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凤须玉堪堪挣脱寸度的眸,怔怔垂下了眼帘,目光直直落在了映照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的珠帘,紧紧缠绕在他身体上的珠帘。
似是纠结了许久,凤须玉还是无法直接将所想说出口,只道:“仙祖大人应该能预言到吧,那种可能性。”
“预言不到。”
寸度的声音冷冷传来,似乎在向他表明,从头到尾都不会有那种可能性。
而寸度所说的“自作多情”,也似乎并非是谎言,只是对他切实的评价。
好像方才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凤须玉瞬间有些怀疑自己,他的感觉难道就差这么多的吗?
可不等凤须玉分心去想,寸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却道:“对你,本尊什么也预言不到。”
什么也预言不到?
那是什么意思?
凤须玉彻底懵了,茫然抬眼去看,只见寸度已是离开了床榻,背对着他站到了一旁。
寸度并未过多停顿,只继续道:“莫要自作多情,也莫要妄自菲薄,待你想说时再向本尊说明罢。”
话音落时,寸度已是走到了门外,甚至伴着最后的尾音将房门合起,再没有留给他任何出声的机会。
凤须玉怔怔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终于身子一歪,将自己整个摔在了寸度的床榻之上。
他好像,又知道了寸度的一个秘密。
自从得知预言能力的主体是寸度以来,他一直以为这份预言能力是面向所有人的,即便是对略有不准的主角受,也是从其一体双魂做出了解释。
而预言蛋本身就存在于这里,存在于寸度手中,能够被预言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么寸度无法对他进行预言,是不是也跟他的灵魂有关呢?
毕竟他的灵魂,并不来自这个世界。
凤须玉疲惫闭上了眼睛,好想什么都不去想,也好想明早睁开眼时,一切都已经过去。
可他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今晚。
作为一个结结实实的蚕蛹在床榻上躺了好一时,凤须玉才猛地一个睁眼,在床上左滚右翻了半晌,终于将珠帘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
珠帘之下,他的身体确实不着一物。
尽管在昏暗的月光映照下,也能见得并不只是关节处,他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那是过度的羞涩带来的烫意。
好吧,显然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发生过的事情皆是留下了痕迹。
不管是在他的身体,还是他那颗辗转难安的心。
凤须玉的脸瞬间更红几分,赶忙从芥子中取出衣物裹在了身上,确保各处都穿好无误后,便就起身下了地。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凤须玉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要去找寸度。
没有缘由的,凤须玉转身走向了隔壁,那个寸度给他布设出的房间。
直觉告诉他寸度就在那里。
为了能够时刻关注到他的不适,寸度一定会选择离他最近的地方。
再深吸一口气,凤须玉拉开了房门。
房间正中,面对着寝室墙壁打坐的寸度一下子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闻声,寸度睁开双眼,转头向他看来,眸中尽是不解,“小玉……”
“仙祖大人!”
凤须玉打断了寸度的声音,几步上前走到隔开床铺的围栏前,一脚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迅速就走到了寸度面前坐下。
直视着寸度的眼睛,凤须玉气势汹汹道:“仙祖大人不能喜欢我,因为我会喜欢仙祖大人。”
“我总会死去,如果我喜欢仙祖大人,我会不能接受死亡,我会嫉妒,会发疯,会不能接受仙祖大人身边有其他人。”
“但,我也会不忍心让仙祖大人一直一个人。”
“所以仙祖大人,我是说真的,不要喜欢我。”
寸度眸底迅速起了波澜。
凤须玉说完便飞快站起,在转身离开前,又咬牙握了握拳,“还有,我有名字,我叫凤须玉。”
又,在转身逃跑前,寸度拉住了他的腕。
强横的力量阻止了他的一切行动,转瞬将他拉至了身前。
此刻,他与寸度的鼻尖,相距不过一拳。
寸度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炙热的呼吸都好似萦绕而来。
寸度的声音冷淡,也强硬。
他说:“本尊不会让你死去。”
“而你,凤须玉,你尽可以去做喜欢的事,不管是喜欢本尊,还是让本尊喜欢你。”
第84章
凤须玉最终跑回了寸度那间寝室。
缩回到床角时,凤须玉突然起了疑惑。
为什么是他跑过来,不是让寸度过来呢?
明明这间屋子是寸度的房间,而隔壁寸度盘着腿打坐的,是寸度给他用的房间。
这不妥妥的互换房间嘛。
而且他刚刚都已经跑到隔壁去跟寸度对峙了,干嘛不把寸度赶到这边房间来。
他睡在哪儿都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寸度认床啊。
这还是第一次的,凤须玉见到寸度在离开寝室之后,在其他房间是以怎样的状态度过夜晚的。
虽说修仙之人打坐什么的并不稀奇,可这一点放在寸度身上,尤其是凤须玉见过的寸度身上,就多少是有些稀奇了。
至少凤须玉是第一次见到。
果然大半夜不能搞事,绝对会因着头脑不清醒做出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来。
凤须玉捂住了脸。
他跑去找寸度说出那些话是冲动没错,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一时兴起。
他有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去找寸度,要不要在寸度面前将内心里的阴暗面展露。
凤须玉的冲动是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
只是他并没有想从寸度那里听来什么回答,他也不知道寸度会对他的话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怔忪、是认同,还是反感、是厌恶。
凤须玉一点儿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所以才决定说完就跑。
不过,在那之后,寸度的回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凤须玉无声尖叫了许久,终于从手掌之中解放了自己的脸。
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明澈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红扑扑的脸颊,却在转瞬,又皱起了一张小脸。
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寸度了。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寸度啊!
虽然寸度看起来好像接受良好的样子,可到底是除过名字之外,另一件事的优先级明显更高,寸度才没有提及。
这到了明天,到了之后闲时的某一个时刻,寸度总是会来问他为什么会有名字,或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名字之类的问题吧。
他这把名字给抖出去,几乎已经是在告诉寸度他的身份有问题了。
现下仔细回忆他的说辞,甚至没法用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糊弄过去。
寸度可是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让他隐藏好身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一类。
今天这事儿出不出格他已经无法做出判断,但身份这一点,他显然没有隐藏好。
他也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竟就干脆顺着气势把名字说了出来。
可在此前情与基础上,寸度是在说出了他的名字之后,才说出的其他言语。
他搞不懂了。
他该怎么办啊。
啊,早知道不那么冲动了。
凤须玉重又抱住了脑袋,再次无声发出了尖叫。
€€€€
等到凤须玉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早。
这一夜属实是过于丰富了些,凤须玉也是醒醒睡睡混沌也不安的,不知过了几度春秋。
同样,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尖叫过了头,以及那份名为“睡眠”但实质不如没有的东西,凤须玉的嗓子已经变成了极端沙哑的烟嗓。
不疼,就是声音吧。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个形容,林黛玉开摩托。
没错,他嗓子的状况就正符合这一描述。
可刚一察觉,凤须玉就噤了声。
他没敢多去试。
寸度的耳朵简直不要太过灵敏,他也不想在那样混乱的一晚过后,就在大早上哑着一副烟嗓咿唔乱嚷。
如果可以,凤须玉甚至想要先离开仙宫一段时间,完完全全避过寸度不再联系。
可别说离开仙宫,现今的凤须玉乖乖坐在床边,两条纤长的美腿浅浅垂至地面,一双金瞳正直直望着房门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