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 第69章

昨晚两个女孩的畸变、赵英华的惨死,似乎都没有掀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他心中的确有着不少阴郁的情绪,但这都是污染值带来的,只有在副本里格外明显。

除了这些情绪以外,对于副本中其他人的死亡,他没有产生过任何情绪。

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失忆理论上不会影响一个人的本来的个性,那么,他是一个天生的恶人吗?

可是,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死亡感到快乐。

不少人昨天还在和他说话,转眼便惨死,这些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一个个消逝,他却没有感觉。

这其实就是最大的异常,可是在今晚结束之前,荆白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才发觉不对。

如果按照柏易的说法,像荆白这样的,污染值就不应该那么高,可事实恰恰相反。

荆白的手掌默默放到了胸口处,从他今夜走出房门开始,白玉在他胸前传递着温暖的热度,荆白却不由对它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白玉在抑制污染值的同时,也带走了他的情绪吗?

他忽然想起今晚柏易给他涂药的事情,心口猛地一跳。

不是的,如果真是这样,当时他的心跳就不会那么快了……

第94章 丰收祭

清晨的阳光是温柔的,它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明亮的光线让躺在床上的人睫毛一颤,沉眠的意识缓慢回炉。

他醒了过来。

柏易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身体的恢复程度。

他动了动身子,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荆白刚刚拉开窗帘,站在窗口欣赏了片刻山景,就听见了背后传来一声痛呼。

他转过头,看见柏易皱着眉头扶着腰,脸色却都是喜色。他看见荆白,高兴地宣布道:“我好多了!”

荆白脸色微缓,冲他点了点头。柏易恢复了行动能力是件大好事,如果他今天像昨晚一样走路都难,他们这群人今天就麻烦了。

隔壁小琪和景灿也打开了房门,过来同他们打招呼。两人神色憔悴,脸上各挂着两个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看得柏易噗嗤乐了:“你们晚上做贼去了?”

景灿和小琪心中苦不堪言,这时相对一看,只有苦笑。

他们俩昨晚回来以后谁也没睡着。

小琪找了根绳子,把自己栓在床头,还打了个死结。最可怕的是她把自己拴起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种熟悉感,像头被栓习惯了的牛,吓得她立刻把所有能割断绳子的东西都扔到了房间角落,她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她担心自己会真的变成牛,一晚上都心惊肉跳的,也不敢睡死,就靠在床头打瞌睡。

景灿从外头精神恍惚地回来,一进门,见小琪一只手吊在床头,脖子歪着靠在自己肩膀上,还闭着眼睛,着实被这造型吓了一跳,扑到床头喊她:“喂,你还好吧?”

小琪被他惊慌的叫声吵醒,眼睛一睁,几乎跳起来,又被拴住的手臂拽了回去。

她先看自己周围,见还在房间里,才松了口气道:“在这能出什么事?”

景灿“哦”了一声,也不说话,默默退了几步,回到自己床上。

小琪看他和往常不太一样,也不那么哆哆嗦嗦的了,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丧得像朵冒着黑气的蘑菇,反而好奇起来:“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说说。”

景灿急需找个人分担沉重的心情,也没瞒她,当即把自己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他其实没看到几眼,但是自从荆白告诉他地上那块东西是赵英华,那个画面就像烙在他记忆中了一样,怎么也忘不掉了。

小琪光是听他说就差点吐了,她虽然没看到赵英华的惨状,却差点就真的被洗脑成了牛,和赵英华落到一般田地!

死了就够惨了,要是还被做成烤肉……她一想就起鸡皮疙瘩。

按景灿的说法,当时亏得荆白反应快,不然那口叶子要是真被她吃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听上去挺滑稽,可惜两人面面相觑,心情都无比沉重,谁也笑不出来。小琪不敢睡,景灿睡不着,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两个人等天边都露出了鱼肚白,才心下稍定,勉强眯了一会儿。这一觉睡得也不沉,一听到隔壁荆白他们有了动静,两人就赶紧出来了。

小琪揉着眼睛:“大佬,我们一会儿就去竹林?”

荆白点了点头。这时天色已经亮透,今夜天黑,昌西村就会关门封村,他们必须得赶在这之前出去才行。

景灿听着又吸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要面临的,才是真正的挑战。

竹楼下面出现了一个人,柏易率先看见了她,眉毛微微一扬。

等她走到竹梯处,景灿也注意到了,看着来人,惊讶地道:“佳佳?你怎么过来了?”

佳佳颤抖着道:“你们、你们今天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见没人说话,她把央求的目光转向荆白,抹了把眼泪,抽噎着道:“我、我早上起来找赵英华,他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英华去了哪里,但即使告诉她,她只怕也会受到更大的惊吓,因此都沉默以对。

竹林中,活人的视线有克制鬼怪的作用,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保障。荆白看了一眼柏易,柏易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问:“你手上有寻人启事吗?”

他们虽然多出来一张寻人启事,但是要留下备用的。毕竟寻人启事在木牌林中有消耗性,进出竹林又都需要它,一旦出了什么差错 ,就要有人有来无回了。

佳佳在副本里待了三天,总不该一张也没拿到。

佳佳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有希望,拼命点头,颤抖地道:“我有,我有!昨天在村子里转的时候,我捡到了一张清水的寻人启事……你们要的话,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带上我!”

小琪摇头道:“不是我们要,是你自己需要。”她用眼神征询了一下荆白和柏易的意见,见两人都点头,便把清水带进自己的房间,好告诉她必要的消息。

景灿在一旁看着,见两人这就同意了带上佳佳,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框€€€€这两位大佬好说话的程度简直诡异!

虽然只过到第二层,这也是景灿进的第四个正式副本了。一路看过来,副本中稍有本事的人,谁不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轻易不会出手帮人,更别提佳佳这种结尾处才找上门求助的,通常都是赶出去了事。

这还算好的,在副本里这种生死不由人的地方,有的人根本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有的人一进来就会物色漂亮的女人,威胁她们和自己组队,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就会背后下黑手。

在“塔”里,他们不被允许互相伤害;副本中却是可以的。但死去的人越多,副本的难度会加大,因此在人多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越到最后,气氛就越紧张。

如果再遇到那种视规则于无物,实力又极为强悍的人,事情就会变得很恐怖。

景灿的上一个副本就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凡是让那个人看不顺眼的,最后都凄惨地死去了。他原本胆子就不大,好不容易活着出来,更是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

谁能想到这个副本里遇到的大佬,竟然是荆白两口子这样的!

副本中,谁不是把自己辛苦得来的信息藏得严严实实,到合作时非得告知一二,也像是高高在上的恩赏。荆白两人昨天费了这样大的功夫试出来的死亡条件,就这么讲故事似的跟他们俩说了,景灿心里虽感激,却也不是不觉得诧异。

等昨晚荆白先后救了他和小琪,再加上今天佳佳的事情,他才确信了,这俩人真就是这么坦荡。

简直是活菩萨!

两个“活菩萨”丝毫没注意到景灿的闪闪发亮的眼神,荆白站在门口,正同柏易低声说那把伊赛用来砍头的刀:“……这是我在昌西村中唯一见过的铁制武器。”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柏易想了想:“不如我们再去牛棚看看?”

荆白摇了摇头:“伊赛很看重那把刀,不可能扔在牛棚……”况且,不管是羊圈还是鸡舍,天亮了之后都没留下过丝毫痕迹,他不认为牛棚会例外。

柏易冲他笑了笑:“没关系,到了竹林,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他脸上向来是看不出压力的,提到竹林时,神色也很轻松,好像在里面丢了半条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荆白见他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似笑非笑道:“走得动路了,口气就大起来了?”

柏易眉眼含笑,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讥讽,笑吟吟地说:“这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他话音未落,竹楼下面,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客人们,原来你们在这里!”

也不知这个人是何时来的,柏易正好站在栏杆边,看见来人,脸上的笑意一滞,又很快恢复了热情。

他倚在栏杆上,面带笑容,若无其事地冲楼下的老人招手:“是阿查村长啊,请问您老有何贵干?”

荆白也走到栏杆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楼下站着的除了阿查,还有他的儿子艾那。

阿查脸上笑眯眯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他今天的打扮和昨晚又不一样,除了头上的包头不变,身上的黑色布衣布裤都绣着精致的纹饰,看上去十分隆重。

艾那穿得和平时差不多,只是手里捧着一个大盘子,里面盛着一堆小山般的肉。

阿查回过头,艾那便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盘子。

那盘子中的肉看上去是真的佳肴,外皮烤得金黄焦脆,肉块中透出些许粉色,在阳光下更显得色泽美好。微风一吹,还散发出浓浓的肉食香气,不知内情的人,恐怕真会食指大动。

荆白胃中一阵翻滚,他昨晚是见到赵英华的尸体的,但同样见到了那群人杀牛。现在这份肉被料理成这样,到底用的是什么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小琪和佳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除了佳佳,在场的人见着那份烤肉,脸色都或多或少地变了,也没有一个人动身下楼,接受这份“好意”。

佳佳是最不明所以的一个人,她不知众人为什么对一份送上门的烤肉如临大敌,面带迷茫地张望了一下,见小琪没动,便也在原地站着。

阿查脸上的笑容很和煦,见众人不动,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村里昨晚抓了偷牛贼,可惜我们去晚了一步,牛死了,只好收拾收拾吃了。”

“我们怕客人急着出门,大半夜的紧赶着料理好了,一早给你们送来。”

“昨夜刚死的牛,可新鲜了!”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更阴沉,到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嘶哑的声音透出明明白白的威胁。

“怎么……诸位贵客,不肯赏脸吗?”

第95章 丰收祭

身边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好像有看不见的阴风在往脖子里灌。荆白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这对父子显然来者不善。

不去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荆白刚要转身,柏易便拍了拍荆白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

荆白眉头皱了起来,道:“你还没全恢复……”

柏易已经走到了楼梯处,他没停下,只回头冲荆白笑了笑:“所以才是我去。”

那个笑容灿烂得像朝阳一般,看不出半点阴霾。

荆白怔了一下,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站在栏杆边,眼神复杂地目送着柏易像无事发生一般,步履轻快地走下了竹楼。

等柏易站到了这对父子面前时,他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客套的笑容。

阿查见终于有人来了,神色舒缓了一些,热情地道:“顶新鲜的牛肉,客人,您要先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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