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实际上的柳念秀早早就到了,也早早在第一道天雷降下时就开始了抗雷。
只是运气不好在距离事情结束不远时,在陡然劈下的一道天雷里去护了一个被洪水冲散身形的姑娘。
然而这姑娘也被另一人注意到,先他一步挡住了天雷,却是将天雷引到了他的面前。
柳念秀回挡不及,一下子就被混着天雷的乱流炸到了天上,人也在余波中晕了过去。
那会太混乱了,也就没人注意到。
等到柳念秀混在火球中落到地面醒来,便就是那令人几近窒息的场面了。
即使是暂时逃过一劫,柳念秀落座后思来想去,还是担心寸度仙祖日后将他的过错落到太初门上去,遂决定去仙祖那边道歉。
如果没法求得仙祖的原谅,至少要把矛头都揽到自己身上才是。
可待他行至半路,突兀听了那平素不苟言笑的仙祖的诡异笑声,心中登时一慌,当即决定回席灌口酒压压惊再去。
但柳念秀恐怕也没想到,他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咳,说笑了,只是这整场庆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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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边柳念秀心不在焉跟人对酌几杯,终于深吸一口气打算重新启步,玄云宗宗主周启渊却是自大门处走了进来。
与众人寒暄一阵,周启渊脚步不停的,走向了仙祖所在的花亭。
柳念秀张望一眼,感觉不是他可以上前的氛围,只能低头又倒一杯酒。
而此刻的花亭内,就显得欢快多了。
用寸度的话说,周启渊果然很快就撬开仙宫的结界挤了进来,收拾好狼狈样也不见疲态。
也果然不是那日里凤须玉见着的孔武有力魁梧壮硕的年轻人模样,出现在凤须玉眼前的,是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精瘦老爷爷。
倒是与书中描写的样貌重合上,也只有样貌重合罢了。
明明长着仙风道骨的一张脸,周启渊却是一进花亭就往寸度跟前一坐,背对着亭外众人开始了他的哭诉。
“尊主真是好过分,怎么能把我关在外面不让进来啊,这庆宴好歹也是挂着玄云宗的名头,宗主不在场怎么能行?害我都没见着尊主开场。”
寸度转眸斜斜向他看去,周启渊仗着背后一层轻纱外就是四海百家的修士,眼珠子一骨碌转去了凤须玉身上。
也在这时,终于见着周启渊出现的贺星天松下一口气,默默在周启渊的哭诉中斟满了其面前的茶杯。
周启渊抬眸递一声谢,举杯虚虚向凤须玉碰来,“看,小疙瘩都不愿意。”
凤须玉一双金色眼睛茫然望着周启渊,长长的雪睫跟周启渊手上拈起的椰蓉糕点如出一辙。
周启渊张口就要把糕点往嘴里放,又猛地顿住,将手中糕点拿远和凤须玉做起对比来。
“话说,小疙瘩之前是不是不长这样。”
谢天谢地,周启渊终于发现了。
寸度的眼神都快能吃人了好吧。
说完,周启渊也似是意识到不对,慌慌张张挤出一张笑脸,“哎呀,小疙瘩什么时候又化了形呀,怎么都没通知我。”
周启渊的笑不是笑,是垂死的挣扎。
凤须玉不知道寸度和贺星天感觉怎么样,反正他是快对着周启渊那张仁厚稳重的脸,感觉要被割裂开了。
即使是须发皆白皱纹纵横的老头形象,套在壳子内里的仍是那天里见到的年轻人,也仍是坚定不移的仙祖小迷弟。
凤须玉在周启渊挣扎的空隙瞥向了花亭之外,却见无一人关注到内里的情况。
大抵是周启渊进来前就准备好要说些什么,为免宗主的形象破裂,套了隔音结界一类。
凤须玉又看向了寸度。
寸度并没有一个和自家宗主相亲相爱的人设,一双深眸已是裹着寒冰毫不留情落在周启渊身上,任由周启渊额角直冒汗。
“哦?”
下一瞬,周启渊败下阵来,低头认错道:“恭喜小疙瘩,对不起小疙瘩。”
结束又急忙转向寸度,“尊主饶我,您之前说的东西我给您带来了。”
闻言,寸度眸色稍缓,语气仍冷,“呈。”
周启渊知道自己这是勉强活了下来,急忙道:“是是是。”
凤须玉眼见着周启渊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宝盒,毕恭毕敬递给了寸度。
寸度纤长的指节点在宝盒,便倏地将宝盒收入了芥子。
虽然因着寸度手上腕上装饰过多分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芥子,亦或全部都是。
只是寸度确实没有当场将其打开的意思。
周启渊笑出的皱纹都僵在了原地,显然,他对内里东西的用途充满了好奇,寸度却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
下一瞬,寸度收手,抬眸看向周启渊,却道:“出去罢。”
周启渊发出了悲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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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百般不愿,周启渊还是走出了花亭,并且重又变回到仁厚稳重的一宗之主,四下里和其他大人物们客套去了。
凤须玉震惊于周启渊的变脸速度,但很快,他就觉得简直跟某人是一脉相承。
偏偏某人抬眼将周启渊在外的状态看了一时,还要对贺星天道:“莫要学他。”
贺星天眼下一双小痣鲜活了起来,眉梢眼角盈起笑意,微一颔首,并没有应声。
凤须玉转目看向了寸度。
寸度注意到他的视线,却是微微下移落在了他的小花脸,眸色一轻,抬起指尖揩去了他嘴角的砂糖颗粒。
KPIKPI。
凤须玉默默接受了与寸度一同出演的亲昵,而后挪走视线继续了吃吃吃。
寸度没再说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跟他和贺星天说些话。
又过了一时,贺星天起身请辞,离开了花亭。
某位仙子也在此时再次错过了前往花亭的时机。
后续也是因着种种因素始终没能顺利前往,最近一次甚至已经到了花亭边上,视线都好似跟那两个白面具对上,白面具的其中一个却是被叫了进去。
再过一时,寸度带凤须玉离开了客殿,庆宴这就结束。
没错,若说庆宴结束的信号,便只能是对继续庆宴失去兴趣的寸度仙祖。
待到仙祖离开,不管是什么宴席,在场的众人都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了。
毕竟对大多数修士而言,即使有亲近或想要亲近的宗门,也绝不是在仙祖已经走后的庆宴上可以继续联络的。
他们就算当真有所想法,也会选择在离开仙宫后再行商量。
所以众人巴不得庆宴赶紧结束,毕竟这往往意味着庆宴的顺利结束,也意味着没有人引起仙祖不悦。
欢欢喜喜赶紧离开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庆宴结束得突然呢?
虽然本以为有希望能听到那颗预言蛋做出点什么预言的,但毕竟庆宴开始前经历了那好些,也属实是没人惦念这一茬了。
只有一人仍有些闷闷不乐,那就是最后也没能再和仙祖说上话的柳念秀。
飞身回宗门的路上,身后突然有人追上他并拍了拍他的肩。
柳念秀心不在焉也没能注意到那人喊他许久,回头看去,正是护人那时抢先他一步的修士,是某个小宗门的门主。
庆宴开始后这位门主与当时那姑娘对饮间一合计,自是明白了柳念秀那一遭的前因后果,当场就找去了柳念秀。
几人该道谢道谢,该道歉道歉,该说什么都说清楚,按理说已经没什么话需要再追出来讲才是。
那门主也是个热心肠,似乎是跟别人聊到些什么察觉到柳念秀低落的原因,这才追上来安慰道:
“仙子莫要放在心上,流明仙宫虽不问缘由,但向来有仇当场就报了,不会记仇的。”
说的是寸度仙祖。
柳念秀道一声谢,这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尚有些不放心罢了。
不过有人能专门追上来和他说这些,瞬间里心下都好受许多。
与此同时,流明仙宫的寝宫内,凤须玉正躺在有仇当场就报的寸度仙祖掌心,一人一蛋手中扯着一段红绳的头尾僵持着。
红绳的本体是一个耳坠,长长的,红色流苏点缀着珠玉的耳坠。
耳坠是从先时周启渊的小小宝盒中拿出来的,一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做工精致也漂亮,寸度拿出来端详一阵,就先给自己耳上扣了一个。
另一个就是两人正在僵持的这个,寸度非要给他戴上。
关键是,那耳坠的尺寸是寸度自己的,放在他旁边都有他身子长,这怎么能戴啊。
所以寸度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啊!
第30章
寸度没法定位到凤须玉的动向。
任何方法都不能。
寸度也不是没有注意过这件事,只要是超出自己的视线范围,那颗圆滚滚胖乎乎的预言蛋于他而言,就会好像不存在。
除却蛋自身发出的声音之外,灵力、神识、甚至预言,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探查到蛋的所在。
要知道,就连毫无灵智的砖瓦石块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更不要说一个会跑会跳,会开口说话的半个精怪。
甚至在这个精怪成精之前,作为一颗纯粹的蛋时,都时时刻刻处在他的感知当中。
寸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所以那日里,有什么东西的存在感突兀消失在他的感知时,寸度疑心大起,起身前往了那个破旧的仓库。
也是在那里,发现这份特殊竟是来自于被自己遗忘在破木盒中的预言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