真司颇用力地点了下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避开身后的视线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气。想到对方最后说的,拿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太宰先生。
很好。
栗山真司抿抿唇。
既然钱包没有丢,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拿着情书回去找监护人算账了!
第4章
从教学楼走出来,栗山真司并没有选择走大门离校。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谁知道校门口现在有没有“热闹”等着他呢?
仗着对学校地形的熟悉,他从一楼某间教室的窗户钻出去,绕到教学楼背面,熟练地避开监控,轻轻松松翻.墙离开了学校。
没一会儿,乙骨忧太也从学校里出来,和一直等候在马路对面的伊地知洁高汇合。
“辛苦了,乙骨同学。”伊地知洁高把着方向盘,见乙骨忧太身上的白衣服脏兮兮的,体贴地问了一句,“需要进行治疗吗?”
乙骨忧太摇摇头:“小伤,不要紧。”
伊地知洁高点点头,说:“那我们就接着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去哪?”
“刚才我接到了任务援助人的电话。”伊地知洁高说,“他们发现了与这起事件有关的重要线索。现在我们要赶去和他们汇合,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已经失踪但尚未死去的受害人就能全部救出来了。”
乙骨忧太愣了下:“那出现在这里的咒灵……”
伊地知洁高推了下眼镜,发动车子:“据说是被诅咒师派出来‘狩猎’的。任务援助人提前察觉到了这一点,算好时间疏散了学校里的人员,并将咒灵交给我们来处理。根据任务援助人提供的情报,像这样在横滨内进行‘狩猎’的咒灵不止一只。我们想要彻底解决这次事件,就得找到藏在背后的诅咒师才行。”
“……”乙骨忧太皱了下眉,“既然学校里的咒灵是受诅咒师操纵的,如今咒灵被祓除,会不会惊动诅咒师,对受害者不利?”
“不用担心。至少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受害人的性命都是无忧的。”
“咦?这是为什么?”
“你忘了,这起事件中,每名受害者的死亡与失踪时间,相差了三到五天不等。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什么原因,让幕后黑手掳走受害人后,将其放置了一段时间,而非第一时间杀害。这对我们的营救行动来说是有利的。
“距离上一名受害者失踪,也就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最重要的是,这名失踪者,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援助人之一。他已经成功混进内部,如果诅咒师那边有什么异动的话,他就会传出消息通知我们。到目前为止,他的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切良好。”
“……”整个过程中,乙骨忧太先是惊讶,后来就越听越茫然。他脑袋晕晕乎乎地看着伊地知洁高,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大人们的节奏。还莫名地有种亲身参与谍报战的紧张和刺激。
以往他参与的任务哪有这么复杂啊?“帐”一落下,把咒灵找出来后,提起刀来正面就刚!哪像这次一样,战前还派了“卧底”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伊地知先生,”乙骨忧太不知是困扰还是纠结,眉毛轻轻拧着,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您说过,在我们赶到学校时,里面的人员已经全部疏散完毕了,对吗?”
“是这样没错。”伊地知洁高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可既然乙骨忧太将这个问题单拎出来问,那就说明,对方肯定在学校里遇到了些其他的状况。伊地知洁高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怎么,难道你在学校里还发现了其他人?”
乙骨忧太犹豫着点了点头。
伊地知洁高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安地揣测:“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很蹊跷啊!难不成和这次事件中的诅咒师有关?”
闻言,乙骨忧太吓了一跳,急忙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和诅咒师那边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也说不定……”伊地知洁高慎重地说,“乙骨同学,你能将事情经过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一遍吗?”
“……好。”想了想,乙骨忧太还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经过后,伊地知洁高明显没有之前那样紧张了,只是有些惊讶:“你是说,那只咒灵是那名少年祓除的?他的武器是一把由血构筑而成的长刀?”
“嗯。”乙骨忧太点点头,敏锐地从伊地知洁高改变的态度中察觉到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伊地知先生,是哪里不对吗?”
伊地知洁高沉吟片刻,倒也没有瞒他,解释说:“临行前,五条先生在电话里跟我提到过这个少年。如果你遇到的是他,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倒不如说,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诶?”乙骨忧太眨了眨眼睛,显然相当惊讶。
老同学摆脱了嫌疑,乙骨忧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伊地知先生对栗山同学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吗?真厉害啊……不愧是栗山同学。
*
一年多前,厉害的栗山同学随他监护人一起搬回横滨后,就住在了后者老板提供的员工宿舍中。
两层楼高的集体宿舍,带了一个宽敞的院子,可以用来停车。车子要么是他们工作用的公车,要么就是员工的私家车。搬到这里一年多,栗山真司眼熟的无非就是这两种。
只是,当他在附近超市买完菜,提着两个大口袋回来时,却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小轿车,车牌还是东京的。
栗山真司心中一惊。
刹那间,他想到了那封将他拖在学校的情书。想到了监护人打给他,却没有被他接到的电话。甚至后面他回拨过去,却被提醒“电话已关机”……
他的脸瞬间就白了。
一个汹涌的浪潮打来,将三年前的某个事件从记忆深处翻出,摊在栗山真司面前。
无数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逝。孩子们的哭喊和呼救、汽车爆炸的轰鸣声、将整个院子染红的鲜血和火光……浓重的阴翳和溺水般的窒息感将他包围起来,几欲将他压垮。
他的手一撒,丢开累赘的便利袋和书包,三步并作两步,沉着脸朝二楼的家中赶去。一边跑,他一边撕开刚凝固不久的伤口,让血液再次流淌出来,赤色太刀于掌中成形。
“咚咚咚”,又急又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晰,隔了一道房门都能听见。
还没等栗山真司破门而入,他家隔壁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高个子青年走出来,淡定地对提着刀、随时会像活火山一样爆发的栗山真司说:“太宰没事。”
“……”栗山真司木着脸,急急忙忙刹住车,赶在长刀劈开宿舍大门前,将其解救了下来。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叫住他的高个子青年€€€€国木田独步,他监护人的同事兼搭档。
国木田独步被少年的眼神打败,揉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太宰那家伙有事出门了。院子里那辆车,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合作伙伴停的,不用紧张……”
听完解释,栗山真司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国木田独步疑惑道:“太宰那家伙不是说,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吗?”
栗山真司冷笑一声:“他还说上吊有助于缓解颈椎疲劳呢,国木田先生,您信他个鬼。”
经常信了太宰治的鬼的国木田独步:“……”
栗山真司没有忙着将刀收起,而是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防盗门。
“?”国木田独步疑惑地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栗山真司用刀尖将防盗门的猫眼挖了出来,取下藏在后头的针孔摄像头。
国木田独步惊讶:“这……谁装的?太宰?他图什么?”
栗山真司哼了一声,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无良监护人说话的语气:“原来小真司这么关心我啊,好感动!我要保存起来时时观赏……什么?让我删掉?这怎么可以呢,这是小真司对我的爱的证明啊!什么?无需证明?这……那好吧,如果接下来一个月都吃蟹肉罐头盖饭,那我就相信你了!”
国木田独步:“……”
这得是经历过多少次,才会让不善言辞的栗山真司模仿得如此精髓啊?
他欲言又止地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这一下仿佛关上了某个开关,表情讥诮小嘴叭叭的栗山真司瞬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似乎对刚才的表现有些懊恼,也不敢去看国木田独步,埋头看脚尖,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先下楼……我刚买的菜还放在院子里……”
国木田独步往楼下瞅了一眼,瞧见两大包东西,自然而然地说:“沉不沉?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我拎得动。”栗山真司拒绝,生怕国木田独步跟上来似的,匆匆转身离开。
在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前,国木田独步扬声招呼:“把东西放下后到我这边来,太宰有事交代给你做……”
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顿了顿,考虑到搭档的信誉在栗山真司心中岌岌可危,最后他还描补了一句:“是正事。”
栗山真司愣了下,随即点头应了声“好”。
正事?真稀奇,这还是他监护人第一次主动交代他做什么事€€€€当然,耍赖将家务推给他什么的不算在内。
*
栗山真司放好东西后,按国木田独步交代的,敲开了他家的门。
只是这一进门,栗山真司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国木田独步家,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见到他后,语气欣喜地道:“诶?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栗山同学!”
缩在国木田独步身后躲避视线的栗山真司:“……?”
第5章
栗山真司进门后,坐在茶几前的两人就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让前者紧张得不行,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不舒服。
仓促间,他也没来得及看清两名客人的脸,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国木田独步身后,不抱期望地想借对方高大的身躯,拦截一下两名客人的视线。
可这个时候,乙骨忧太却喊出了他的名字。
正如对方所说,这可真是……巧啊。
栗山真司飞快地扫了乙骨忧太一眼,确认自己没听错,眼前这人的确是之前帮他捡回书包的少年。既然如此,他再想躲也没办法了。帮他捡回书包的人情还没还上,这时候他表现得跟躲瘟疫一样躲躲闪闪,多少有些不礼貌。
他硬着头皮冲乙骨忧太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原来你们认识吗?”国木田独步稍微有些惊讶。
乙骨忧太挠挠脸颊解释说:“我们以前是初中同学来着。”
除了他之外,包括栗山真司本人在内的三人,都感到了意外。
栗山真司一句“有过一面之缘的好心人”被堵在喉咙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这人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姓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