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没有多少人。
他试探性地踮着脚往外走了两步,声音几乎没有,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神色放松了一些。
于是装作自然地走下楼,去厨房尝了几口正在准备的美味食物,装模作样点评一番后,支着耳朵听别墅之外来往的脚步,以此推测这些守卫轮班的情况。
他端着一盘零食走上楼,关上门,走到了窗边。
据他观察,这偌大的别墅中,监视他的守卫就有三十余人。
€€€€但也都是二阶异能者,是他能够勉强逃走的程度。
自从褚泽杀了法里昂那个畜生之后,金筠就被他爷爷以看管的名义软禁起来。
他理解他爷爷这种老人的思想,无非是不想招惹是非,因为疼爱他,更不想让他淌这滩浑水。
金筠看着窗外,今天是开庭的日子,他必须离开家里。
他是当初看到褚泽杀死法里昂的人里,唯一能为褚泽作证的人。
可能会让他爷爷不满,但……
金筠心下一横,手抠住窗沿的缝隙,指尖用力。
哗啦一声。
窗户碎裂的声音响起。
他如同一只展翅的鸟,手握着红色的长€€枪,在空间的波动下,穿破长空。
他看到守卫张大的双眼,听到了他们的惊呼和紧促的脚步。
三十多个二阶异能者的阻拦堪称天罗地网。
但所幸,他的【破空之枪】是空间侧+法则侧的异能。
枪尖所指之处,一定会穿越空间抵达。
就在他即将跃出金家的大门的这一刻,一种迟滞而窒闷的感觉,忽然席卷而来。
空间被更强大的能量封锁了。
金筠身体被空间的压缩挤得发紫,他笔直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入了地面。
土尘四溅,地面因为撞击微微凹陷。
金筠艰难撑起身子,抬头看向自己前方。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龙行虎步,怒目喝道:“你想去哪?!”
金筠紧紧抿着唇,看着老人的目光却十分坚定和不屈:“庭审现场。”
“胡闹!”
老人厉喝一声,空间震动剧烈,金筠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现在多方势力都要他死!你还嫌金家不够难?!”
金家在军部的有着广泛的权力,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数不清政敌的攻击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数不清的人想要抓到金家的把柄,然后从中分一杯羹。
金筠清楚他爷爷口中的利害关系。
他更清楚如果他去了,褚泽罪名落实,自己因为与之交好,必然会给金家带来负面影响。
他都知道。
但€€€€
生而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金筠跪在老人身前,一字一句说:“可是在我儿时,您教我识字,所念的第一句话,就是金家第三条家训。爷爷,你忘了吗?”
老人怒睁双目,剧烈喘息,伸手指向他,几乎带了些颤抖:“我也教过你变通!”
金筠却没有应老人的话,自顾自地说:“家训第三条就是告诫我们金家人立身处世€€€€”
他眸光坚定而明亮:“正身直行,持节不屈。”
“爷爷,我不懂变通。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兄弟,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情。”
他双腿颤抖,缓缓站了起来,身体因为这种压力而微微佝偻。
但他只是转身向外走,而身后的老人就看着他,一步步远离。
“……如果你今天走出去,从此以后就与金家无关。”
老人声音似乎苍老了一瞬。
金筠脚步顿了一下,绷紧了下颌,踏出了正门。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却留在了原地:
“我不去,会后悔一辈子。”
“爷爷,保重身体。”
庭审
第124章
褚泽手腕、脚腕以及脖颈处都被带上了抑制环, 他走出刑拘所的后门,下意识眯了眯眼。
外界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目,此时凤京所处夏季, 恒星高悬天空, 炙烤大地, 风中的味道都是滚烫的。
褚泽抬起手腕遮了一下太阳,阴影打在他的半张脸上。
旁边负责看送他的人, 不由得看向他。
想象中的懊悔、畏惧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 似乎曾经做出虐杀军官事件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淡然。
看送他的人眸光不善,对这样一个不思悔改的恶徒, 喝道:“快走!”
“磨磨蹭蹭!”
褚泽视线轻轻扫过他一眼,那一抹碧绿格外妖冶,含着非人类应有的感情。
看送者下意识躲开褚泽的目光,心脏跳停了一瞬。
这才想起来, 面前这人, 是连三阶异能者€€€€还是曙光大学毕业的异能者,都可以虐杀的人。
他嘴唇动了动,低声说:“畜生。”
“阁下应该看路。”褚泽冷淡地说:“而不是执着于无谓的愤慨。”
他似笑非笑道:“法里昂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绷紧了脸,显然气得不轻, 但也意识到自己将情绪带到了工作中, 于是抿着唇一路没有再开口。
只是那双眼睛, 在看褚泽的时候, 有着隐晦的嫌恶。
褚泽并不在乎,但依然有些惊讶。
€€€€这件事情看起来被舆论闹得很大。
从他走出刑拘所的这一段路上, 他所收到的视线, 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
显然,这件事情已经成功煽动了民怨。
褚泽垂着眸, 看向自己前方的一小截地面。
大概是为了影响陪审团的判断。
在这件事情还未被军事法庭公布时,就有幕后之人开始着手一点点将这件事顶上星网的话题,不断炒作、混淆事情真相,引导风向向着他们所预料的方向。
然后,引起所有人的群起而攻。
坐上车,褚泽背靠着车厢闭上眼睛,对待车内的另外几人视若无睹。
车内十分安静,只剩下了细微的呼吸声。
“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情?!”
刚才唯一没忍住情绪的看送者,此刻终于还是没忍住,愤怒地看着褚泽。
他不过二十岁出头,看上去还带着刚出社会,没有经过染色的天真。
褚泽安静看了他一眼。
这种人天真、莽撞、情绪冲动,是最容易被控制、被引导的那种人。
他没什么回话的欲€€望,但青年死死盯着他,似乎非要看到褚泽露出一丝忏悔的神色,他才会心满意足。
于是,褚泽缓缓勾唇,直视他的眼睛,不疾不徐道:“蠢、货。”
青年怒瞪着他,咬牙切齿,身体猛地前倾,手扬了起来。
“周炼!”“坐下!”“你要干什么?!”
褚泽半眯着眼看着他的动作,坐姿都没有变换分毫,看到他被七手八脚地拦住,然后气冲冲的坐回原地,从鼻腔里轻嗤一声。
“暴力执法?”褚泽悠然道:“想必执法记录仪已经录进去了,不知这位……周炼?会不会被处罚呢?”
“我就算被处罚!也看不上你杀了英雄还自得的恶心面孔!”周炼被几个人按住,扯着脖子,脸通红地喊。
“英雄。”褚泽将这两个字含在齿间滚了一圈,他眉目忽然变得一片冷冽。
“那么请问这位周炼阁下,法里昂的生平你可了解?他何时何地获得了什么功勋?他€€€€凭什么被称为英雄?”
褚泽目如利剑:“因为他那身军皮?还是因为死后被星网捧出来的?你,又仔细研究过案情吗?”
“还是只是凭借三言两语,就将你心目中的英雄捧上神坛?”
周炼结巴了一下:“我、我……”
褚泽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什么都不了解,连最起码的求实之心都欠缺……帝国选拔人才确实很有一套。”
这句话让周炼脸涨得通红,紧紧攥住拳头,但终于没有再说一句话。
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那几个看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了张嘴,然后目光瞟到一脸漠然的褚泽,最终在一种诡异的压迫感中,一句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