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 第245章

而且,红线媪明明是进去同路玄他们加固仪式的,但路玄从那扇门进去之后,白恒一也感觉到眼窝处热得发烫。但又不是往常那种被惩罚的、火烧一样的痛。

虽说效果是加固婚姻,两边同时有感觉并不奇怪,但是……想起路玄今天早起又失忆了,白恒一始终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

他越是心里有疑惑,越是不得不和路玄保持距离,以免他的情形更加恶化。这对白恒一来说其实相当痛苦,因为作为为路玄定制的产物,他天生对他有亲近感。

但作为被“供养”的一方……他只能克制。

但他再克制,夜晚的供养也无法跳过。今早起来路玄告诉他身体有不适,虽然表示反应很轻微,但白恒一已经嗅到了到某种越来越近的危险。

再次站在红线媪那扇朱红的房门外时,白恒一就无法保持第一天来时平静的心态了。

他很想告诉失忆的路玄关于供养的来龙去脉,但是关于红线媪的一切事宜,他不能说出来,甚至想都不能想。红线媪的惩罚机制针对的并不是路玄等人,而是他们。

如果一旦有不该有的想法,缺失的部位就会剧痛。最开始只是一闪而过,像被针扎了一下;如果还不停止,就会感觉缺失的身体部位像起了火,甚至会有种那个地方真的烧起来的幻觉。

绕着弯子打哑谜是唯一的办法,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从周杰森家出来开始,白恒一有心躲着路玄,路玄却不肯放过他。但临到他准备进去了,白恒一只觉心里那股不安不断蹿升,在一片漆黑中,他摸索着反握住路玄,说:“不要逞强,我们……”

开始了,针扎一般的刺痛。

太疼了,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眉宇间已经紧皱起来,一直看着他的人却不会错过。他还要再说,路玄已经用力从他掌中挣脱出来。

路玄退了一步,白恒一茫然地不知道他站到了哪个方向,只能偏着头试着听声音,却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动静。

好在这让他注意力完全转移了,疼痛也随之消失无踪。

这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放心。”

第278章 阴缘线

荆白他们三个带着各自的伴侣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意外地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院门是虚掩着的,荆白走在前面,率先推门进去。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昨天被六号弄出来的血迹也消失了,地面很干净。

荆白站在院子里等了几息,见无事发生,才把白恒一拉了进来。周杰森和兰亭跟随在后,见院子里空无一人,脸上也现出诧异之色。

周杰森在院子里张望了几眼,小声问兰亭:“你觉得是他们还在里头没出来,还是已经走了啊?”

兰亭恹恹地说:“有没有可能是还没来?”

“不至于吧,我们都是吃过午饭才来的了……”

荆白将他们的声音抛在脑后,趁着无人,带着白恒一在红线媪的院落里转了一圈儿。白恒一一路上都想和他拉开距离,终究未果,这时却被分散了注意力。

红线媪的院子比他们的大,植物的种类也多。

荆白默默地看着白恒一,他在正伸手去摸竹架子上的青藤,还有结的玲珑可爱的葡萄。蒙着眼睛的青年从早上起一直压得平平的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荆白见状,不经意似的问:“你没摸过?”

白恒一说:“是啊,这手感怪有意思的……”

他说到一半,手中抚摸葡萄藤的动作停下,神情也怔忪起来。

荆白就知道他对红线媪的院子不熟悉。他也不再问了,像没事儿人似的,要把白恒一拉回落座的石凳子上。

白恒一被他带着在院子转了一圈,他虽目盲,对距离却出奇敏感,到了门口的位置,就不肯再动,说:“你不是要进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他比荆白还高些,虽然两人身形相差不大,但白恒一不想动时,荆白除非不顾及他平衡生拉硬拽,否则还真不太能拖得动他。

兰亭和周杰森见他们站在了门口处,这时也走了过来,和荆白商量:“路哥,我们是一起进,还是?”

荆白说:“单独吧。她昨天特地没说固定的时间,就是要我们分头行动的意思。”

按红线媪的脾气,就算一起进去,多的人大概率也会被赶出去。既然知道结果,何必去碰这个壁?

兰亭和周杰森其实也知道,两人来问荆白,其实就是以他为首的意思。荆白心中却没这么多弯弯绕,没等兰亭和周杰森眼神交流完毕,便说:“我是三号,我先吧。”

既是同伴,又要分头,第一个进去的就算是趟雷的。周杰森其实想好,如果荆白不愿意打头,那他就先上,但见荆白提出先去,也不禁松了口气。

他和兰亭飞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进门之后,那个没有征求正主意见的私下决议无比正确€€€€他们三个人里,路玄来做这个领头的最为可靠。

荆白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轻轻拍了下白恒一的手,示意自己准备进去。他刚刚放开白恒一,蒙眼的青年却忽然抓住他的手,用力极大,抓得荆白的手几乎生疼。

荆白听见他急促地说:“不要逞强,我们……”

话音未落,他已经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但他自己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轻轻吸了口气,还待继续说下去,荆白猛地退了一步,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兰亭和周杰森极有眼色,两人肢体稍有动作,他们便走开了。荆白这一步退得急且快,他脚步又轻,白恒一捕捉不到他的去向,神色便逐渐变得茫然。

荆白看着他眉头舒展开,才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怒意。

他知道白恒一想说什么,无非是叮嘱他千万小心红线媪,或者申明他和红线媪不是一路人。但这些荆白几乎已经想明白了,不值当白恒一为此付出代价。

白恒一的信息当然有价值,但他作为纸扎人,红线媪用来和他们做交易的交易物,一旦如果透露出红线媪的信息,他很可能真的会死。

荆白不会允许他冒这样的风险。

荆白心里有火,本来想直接推门进去,到底生出几分犹疑。脚下停了片刻,见白恒一还在找他,索性凑过去说了句“放心”,才掉头进了红线媪的门。

手放到门上时,荆白迅速恢复了冷静。

黑白分明的双目中,神情平静如水。他镇定地推开房门,走进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门自动合上了,荆白掀开厚厚的帘子,苍老的声音说:“呵€€€€是你来了啊。”

那声音还是那样,很嘶哑,又仿佛在四面八方响起,让人分不清来处。

足够诡秘,但这种氛围上的恐怖感对荆白毫无作用,他甚至没有作声回应。

红线媪的声音于是冷了下来:“三号。你既来了,又在这装什么哑巴?”

在这片浓稠的黑暗中,荆白冷冰冰地笑了笑。和表情不同,他的语气倒很客气 ,说:“这儿黑漆漆的,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在跟我说话啊。”

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刺耳的哼笑:“你的绑定仪式都是我做的,若是让我不高兴,你又有什么好处?”

荆白并不着急走进她那层结界里。他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说:“合同里面难道规定过我的态度?”

合同里面,荆白是买方,红线媪是卖方,一个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买卖理应平等互惠,作为卖方的红线媪拿出好的态度原本就是应当的。

荆白在乎的当然也不是她的态度,比起话说得好听难听,他更关心一个人说的话有用还是没用。

他提出这点,是为了向红线媪宣告,自己已经知道这层交易关系的存在。

他这话一出,红线媪果然沉默了片刻,方道:“既然这么了解合同,不如说说,合同里可告诉了你,今天要做什么?”

她话中寒气逼人,换个人在这里,恐怕已经吓得浑身发毛,但荆白要是会被这种言语威胁吓住,也就不是荆白了。

他垂下头,微微笑了笑,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

他原本想试探的就是红线媪的态度,又不是来作死的,不知道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张口就来。红线媪这话,估计也是在试探他是否恢复了记忆。

见荆白什么也没想起来,她讥嘲地笑了一声,道:“那还不过来取?”

取?

看来今天的任务不是绑红线。

昨天听红线媪说加固仪式要连着做七天,他还以为要把两只手都扎一遍,如今看来每天要做的事情还不一样。

荆白没多问,径直往前,直到走进了那层“结界”一样的地方。

“结界”是兰亭说的,要荆白说,他还是更觉得这东西像蜘蛛丝,在那种荒僻的副本里沾上过无数次。

很薄,但有存在感,走过去的时候总觉得穿透了什么,身上好像也残留着那种凉而软的感觉,他忍住了没去拍。

这次,没等红线媪说,他就往前走了三步。

但是昨天的那张凳子不见了。

黑暗中,苍老的女声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荆白脚步一顿。

他感觉自己足尖触到了一个硬物。还好在红线媪的地盘,他每一步都足够谨慎,并未将这东西踢飞出去。

“你倒是小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不知藏身在何处的老妪用命令的口吻说:“拿起来。”

荆白没挑剔她的语气,依言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手一触到,青年白皙俊秀的脸上即刻浮出一层剑锋一样尖锐的冷意。

竟然又是一个纸扎的东西!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荆白只能迅速将这东西从头到脚摸一遍。

这东西不算很大,一尺余长,约莫刚出生的婴儿大小。他很快摸了个遍,脑中随着动作,迅速描摹出大概的形象,心却因此渐渐往下沉。

这是个人形物体。

不太重,但筋骨很硬,表面摸上去凉而光滑。手感和昨天夜里白恒一的胳膊有些像,但没有那种略微发涩的磨手的感觉。

如果这也是个纸扎人,那它的用料竟然比白恒一他们更高级。

但荆白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个人形物体,头颅的位置除了软滑的头发,摸不到任何五官,连耳朵都没有。

躯干是硬质的,手脚的部位也有,却似乎没扎上筋骨,软软地垂着,手感极古怪。

荆白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他因此沉默不语,红线媪却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道:“神像庄严,三炷香内,务必放进神龛里,好生供奉。”

这东西是神像?

哪家神像连筋骨都不扎全?

荆白脑海中打了无数个问号,但此时重点已经不是神像了,他飞快地捕捉关键词:“神龛在哪里?”

红线媪这次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但这时又显得格外地缥缈不定。语气也仿佛含着笑意似的,她说:“在天上,在地上,在心中,在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荆白思索了片刻,心中隐约有数。

时间有限,他又不能确定,欲要再问,红线媪已然凉凉地道:“三炷香的时间,是从你拿到神像时算起。我已一一交代清楚,若未能及时供奉,责任可不在我。”

荆白便知道她不会透露更多信息了。他没有再问,甚至冷笑了一下,说:“懂了。”

他抱着手中不算很大的神像,不再迟疑,穿出“结界”,大步向门外走去。

在他进门时,门是自动关的,出去时却能直接推开。荆白推门一看,除了方菲和王坚站得稍远一些,白恒一、周杰森和兰亭都等在门口的台阶下。

后面两人脸上都有忧色,白恒一神色虽平淡无波,荆白却看他两个袖子交握在身前,想必手已经攥成一团,想必也是急的。

白恒一只能听见门开的声音,周杰森和兰亭却能看见他怀里的东西。

荆白是他们四只眼睛盯着空手进去的,怎么还带了个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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