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的两个女孩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长发的问:“怎么,他们也没见过么?”
男人失魂落魄地道:“没有……这是最后一间了。”
荆白知道出事了,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男人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困惑,眼中露出恐惧:“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不见了。我们回来的路上还说话呢,突然他就没了!”
他说着说着捂住了脸,另一只手抓着头发:“我以为他趁我不注意走到前面去了,或者去串门了。但是回来挨个房间都找遍了,他没有回来……”
众人陷入沉默,在副本里的失踪,基本可以确认这人就是死了。
男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只让他更加害怕:“为什么是小飞?我们一路都在一起,他做的事我都做了……”
柏易懒洋洋地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要真是这样,你现在也就不在这儿了。副本里的鬼可不做亏本生意。”
这话不仅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把男人吓得直发抖。荆白见他抖若筛糠,话都说不出来了,横了柏易一眼,冷静地追问:“你仔细想想,你们真的没分开过?”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来了!
“有的,有一处!”
他把小飞踩到茶叶的事情说了一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可是、可是小飞道歉了,那个姑娘当时还招手当让我们走。总不能真是因为这个吧?”
柏易笑弯了腰,男人看见他的反应,脸色都涨红了。但等他抬起头来,笑意就像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一般,那张俊美的脸上显露出非人的冷酷:“不然呢?你难道真觉得,进副本就是好吃好喝来做客的?”
男人脸色更难看了,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奔下竹楼。
隔壁的两个女孩还站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吓得脸色惨白。他们都没想到,连夜都没过,竟然就已经有一个人死了!
在两个眼泪汪汪的姑娘说出任何话之前,柏易抢先道:“不早了,散了吧。”
他迅速掩上竹门,关好后还看了荆白一眼。
荆白对他冷酷无情的行为置若罔闻,事实上他根本没注意两个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专注地想着小飞失踪的事情,片刻后方道:“我们看见的那片茶和米,果然是死亡条件。”
柏易补充道:“那片区域,假笑的村民踩过,真笑的村民没踩。难道只有假笑的村民才是会杀人的鬼?”
荆白皱起眉,他觉得这个结论下得太轻易,但现存的信息又不足以作出什么推论,索性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算了,睡吧。”
被驳回的柏易也没有异议,起身吹灭了靠里的油灯,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荆白听见他说了声“晚安”,便没了任何动静。
荆白反而没了睡意,静静躺着,凝望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村子里一片漆黑,反而显得月光格外清亮,水一样地铺了一地。
冷冷的光线照在脸上,黯淡又清澈,反而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好像连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中,忽然间,荆白听见铃铛响动的声音。
“叮铃”一声,很轻,但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却完全无法忽略。
荆白没有起身,反而闭上眼睛,放轻呼吸,专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叮铃,叮铃€€€€
铃声又响了两次,黑暗让铃声变得更清晰,荆白分听声辨位,确认这声音的来源不是窗外,而是楼下。
他们这间竹楼,楼下除了杂物间,就是牛棚。
荆白想起篝火晚会结束时阿查的叮嘱,心中默默悬了起来€€€€难道真有人来偷牛?
荆白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无声地坐起来,走到柏易床边,推了推他。
柏易一动不动,像个死人般躺着。荆白心中一紧,在他鼻尖试了试,发现仍在均匀地呼吸,心中便疑惑起来。
难道是这人在装睡?
叮铃,叮铃,叮铃€€€€
铃声响了三遍,这是第三次了!
帮忙照看牛棚是阿查亲自交代过的任务,荆白也应过,他不敢轻忽,见情势紧迫,只好指尖用力,在柏易脸上掐了一下。
柏易脸都红了一片,依然一动不动,比起睡着,更像是失去了意识。
荆白见叫不醒他,只好自己起身打开了竹门。
门外走廊处什么都没有,一开门,便是一股清新的夜风吹了进来,带来愈发清晰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荆白回头看了一眼柏易,终于毫不犹豫地踏出房门。
铃铛响得愈急,荆白反而越是冷静。
他站在扶手处,从竹楼上望出去,发现是楼下牛棚的确有个人影,正拽着一个铃铛的绳子拼命摇动,铃铛的另一端则系在牛棚顶上。
荆白仔细看着摇铃人的脸,清澈如水的月光下,那人正好仰起头露出真容。看清那张脸时,他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站在楼下的人,竟然是柏易!
那刚才睡在柏易床上,叫都不醒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57章 丰收祭
他什么时候下去的?
如果这是柏易,那他背后躺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荆白想要回头,脖子微微一偏,竹楼下的柏易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神色焦急。荆白不敢轻举妄动,便用余光小心窥探。
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床上那个柏易的脚。那双脚一动不动,和他出门之前一样安静。
荆白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很镇静,扬声问柏易:“你疯了?大半夜的在下面摇铃铛?”
下面的柏易焦急又迷茫,指着耳朵示意听不见,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不断摇晃着铃铛的绳子。荆白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里的环境出了问题,他说话柏易听不见,柏易说的他也听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这个铃铛,用摇铃的声音提醒荆白。
身后就是竹楼的牛棚,白天时看着简陋的草棚,晚上却显得十分古怪€€€€外面月光如水,偏那里一丝光也透不进,两头牛也不见踪影。
随着柏易的铃铛声,荆白发现他身后,牛棚的阴影缓缓动了起来。
漆黑的影子随着铃声摇摆了一阵,渐渐变成了两只巨大的手,从柏易背后慢慢伸向他。
柏易面朝着荆白的方向,对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两只手拽着绳子,仍在急切地摇铃。
他的铃声越快,手往前的速度就越快。影子的双手动作呈爪状,是要抓东西的姿势!
荆白心里一紧,已经没时间犹豫了。他对柏易没有好感,却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柏易因为提醒他被杀!
竹楼的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荆白的一手牢牢握住扶手€€€€只要一跃而下,他有足够的自信在黑手够到柏易前拉走他。
忽然,柏易的神情变得惊恐起来,他的目光直直看向荆白背后,铃铛声也响得更加剧烈。
荆白呼吸一滞,他没有直接转身,只用余光看。
窗户里头,躺着柏易的那张床,现在竟然空了。
床上的那个柏易在哪里?
楼下的柏易露出绝望的神情,他拼命比着向下的手势,就在这时,黑影中伸出的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腰,猛地将他拖进了黑暗里!
铿地一声,是铃铛坠地的声音。
而在背后,他感觉到有人渐渐接近。没有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的吐息。那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拂在颈间,像一双温柔而致命的情人的手。
荆白握紧了身前的扶手。跳下去?还是转过去?
他很快做出了选择,放开扶手,猛地转过身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楼下发出一声啸叫,声音十分尖锐,似是充满不甘。它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叫嚷道:“你下来,你下来!快下来快下来!!”
那声音有些耳熟,却不是柏易的,而是晚上失踪的小飞的声音。
而荆白现在正面对的房间方向,除了门开着,没有丝毫异常。柏易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借着月光,荆白甚至看到了他脸上被掐出来的那块红印。
果然,这才是真的柏易。荆白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次看得清清楚楚,楼下哪有什么柏易,更没有铃铛。
破旧的草棚顶上,用绳子系着一个表情痛苦的人头,绳子的另一端,握在一具站立的无头尸身手中。荆白认出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小飞的,尸身身上穿的,也是他们的登山服。
这应该就是今晚失踪的小飞。
尸身似乎感受到了荆白的目光,僵硬的手狠狠拉动绳子,系在草棚上的人头顿时惨叫起来:“快下来,你快下来€€€€”
荆白不怒反笑,朝着人头凉凉地道:“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回身关好竹门,隔绝外间的噪音,到床上睡下。这次没有失眠,他很快沉入了酣甜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荆白早上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翻身坐起,见柏易脸上还带着他揪出来的那块红印沉沉睡着,压着嘴角摇醒他:“快起来,天都亮了!”
柏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捂住右脸:“怎么回事,我脸怎么这么疼。”
荆白面无表情:“不知道啊,你昨晚睡觉压着了?”
柏易纳闷地摸着脸:“不可能,我这人睡相特别好!”
荆白起身出门,背对着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这块颜色都不对了?”荆白走出房间还听见他自言自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等站到扶手处,昨晚挂在草棚上的人头和尸身已经不见踪影。
牛棚中一切正常,宛如昨夜无事发生。两头牛站在棚中,正慢悠悠地嚼着食槽中的草料。
荆白倒不意外,仔细看了看周围,正要下楼,柏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严肃地盯着荆白:“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
荆白面色如常:“无缘无故的,我打你做什么?”
柏易一想也是,怀疑的目光扫过荆白的脸,却始终看不出端倪。这时,隔壁的房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女孩迎着清晨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荆白认出她是其中一个叫小琪的,她见到两人,笑着说:“早啊!”
荆白和柏易同她道了早,小琪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问:“你们见到阿沁了吗?她的床空了,可我没听见她起来。”
阿沁就是和她住同屋的女孩。荆白心里一沉,有种不妙的预感。柏易不以为意,轻松道:“可能下楼吃早饭了,你找找。”
“不应该啊,我睡觉很轻的。”小琪困惑地道:“她昨晚还说胆子小,以后都要跟我一起行动呢!”她说着,冲两人道了声谢,跑下楼找人去了。
柏易转头对荆白道:“我们也去吃早饭吧……”见荆白脸色不大好看,他诧异地道:“你怎么了?”
荆白沉吟片刻,想起柏易昨天的表现,觉得他至少不是个草包,便把晚上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柏易听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果然是你!我说我怎么大清早起来脸疼!”
荆白没好气道:“我是为了叫醒你。”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柏易,问:“你真的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柏易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一觉到天明。”他两眼闪闪发亮,好奇地问:“先别提这个,你怎么知道楼下摇铃那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