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如此,只是听起来就已是觉得魔谷裂隙恐怕并不简单。
仅凭他们已然确定的物种就已经能够推翻掉他们先前对魔谷裂隙的结论,修仙界本以为魔谷裂隙是一种阻隔与一道保护。
将内里的妖魔与妖兽困守其中,隔绝开内里炼狱般的恐怖生态,保护结界外的人与物。
可现下看来,魔谷裂隙可能也是另一种保护,保护消失在历史中的妖与兽。
当然,这也只是初步的推断,更多的,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破解。
怎么说这都可以说是全新的突破与认知,科研人员的狂热与着急不难理解。
可是没来由的,凤须玉却是突然感慨道:“魔谷裂隙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只随口一说,凤须玉还以为贺星天会否认,毕竟除了主角受的一进一出,魔谷裂隙再没有发生过其他事件,稳稳当当立在原地,一直立到故事的结束。
前面凤须玉也说过,那本书的一个番外已是写到了百万年之后,而那时的修仙界,魔谷裂隙依然完好存在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贺星天点头应了下来。
凤须玉眨了眨眼,打起精神又重复道:“魔谷裂隙诶。”
贺星天放下锄头向他看来,“没错,魔谷裂隙。”
对于魔谷裂隙出现了异样的消息尚还处于封锁状态,知道与了解的人并不算多,也并非是可以随意向谁传播的状态。
不过既然是凤须玉自己察觉的,贺星天想了想,还是觉得凤须玉可能并不属于“随便谁”的范围。
于是凤须玉便大差不差的,从贺星天那里听到了魔谷裂隙那道通天的结界与屏障,似乎是有了松动的迹象。
在凤须玉感慨之时,又是补充说并不多么明显,所以也几乎没什么人发现。
凤须玉却是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毕竟除去崩塌之外,修仙界最警惕的当属魔谷裂隙。
既然魔谷裂隙已经有所松动,修仙界就必然会想尽办法去修补,以免哪天被内里的魔物们团结起来冲击破裂,给世界带来灾难。
而实际上,魔物们的冲击并没有发生,至少魔谷裂隙之外的修士们没能观测到。
但也在实际上,冲击是发生了的。
就在主角受离开魔谷裂隙的当天。
可那时的主角受能够离开魔谷裂隙,全部仰仗着混乱发生的初期,埋伏将内里的大魔王给捅了个对穿,受到逸散而出的巨大能量冲击,被迫离开了魔谷裂隙。
这是结果。
主角受在魔谷裂隙中待了三年多,三年间可以说有意无意也重创了魔谷裂隙中众多魔物,一定程度上削减了魔物的实力,更是极大程度上转移了魔物的注意力。
及至冲击真正开始时,结界已是修复到牢不可破,又因着内里魔物的实力下降,魔物们永远失去了出来的机会。
啊,倒是不知为何,一直跟在主角受身边那个大魔王的良善面跟着主角受一起被炸出来了,找了主角受好久才汇合起来,成为了主角团中的一员。
总之,看来是因着主角受的行动,使得魔物们冲击魔谷裂隙结界的计划延后了,而在这延后的时间里,让修仙界找到了修补结界的方法。
而寸度莫非早在几个月前就察觉到魔谷裂隙的异样,才会在主角受掉到魔谷裂隙之中后,出言说主角受若是能从内里出来,要亲自动手杀掉他。
是不是寸度当时所说的“出来”,指的是破坏掉魔谷裂隙的结界出来?
一切似乎都有所联系。
凤须玉捋了好几遍,不由得感慨起世界的闭环来。
不过还有一点,凤须玉尚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代表了什么。
怎么说呢?
如果修补结界的方法与近些时日以来的忙碌与研究有关,那些物件的发现也好,使用也罢,不都是先得有他的成精才有机会实现的吗?
书中的预言蛋并没有成精啊。
也就是这些物件的发现可能从故事的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如果不曾存在,那便应该不会对魔谷裂隙那道结界的修复起到作用才对。
那是不是说明,这些天的忙碌都是错误的、白费功夫的,甚至可能因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本来按照故事发展进行的研究被搁置了下来呢?
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呢?
凤须玉脑子里有点乱,贺星天叫了几次都没能听见。
还是贺星天觉得不太对劲,走到他的面前,向他递出了一把干果。
突兀出现在视线中的干果惊回了凤须玉的神,抬眼看去,贺星天面上带几分笑意,再向他递了递道:“尝尝。”
凤须玉下意识道一声谢,又是急忙捧起双手,贺星天便也是哗啦啦将其尽数倒在了他的掌心。
是不认识的小果子晒制而成的,凤须玉低头看了看,小心翼翼将其拢到一只手里,拈起一颗放到了嘴巴里。
甜甜的,带着丝丝的酸意,似是还带些奇妙的辛辣,感觉很奇怪,味道倒是还不错。
凤须玉再次抬头,金黄的瞳孔中闪出了亮色,“好吃诶。”
贺星天笑了笑,转身坐到了凤须玉旁侧的台阶上,目光也是落向阳光正盛的院子,突然道:“小、玉儿在想些什么?”
因着体型的差异,贺星天已再难唤出一声“小宝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着寸度的叫法去叫他,只是仍有些别扭。
凤须玉表示很能理解,这种差距跟方才在门外时他抓到臂弯里的煤气罐罐类似,毕竟长着那样的容貌与体型,叫声却是嗲到发腻。
割裂感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只是贺星天此时的问题显然不在凤须玉的意料之内,当即扭头看了眼贺星天,见着贺星天视线有所落处,便跟着看了过去。
院中有蝴蝶在翩飞。
凤须玉静静呼出一口气,将腿伸直,又是不自觉晃了晃,回道:“蝴蝶很好看。”
贺星天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了明晃晃的笑容,当场跳了起来,兴冲冲面向他道:“我们来戏蝴蝶吧。”
凤须玉茫然眨了眨眼,贺星天却是一声稍等,迈着欢快的脚步跑到了卧房去,不一会儿又是带着两根小枝跑了回来。
将其中一根递到了他的眼前。
凤须玉扫视看过,见平直的小枝尽头还绑着一条细线,线下缀着两个白纸裁出的蝴蝶。
贺星天将远离细线的一端递给了他,凤须玉抬手接过,贺星天便是当即向他招了招手,“来。”
凤须玉站起来走到了院中,跟随着贺星天的动作,笨拙晃动着小枝与纸蝴蝶,竟真的慢慢引来了两只灵动的蝴蝶。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可以这样,一瞬间只觉得蝴蝶傻乎乎的,居然被纸做的蝴蝶的欺骗。
可很快,凤须玉面上的笑容就已是盈了满眼。
贺星天手中的小枝早已垂落在腿边,静静看着凤须玉愈发熟门熟路,眸下鲜红的小痣都带着笑意。
雪色的发丝随着凤须玉戏耍蝴蝶的轻快脚步微微起落,阳光之下,哪里只是两只蝴蝶,分明是三只啊。
但很快,贺星天恍然意识到这样的类比或许并不恰当,不由得垂下视线摸了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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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须玉很快就玩累了,呼吸都略显沉重起来,干脆放弃继续与蝴蝶斗智斗勇,又跑回到台阶处坐着。
反而是贺星天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不自觉笑出了声,上前几步替了他的位置,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吸引着蝴蝶。
啊,果然还是观赏比较轻松。
大大喘了两口气将呼吸顺下来,凤须玉又一次支起了下巴。
不愧是一家人,明明长相性格迥然不同,可像这样看着贺星天的背影,凤须玉竟莫名觉得与寸度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不知道少年时的寸度是否也是这般活泼这般爱笑。
但一想到寸度当今的样子,他又觉得寸度或许自少年时便已是一副死气沉沉的冰冷样貌。
再往回推的话,幼年时呢?
一想到小不点点一只,脸上尚还带着奶膘的寸度板着一张稚嫩的脸,气鼓鼓说着“胡思乱想些什么”,凤须玉就觉得好笑,甚至当场笑出了声。
凤须玉的笑容却瞬间僵在了脸上。
那句好像不是他想象出来的。
寸度的声音当真带着几分淡淡的凉意响在了他的脑海,尾音上扬,好整以暇等待着他的回答般。
凤须玉当场就懵了,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回应:“不是挂了吗?”
只静了片刻,寸度的声音再次传来,“若你说得是本尊,本尊尚还活着。”
凤须玉一下没反应过来。
寸度的声音并没有停下,继续道:“若你说得是此次的传讯,也仍是你唤的本尊。”
凤须玉的眼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更是当场道:“敢情只要我脑子里想到了仙祖大人,这玩意就会拨过去呗?”
寸度并没有否定,“你如此想念本尊可是让本尊受宠若惊,可是有什么事?”
凤须玉差点没听下去,不由得闭了闭眼,“仙祖大人,有事,把这玩意的灵敏度调一下,不然我会考虑把它给销毁掉的。”
片刻之后,寸度还是答应了他,又道:“本尊现已在寝宫,小玉儿若是玩够了,尽可回来试试你的新床。”
凤须玉一个激动差点没当场站起来,好歹还是忍了下来,乖乖坐在了原地,应声说好。
说完,凤须玉又是一个嘴欠问道:“仙祖大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长久的沉寂。
凤须玉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怀疑自己或许是踩到了什么雷。
可终于,寸度开口,只道:“太过久远,本尊早已不记得了。”
听起来可不像是当真不记得了。
凤须玉挠心挠肝一顿抓挠,还是暂且忍下了再问一次的冲动,不自觉挠了挠头,“那、那就不说了。”
寸度的声音和缓了下来,应说:“好。”
或许这便应该当做结束语,凤须玉也是想再说一次“挂了吧”,寸度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的预备。
寸度说:“不过本尊预言到,本尊终有一天会想起。”
凤须玉茫然眨了眨眼。
寸度只道:“到那时,小玉儿再来问本尊罢。”
凤须玉安静了好一会儿,再开口,却并不是对寸度提议的回应。
凤须玉只是发问道:“仙祖大人,能够预言到未来发生的事,是不是也很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