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保姆抱着沈靖躲在了一旁,而那个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在她们,直直冲着包厢这边来。
瞬息之间,一些线索串联起来,裴令几乎确定这人是沈然的前男友。前几天那通被沈然匆忙挂断的电话,还有裴令在电话里听见的,来找沈然的人……
他当即就做出了决定,得把这人拦住,不然沈然受伤了,自己也会跟着遭殃。
可眼见着那人紧握二十多公分的刀,迅速逼近,裴令脑子也快一片空白了。
他不会空手接白刃啊!!
“系统救个命!”他在脑子里喊了一声,一秒钟过去后没有回应,他便果断放弃了。仓促间扫视了一眼周围,只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浇花用的精致铜质水壶,看起来很厚实,颇有分量。
管不了那么多了……裴令当即就跑过去准备抄家伙。
然而他刚弯腰,手指还没摸到水壶,就有一个人比他更先握住了把手。他一愣,顺着手臂抬头,看见了魏迟那张带着杀气的脸,此刻正死死盯着不速之客。
沈然也终于追出来了,惊慌失措地喊着:“魏迟你小心!他手上有刀!”
上一瞬还一脸杀气的魏迟,转头时突然换上了温柔的眼神:“乖,你先进去,把门关好。”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是裴令有点无语,因为他看见了角落里强装镇定的小小姐和保姆。显然,沈靖也听见了这句话,还算平和的情绪突然委屈起来,嘴巴一憋就要哭,下一秒却忍住了。
沈然坚决抗议:“我不进去!你让我来,我和他谈谈!”
几句话之间,持刀男人就走到了他们面前,阴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着沈然。
“这是你的新姘头?姓裴的那个呢?”男人转了转手腕,“把他叫出来,我不伤你。”
裴令作为路人甲,完完全全被忽略了,因此也有闲工夫在心里吐槽……因爱生恨,好经典的戏码,但是前男友哥都这样了还懂怜香惜玉呢?
他打算趁这人不注意,从角落里溜走,带着沈靖和保姆先离开这里,去找人增援顺带报警。
然而裴令刚迈出一步,之前完全忽略他的男人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情绪激动地抬刀指向他。
“谁敢走!今天不见到裴予质,我把你们都杀了!”说着说着更加失控了,怒喝起来,“你们两个天天在全世界面前表现有多么恩爱……好啊,我送他去死,看你们还怎么恩爱!”
“别……不要!”沈然不知为何突然冲了上来,幸好被魏迟拦住了。
“听话!快进房间!”魏迟心中莫名多了分焦躁,小然为什么就不能冷静一点呢……可一瞬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怪罪小然,背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定了定心神,挡在沈然面前,带着压迫略微低头看着男人,冷笑一声。
“你就是小然的前男友?想杀裴予质,那就看你自己本事了,但你最好别再来骚扰小然。你就是他宝贵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从他世界里滚出去,听懂了吗?”
这番话完全激怒了男人,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却将刀抓得更紧了。
“我是污点……我是污点?!你以为沈然是什么好东西!高中那会儿我几句话就把他勾到手了,他妈的谈了五年多都不让我睡,自己却在外面勾引那么多人!不就是一个装纯情的贱人而已!”
这几句话是吼出来的,粗俗又愤慨,裴令感觉自己耳朵脏了。
尤其是这花园里还有个未成年小姑娘……他下意识看向沈靖那边,还好,保姆正捂着小小姐的耳朵。
裴令叹了口气,他后退一步,伸手拉住沈然的胳膊,低声道:“小少爷,你先进去吧,你不在这里,他的情绪兴许就能平复一些。”
然而他忽地感觉到,沈然竟然也在微微颤抖。转头一看,小少爷眼里已经蓄满了泪,似乎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有难堪还有愤怒。
“沈然?”他又轻轻喊了一声。
小少爷突然一个冷战,回过神来,却缓慢而坚定地挣脱开他的手掌,随即竟然又将面前的魏迟推开,站了出来,仿佛面对审判一般大义凛然。
“你凭什么那么说我?当初明明是你出轨在先,我们才分手的……”带着哭腔,声音也柔柔弱弱的,语气却异常愤怒。
那个男人此刻却听不进什么道理了,整个人被不甘占据,两眼因充血而泛着红。
“贱人……不跟我在一起就是嫌我出身低微吧,贱人……”
嘴里喃喃着,下一秒突然毫无预兆地冲过来,提着刀的那只手也抬了起来。
裴令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然而一切在瞬息之间突然有了变化,身体与意识仿佛割裂开,裴令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猛地向侧前方扑去。
草……该不会是世界意志……
脑子里一句话还没闪完,他就眼睁睁看见自己离那把刀越来越近。而诡异的是,依照原本的站位,自己不可能够到那把刀,然而身体被控制着又转了个方向,倒下的方向便直直朝着刀刃了。
第三次了……
裴令第三次接近死亡,然而求生欲依然让他无法适应,身体里有一千个他在呐喊,在试图自救,但他无法抵抗地心引力。
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刀细微翻转了一下,刀尖避开了沈然,却对准了他的腹部。
布料被刺穿时几乎没有声音,皮肉也一样。
刀尖没入他的腹部,没有痛觉,他依然在往下倒。裴令心想自己已经收集到了三种死法,下去之后是不是要喝三次孟婆汤……
他眼皮轻抬,这才发现因为角度问题,自己竟然与魏迟面对面。
对方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从他被刺中到落在地面的时间里,魏迟就像突然变了个人。
极度惊恐之中,眼神又恢复成了裴令所熟悉的样子。
“小令!!”一声近乎破音的呐喊,裴令落在了魏迟扑来的怀抱中。
痛觉迟迟到来了,伤口那里一片冰凉,可裴令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连说话都困难。
“小令……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魏迟被吓得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你别有事小令……”
熟悉的话唠属性。
裴令不知道魏迟是怎么认出他的,可他有点心烦,害怕这二世祖把他真名给说出来,那他就真的没救了。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尽管只有细如游丝的气音:“闭……闭……”
魏迟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嘴边:“你说什么!”
“闭嘴……别叫……我的名字……”裴令疼得眼前慢慢黑了下来,依然不放心地继续嘱咐,“你没……认出……我。”
“为什么……”魏迟痛苦呢喃。
裴令还没死都快被气死了,但他彻底没了力气,两眼一闭,意识被重重拖入一片黑暗深渊中。
作者有话说:
狗血来了。
抱歉这几天更新时间晚了,明天趁不更新我存存稿,以后会准时
第22章 不彻底,不干脆
裴予质手中的水杯突然下落。
然而最终落在了地毯上,没有摔碎,只是滚了几圈,将杯中的水都洒了出来,整个过程都只有一声闷响。
如同裴予质脑中的闷响,那种不彻底的、不干脆的钝痛。
他在刚才那一刻突然想起来了,这股钝痛和订婚宴的那次几乎一样,只是这一次他还能呼吸,还能冷静顺畅地思考。
而半年前订婚宴的那次,短暂的疼痛如同灵魂出窍,只瞬息就平复。但是那一天结束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裴令。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瞥了一眼地毯上的水渍,裴予质打电话叫来雍九。房门刚刚关上,他就问道:“有裴令的下落了吗?”
雍九一顿,转过身来时满脸诧异,随即渐渐变成了懊恼。
“裴总,我……”雍九疑惑道,“我好像把这件事情忘了,明明前几天都还记着……对不起裴总。”
裴予质没有斥责,甚至没有失望,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才道:“最新的进展怎么样了?”
雍九连忙拿出手机翻了翻,又跑出去打了通电话,那模样全然不像平时稳妥踏实的行事风格。
裴予质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中等待了一会儿,脑海中的残缺感愈发明显,提醒着他一些事情€€€€自己有问题,裴令也有问题。
房门再次被推开,雍九汇报道:“还是老样子,裴总。待在国外的人什么都没调查到,和以前的结果一样,那些人都不怎么记得裴令了。”
雍九跟在裴总身边这些年,很少有这么忐忑的时候。
因为事情很奇怪,他们都清楚这不正常,可是没有解决办法,根本无从下手。
五个多月之前,他开始替裴总调查裴令的下落。然而国外传来的消息是,裴令在订婚宴之后就退学了,买了张到另一个城市的车票,却并没有出现在那里,反倒从此销声匿迹。
国内这边也派了很多人调查,同样的,裴令在订婚宴当晚搭航班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之后无论再怎么查,都没有结果。
然而大概是在一两个月之前,无论是他还是手底下那些人,都开始淡忘了这件事。他们只记得自己在找人,但总是忘了要找谁。
再后来,就连裴总也很少询问裴令的下落了。
直到今天,他终于从裴总口中听见了“裴令”两个字,那一瞬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里那些堵塞突然被打通。
“不记得了?”裴予质喃喃自语道。
雍九低下头,不敢吱声。
片刻后他听见老板问道:“还有谁记得?”
他一愣,不知道裴总想做什么,只能试探答道:“裴令在国外没什么朋友,但有一件事至今还有几个人记得。”
雍九适当地停顿了片刻,见老板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顾自说下去:“在裴令读研的时候,有个人死缠烂打追求他,当时闹得挺大的。因为没人记得那个人是谁了,而且这条信息好像不怎么重要……所以我以前没跟您汇报这件事。”
在他说完之后,裴予质依然没开口。他只好抬头看去,却见到裴总像在出神。
……其实雍九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裴总对裴令好像过分关注了。不过裴令在订婚宴之后一走了之,隐瞒行踪,看起来对裴总也没多少关心的样子。
豪门密辛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精彩,至少关于裴予质的密辛是这样,都是安静而灰色的。
裴予质终于开口,依然没什么情绪:“那就去查清楚那个人是谁,他可能是为数不多记得裴令的人了。”
雍九觉得这话有点苦,又有点酸。
他答应下来,顺便把今晚的行程安排也汇报了:“董事长和夫人让您今晚回去吃饭。”
“嗯。”裴予质应了一声,看不出是否开心。
他便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走过去放在桌面:“裴总,戒指。”
盒子里是裴总和沈小少爷的订婚戒指,只有在媒体前和裴家老宅,这枚戒指才会被拿出来。
雍九办完事情,准备出去了,然而突然被叫住。
裴予质淡然地嘱咐了一句:“找点缓解头疼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