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之间,所有通过觉醒仪式觉醒的战士,都与部落之内“圣物”息息相关,圣物被破坏,那么战士也就失去了觉醒的能力。
所以一旦发生战争,所有获胜部落,都会摧毁败者部落的圣物,然后将失去了能力的战士俘虏,变成自己部落的奴隶。
云塔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他此刻怒极,也只是将铁手扼住这名奴隶的脖子,将他掐得脸涨紫,双眼向上翻。
在即将生生勒死这人的前一刻,才甩开手,将他扔在了地上。
奴隶中有哭着爬出来的人,褚泽听到他在口中低声喊着“父亲”。
云塔高举起了从巡逻战士那里拿来的刀,他狠戾的视线扫视这些奴隶,声音冰冷:“他管不好你们,让你们做出背叛部落的事情,那么就要接受惩罚!”
“昔日怒焰的力尔是可敬的战士,但今天€€€€他是耀日的奴隶!曾经的仁慈,换来了今天你们的反叛,那么只有他的鲜血,才能让你们清楚一件事€€€€”
“€€€€怒焰部落早已死去,你们现在,只是耀日仁慈之下的奴隶!”
褚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老人、幼儿以及少年的从胸腔中发出的哀泣。
褚泽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在思考。
这些奴隶做错了什么?
云塔所在的耀日部落有做错了什么?
答案似乎是模糊不清的。
在这种部落的文明中,战胜者享受生存以及尊严,战败者沦为俘虏和奴隶。
一为征服,一为自由。
刀落下。
挥出重重的风力,褚泽看着刀锋落下之处,是力尔的头颅。
褚泽毫不怀疑,云塔会将力尔的脑袋砍成两半,然后从中会流出斑斓的脑浆。
他看着被锁链束缚,而遏制不能冲出的少年,看到他眼中的恨和悲伤。
“铮€€€€”
刀发出了铮鸣,刀身剧烈颤抖,云塔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挥刀向下的手臂停在了半空,手臂青筋暴起,但却像是砍在了一处无法被看见的铁壁之上。
刀锋卷曲起来,然后反震力将云塔的胳膊掀起,刀飞了出去。
“你……”
褚泽疲惫地向后靠在山壁上,掀起了眼皮,看了一眼云塔,然后又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奴隶们。
他淡淡开口:“在四周有什么发现?”
云塔愤然咬住牙,盯着褚泽看了半晌,意识到这个人的力量完全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他心中又惊又怒,但最终压下怒意:“察觉到了几个影子,但已经跑远了,弓箭和长矛也没有留下他们。但看他们的身形,并不像火狼或者山罴的人。”
“原野之上,除了耀日、火狼和山罴,还有别的部落?”
褚泽苏醒之后,所了解到的东西都很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不清晰,在此之前,他以为原野之上只有这三个部落。
“还有一些小部落。”云塔看着褚泽手指微动,将力尔凭空送回了监牢内,心中对于褚泽的震颤有增添了一分。
€€€€他无法看出这个人使用的是什么力量,他的身上没有图腾纹,而且使用的能力竟然让人看不透究竟是什么。
“他们臣服于耀日、火狼和山罴。”云塔手指指向这些奴隶:“如果不向我们臣服,那么就会与我们发生战斗,然后变成奴隶。”
褚泽思索了一番,问道:“他们的巫祝呢?”
“杀了。”
云塔平静地说:“所有巫祝都不会留下。无论是依附于我们,还是不向我们臣服,巫祝都不会被允许留下。”
褚泽感觉到了身体内的疼痛慢慢缓解了,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这些奴隶。
“你们……”褚泽意味不明道:“真野蛮。”
云塔眉瞬间皱起,显然对这个词语非常生气,但他对褚泽存在着几分敬畏,只能闭上嘴不说话。
“回去吧。”
褚泽将目光落在奴隶身后的密道上,手在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到的桑洛头上揉了揉。
“派人将密道扩大,让战士进入密道,看看到底通向哪里。”
褚泽看着云塔说:“这些奴隶在我们向巫祝和首领禀告之后,再进行处置。”
力尔已经恢复了神智,他的脖子上一道可不的勒痕,泛着青紫,眼眶仍充着血,他看着云塔的目光此刻少了曾经的麻木,变成了一种桀骜。
云塔低骂了一句,转身向外走,他冷声道:“你想救他们?愚蠢的仁慈。”
“巫祝会宽恕他们,但首领不会容许这些战败者的挑衅。”
褚泽不置可否,笑了声:“我确实不想看到他们死去。”
云塔高大的身影明显带着几分怒意。
但褚泽继续说:“但这并不愚蠢。”
云塔难以理解,他转过身,看向不紧不慢迈着步子的褚泽:“他们挑衅了部落的威严!”
“他们曾经也是战士,是另一个部落的子民,他们渴望自由。”
褚泽声音依旧很轻,也很平稳。
“可他们战败了!他们现在只是奴隶!是我们的战利品,战利品没有自由!”
褚泽没有回答,而是问:“为什么女人可以并入部落,但男人却变成奴隶?”
他们此刻已经走到了地窟宽阔露天的地方,站在了篮子里,被上面的战士拉上去。
“因为女人可以生育,她们的孩子,当然是部落的子民。”
云塔皱着眉看褚泽,不懂他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常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啧。”
然后,云塔听到了褚泽轻啧一声。
褚泽看着此刻已经低垂下来的太阳,天地之间变得昏暗,只有远处的落日散发着金红的余晖。
原野上的草随风飘扬,长长的草叶镀着金边,向着落日的方向看去,如同一条条被炭笔画出的随意野蛮的线条。
呼吸着浓郁的草汁和不知名的粪便的味道,褚泽的面孔在昏暗中看不清晰。
“这里的土地很肥沃。”
他声音悠然,此刻竟显得几分惬意:“原野中也有无数可以食用的植物。”
“但你们……”褚泽在暗沉的天色中,在原野的风中,笑着说:“竟然只是依靠狩猎。”
“你懂什么?”云塔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喜欢褚泽的语气。
似乎带着那种看着愚蠢的孩童一样的语气,让他闷声道:“原野中的食物当然很多,但谁能够分辨出哪些是可以食用的?”
“巫祝都做不到。”
“而我们战士常年狩猎,所认识的能够吃的东西,也只能让我们勉强不挨饿而已。”
云塔对褚泽说:“我不喜欢你的语气。”
“抱歉。”
褚泽骑着奔行兽,哑然失笑,然后认真道歉。
他能够轻松分辨出原野中的任何信息,但这些部落中的人却不能。
他不清楚自己曾经的经历,但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曾经,可能……或者说必然,生活在远比部落文明更先进的地方。
这让他与这里的认知出现了无可避免的差异,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与他们不同。
“是我太过傲慢了。”
褚泽再次向云塔说。
话音落下,褚泽就察觉到了云塔盯着自己的视线。
那道视线十分认真,还带着丝丝的怀疑。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很不相同。”
云塔观察了褚泽一天,然后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大的违和感。
就在褚泽与他、或者说与他们部落中的人之间。
褚泽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他每一句话,说出的每一个字,其中的含义都让云塔有着不同的感受。
就好像……擦除了一些难以看清的模糊,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世界。
“或许有一些不同。”褚泽没有反驳。
“我曾经生活的地方,大概和这里很不一样。”
褚泽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斗,他轻声说:“我总在梦里,看到很多星星。”
“我好像就生活在那些星星上。”
褚泽说完,就看到云塔在不明的天色里,也显得十分明显的,抽搐的嘴角。
“只有孩子才会做这些梦。”
褚泽笑了,“就当我是个孩子吧。”
二人之间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那些奴隶,”褚泽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我觉得可以并入部落。”
也许是刚才的交谈,让云塔不再竖起防备的尖刺,他只是冷笑道:“这个想法,回去之后你最好不要说出来。”
“怒焰部落杀死了我们的战士,我们永远不会握手言和。”
褚泽听着他的冷笑,慢慢道:“并不需要握手言和。”
在云塔疑惑的视线里,褚泽说:“我可以教授你们如何分辨种子和植株,耕种田地,开垦原野,扩充部落。”
“这些都需要人力。以耀日部落的现存人手,这些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