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灿带着张涛去找昨天小飞失踪的位置,张涛走在景灿身后,见他总是回头看自己,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叫人看着心烦,斥道:“让你带路,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地图?”
景灿心有余悸地道:“昨天我和小飞回来的时候,就是我走的前面……我俩说着说着话,他就不见了!”
张涛翻了个白眼,嘲讽地道:“我和你们能一样吗?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废物怎么上的第二层。行了,少€€嗦,赶紧带我过去,别浪费我时间!”
景灿只好闭了嘴,带着张涛,找到了昨天最后一次和小飞说话的地方。
昨天篝火晚会结束,众人都是一道回的。张涛昨天也路过了这里,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景灿小声说:“就是在这儿,我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往前走了没多远,看他不出声,再回头就没人了……”
说起昨晚的事情,他又打了个寒颤。
张涛很看不上他这胆小鬼的样,皱着眉问:“他最后和你说的是什么?”
景灿想了想,讷讷道:“就是,就是说他自己受欢迎……因为篝火晚会上,他分到的肉特别多,足足有两盘。”
村里那么多人,那头羊虽然大,多数人也就分到几块而已。他们因为是客人,分到的格外多,但也就是一盘的量,小飞却足足分到了两大盘肉,回来时景灿还羡慕他呢。
张涛听了也没说什么,他低着头,一边仔细检查地面的痕迹,一边嗤笑:“哦,这倒是真的,他死得也最快。”
景灿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张涛的体型对他来说极具压迫感,他站在一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张涛说完这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问:“你说他分到的肉最多?是谁给他分的?”
景灿没有特意去记,但是那个人的特征明显,很难轻易忘记。
当时小飞吃完了盘子里的肉,正在和他夸赞滋味鲜美:“这也算是原生态了吧?没想到副本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想再来一盘!”
景灿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只能点头赞同,等他艰难地咽下去那一大口,正想说话时,突然发现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
他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个视角€€€€他抬起头,竟然只看到伊赛长满胡茬的下巴!
一点鲜红在他眼中跳跃着,是伊赛肩上绑的那条红巾。身材极为高大的大汉越过他头顶,一言不发地给小飞添了一刀肉,盛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
当时众人正在围着篝火跳舞,气氛极为热烈,伊赛添完肉就走了,小飞对着那个小山似的背影大声道:“哎€€€€谢谢!”
伊赛没有回头,没入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
小飞美滋滋地说:“这个大汉长得凶,人还怪大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景灿哆嗦了一下,斩钉截铁道:“是伊赛!那个肩膀上栓了红巾的伊赛!”
第62章 丰收祭
景灿哆嗦了一下,斩钉截铁道:“是伊赛!那个肩膀上栓了红巾的伊赛!”
张涛点了点头,道:“走,去问问。”
景灿跟在屁颠屁颠地跟在张涛身后,他也发现了,张涛虽然人高马大,脾气也暴躁,倒也没真似外表一般粗心大意。
他在附近的竹楼挨个转了转,按景灿所说,谨慎地规避了门口洒着茶叶和大米的几座,最后选定一座竹楼,将景灿往那个方向一推:“你,过去,问问她伊赛的事情。”
那座竹楼看起来和别的竹楼没什么两样,门口坐着一个个裹着头巾的妇女。她个子不高,肤色偏黑,长相也不起眼,正坐在竹楼下,头也不抬地编竹篾。
她编得十分认真,粗糙的双手在竹片间灵巧地翻动,勾出一个带花纹的精巧形状。只是没有成品,还看不出编的是什么。景灿和张涛两个大男人站在不远处,照理说十分显眼,她也没抬起头看过。
景灿在原地踌躇片刻,张涛看他那怂头缩脑的样子,上去就是一脚:“快去!”
景灿这才去了,张涛看他一路盯着地上走,恨不得三步一停,连找妇女说话都是期期艾艾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火起:过了这个副本,他就要上第三层了,要不是同屋的小朱突然失踪了,他才不愿意和景灿这怂货合作!
他远远看着景灿和那妇女聊了几句,不知是不是提到了他,那妇女看了过来,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对景灿说了句什么。
景灿也犹犹豫豫地看向他。
见两人都盯着他看,张涛忍住心中的不耐,走上前问:“怎么了?”
景灿还没说话,那黑皮肤的妇女就笑了起来,两眼直盯着张涛脸上的络腮胡,夸赞道:“你这胡子真俊!”
她说话的口音很重,一边说,还一边拿手在脸上比划。张涛这才听明白她在夸自己,一边客气地谢过,一边拿手推景灿,让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景灿在旁边小声道:“她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头儿,说伊赛的事情不能告诉我,要告诉我们的头人。”
张涛看了看他和景灿的体格,心里有了数,又难免有些自得,忙笑着对这妇女道:“打扰您了,我就是他的头儿。我们来这儿,是想问问伊赛的事情。”
那妇女笑了起来,她粗糙的五官上,出现了一种很违和的、满含深意的表情,笑着看了张涛一眼,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到底是问事儿呢,还是打听伊赛?”
这话把张涛问得一愣,心道这有什么不一样么?他都指名道姓说要问伊赛的事情了,这女人听不懂人话不成?
他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冲这妇女敷衍地笑了笑:“就是打听伊赛,我看他在村子里很有地位。”
皮肤粗黑的女人道:“那就是打听了。”她像是很高兴似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蔓延出细密的皱纹。
景灿站在一边,好奇地问:“这有什么区别?”
张涛嫌他多嘴,瞪了他一眼,妇女上下打量着他,爽朗地笑道:“对他来说,没有。对你来说就有了!你要是问我问题,须得给我礼性。”
景灿听得半懂不懂,“礼性”是什么他也不明白,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需要给出去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悻悻地低下头,不敢再接着问。
这个妇女双标得明明白白,在她眼中,景灿这人就跟不存在一样,她要等张涛过来才肯和他搭话!
毫无疑问,他是这里的食物链底端。景灿看着张涛看向他的,带些鄙夷的眼神,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也留个络腮胡了……
张涛却被妇女的态度逗乐了,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妇女她连说带比划地告诉两人,伊赛是他们村最雄壮的勇士,是英雄,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所以特地选了伊赛出来主持今年的丰收祭。
丰收节的主祭是伊赛!
毫无疑问,这是个有效信息。张涛精神一振,追问道:“丰收祭到底是怎么举行的,您这有什么说法吗?”
妇女神秘地笑了笑,这次却没有再回答。她低下头。重新编起了手中的竹篾,无论张涛怎么喊她,也没有再回应。
这边,荆白和柏易一前一后走到了村口。挂着两颗牛头的村门此时正大开着,那扇门极为高大,配上周围的花纹,更是气势恢宏,即使远远看着,也透出一股野性的原始美感。
荆白见大门边站着一个年轻汉子,打扮得十分利索,拿着一把斧头站在门边,猜测他是这里的守门人。
他一靠近,那年轻汉子便警惕地抬起头,荆白看着他手里寒光闪闪的斧头,谨慎地保持了三步距离,问:“请教一下,贵村的村门是什么时候关?”
汉子上下打量着荆白,仿佛在评鉴着什么,那眼神看得荆白浑身不舒服。半晌,才用浓重的口音道:“你问我?”
荆白心道我就站在你面前,不问你还能问谁,脸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挂起一个虚假的笑容:“是啊,您是不方便回答吗?”
汉子上下打量他几眼,眼神变得有些轻蔑:“你想知道也可以,我是不能白回答的,须得给我礼性。”
“‘礼性?’”荆白不懂当地话,自己重复了一遍。
年轻的守门人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向他伸出手。
方言不同,肢体语言却是共通的。荆白立刻猜出来这是要礼物的意思,但见这人一脸理直气壮,丝毫不像昨日篝火晚会的村民一般淳朴热情,心生狐疑。
他打开背包,却什么也没拿出来,迟疑地看着守门人。
这汉子见他迟迟不动,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模样,竟然伸手去夺荆白的包,道:“既然问了,礼性就不能不给!”
荆白反应极快,反手捉住他伸过来的胳膊,冷冷道:“没说不给,你抢什么?”
荆白虽然脸上还镇定,心下却暗暗吃惊€€€€这人是怪物吗?他自觉力气已经很大,但这守门人的胳膊时竟像钢铁一般坚硬,他用了九分力才勉强止住对方的来势。
汉子一愣,试着挣动了一下,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都绷紧了,也没能从荆白手中挣脱。说来也怪,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眼睛一亮:“是我不对,不用礼性,我这就告诉你……”
荆白盯着守门人的脸,见他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十分诡异,心中顿生警惕。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死亡条件,放开这汉子的手,迅速打断道:“不了,既然我问了,当然不能让你白回答。”
他打开背包,翻出一包饼干,递给这年轻汉子,问:“够了吗?”
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饼干,不知为何,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之色,态度也不像方才一般热情了,冷淡地说:“够了。大门天黑就关,天亮就开,没有具体时间,只看老天爷的意思。”
他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荆白。
荆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守门人一动不动的侧脸,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收好背包,转头叫柏易:“走了……”
怪了,怎么又不见了?荆白吃了一惊,环顾四周,才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村外,低着头站在一棵树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人行动简直毫无规律。
荆白心中默默给这个不靠谱的同伴扣了一分,匆匆走到柏易身边,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认真看着,随口问:“你拿的什么?”
柏易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又一张寻人启事而已。”
第63章 丰收祭
荆白惊讶地扬起眉毛:“是同一张?”
柏易没说话,把这张纸塞到他手里,大步走到了他前面。
荆白对人的情绪不太敏感,此时也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出村前还好好的,现在又怎么了?
荆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此人情绪实在变幻莫测,揣摩也是浪费时间,不如专注眼前的事情。他没追上去,低头仔细看着这张新的寻人启事。
上面的照片换成了隔壁失踪的女孩阿沁,上面写的是她的真名杨沁雪,除了身份信息和照片,内容和小飞的、之前那个地质队的一模一样。
荆白仔细地看着那张两寸的黑白照片。
女孩的眼睛同样没什么光彩,看着前方,乍看和小飞那一张没什么不同。
荆白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见柏易闷头走在前面,匆匆追上去道:“你把小飞那张寻人启事给我看看。”
柏易看都没看他一眼,从衣袋中掏出另一张纸塞到他手里。
荆白忽略了他的臭脸,将两张寻人启事对比着看,这么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照片中,小飞双目呆滞,眼中没有焦距,嘴角下撇,表情忧愁;而阿沁虽然眼中无光,嘴角却是平的,虽然同样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情绪却舒缓许多。
荆白吁了口气,把两张寻人启事叠好收起来。
即使看出了区别,现在也说明不了什么。这两个人都是昨夜消失的,之前几乎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两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拍照时他们是什么状态,谁也不知道。
他思索了一阵,等再抬头,前面的柏易已经走到他快看不见的地方了。荆白倒不着急,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着,曼声道:“你这是要分头走?”
柏易道:“我只是比较着急,没空和人闲聊而已。”他语气冷冰冰的,似乎意有所指。
荆白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突然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就这么想拆队?”
荆白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这和拆队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你,最好不要闷头走太远。天黑之后村门会关,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回去,不然进不了村。”
柏易回头,敷衍地勾了一下嘴角:“这也是刚才那个看门人告诉你的?”
荆白觉得这个笑容带着讽意,但他选择了无视,平静地道:“是,他还说关门只看老天的意思,不会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