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葬礼来说,今天天气不错,细雨绵绵,阴湿且冷,天色昏暗,基本不用做什么,只要穿着黑衣服往那儿一站,属于葬礼的悲怆氛围就逐渐弥漫开来。
户川彻低调的站在五条悟身后,看着一个不认识、但是一看就是上层的老头在他坟墓前致辞€€€€那老头管这叫简单讲两句,但是户川彻管这叫致辞。
“户川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辅助监督,虽然入职不到半年,但却和咒术师们相互配合,祓除了不少咒灵,他和其他辅助监督一样,都是站在咒术师背后的无名英雄。”
上层闭了闭眼,一副非常难过的样子,语气中有着强作镇定的哽咽。
“对于这次意外,我们深表遗憾,对于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我们也绝不会姑息”
上层转身往户川彻墓碑前放了束花。
然后跟排队似的,周围的人也纷纷上前。
这次参加他葬礼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户川彻和五条悟混在靠后的位置,队伍还没行进到一半,他的墓碑就已经快被花给淹没了。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咒术师看上去很难过。
“户川君是多么优秀的辅助监督,还这么年轻,想不到……”
“清水家真是狼子野心!我看这次一定要严惩他们!”
五条悟悄摸着低头和户川彻咬耳朵:“你认识?”
户川彻无语,半晌按了按帽子,“……不认识。”
确切的说来参加他葬礼的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他在咒术界打工半年见到的同事都没今天他葬礼上见到的多。
重点是其中有不少人表现的还很伤心,活像是死了一个未曾蒙面、没有交集但就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不过这场葬礼本就是作秀的要素更多,上层对于清水家的处置还处在扯皮阶段,需要通过这场葬礼来表达对于辅助监督的重视,以平息其他辅助监督的不安和怒气。
一些家族想要借此踩一脚清水家。
部分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在听完上层致辞后,神色稍稍变缓,但仍旧有不少隐含怒火。
满打满算,真正因为户川彻的死而感到悲伤的人,不超过两只手。
其中甚至还包含了让户川彻做卧底的立野步和柳田建一,他俩是真的遗憾€€€€一种失去了好用工具人的遗憾。
作为场上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五条悟和户川彻两人一身黑西装,手中各拿着一支白菊花,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现的要比他们难过。
五条悟看着周遭的场景,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某个黑白默片的拍摄现场,整个场景透着一股诡异的荒诞。
五条悟没忍住低下头,“我想笑。”
户川彻:“憋着。”
此刻刚好轮到他,户川彻上前,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到了由他亲自挑选的、自己最喜欢的墓碑前方。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
五条悟先是盯着墓碑看了半晌,突然将手中的白菊花扔了,然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红玫瑰,蹲下拨开墓碑前白惨惨的一片,将玫瑰轻轻的放在墓碑的正前方€€€€C位。
周遭隐约的啜泣停止了。
可怕的寂静弥漫开来。
众人犹如被石化了的雕像,震惊的视线齐齐落在墓碑前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大喇喇一摆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又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户川彻的墓碑。
“这是彻生前最喜欢的墓碑。”
他一指墓碑前的玫瑰。
“这是彻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五条悟没忍住嘻嘻一笑。
“送白花多没意思,要送就送对方最喜欢的,你们说对吧?”
某个高层终于忍不住了,“五条悟!”声音尖锐到一定程度甚至带了点破音的效果,“你疯了是不是!死……死……死者为大啊!”
五条悟一把揽住户川彻的肩膀,略带鄙视的看向眼前的人,“你们真没意思。”
他揽着同样僵硬的户川彻往外走,“死者说他喜欢红的。”
五条悟献的花没人敢扔,红艳艳的玫瑰插在白花堆中,显眼至极,就像米饭上的一滴血一样,户川彻不受控制的去看。
两人离的稍远点后,户川彻低声,“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红的了?”
五条悟目不斜视,“但全是白的不觉得单调吗?”
户川彻转头定定看着他,五条悟瞥他一眼,低头笑嘻嘻,“你不喜欢我喜欢。”他顿了顿,又道,“那干脆你送我好了。”
户川彻看他半晌,忽然点头,“行啊,我送你万年青。”
五条悟:“那是什么?”
户川彻:“祝你长命百岁。”
此刻花已经献的差不多了。
夏油杰站在另一侧,他什么都没带,只是遥遥看向远处的墓碑。
五条悟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刚才暗示的很到位,他都表现成那样了,又连着说了两次“生前”,别人可能觉得他在胡闹,但是杰那么聪明,肯定能意识到不对劲。
“嗯?那是谁?”五条悟忽然看到夏油杰身旁站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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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过去呢?”柳田建一站到了夏油杰的身侧。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夏油杰此刻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像是一块伫立的墓碑,看上去冷寂又肃穆,阴冷的雨打在他身上,甚至有一种铁丝抻到极致即将断裂的感觉。
见没有回应,柳田建一没有强求,只是遥望着墓碑感慨,“三十岁,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应该是干事业的好时机吧。”
他垂眸,轻轻笑了笑,声音却带着些无奈的苦涩,“有时候想想,要是不存在咒灵这种东西就好了,不止户川君,以前因为咒灵而死的,未来即将因为咒咒灵而死的,都……”
他噤声,露出一种如梦初醒的样子,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几乎到了自言自语的程度,“我在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呢?”
柳田建一看向夏油杰,抱歉的笑笑,“抱歉,是我多嘴了,主要是因为有些年轻的族人因为咒灵……你就当我在胡说吧。”
柳田建一撑伞离开,他看了眼聚集的人群,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清水家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吗?”
夏油杰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循着柳田建一的目光看去,清楚的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人逆着人群聚集的方向朝墓园外走去。
离得太远看不清神情,但是单从动作来看对方很匆忙,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离开。
清水家作为罪魁祸首,家主清水慎之介据说被控制住了自由没法来,来参加葬礼的是一个小辈,算是一种表态,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切割。
大概就是“家族上层商量的事,和我们这些小虾米没关系,清水家有好人,我们也很愧疚啊”€€€€通过把锅推给一个人,顺带展示清水家的愧疚,以达到挽回形象的目的。
所以整个葬礼这个清水家的代表一直表现的谦虚又低调。
“这是待不下去了吗?”柳田建一轻笑一声,一转头,却发现夏油杰已经追上去了。
毡帽沾了水变得潮湿又沉重,柳田建一提起帽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水渍,一道缝合线在额头若隐若现,又随着他将帽子扣下,消失在厚重的毛毡中。
“真没礼貌啊。”
柳田建一看着着夏油杰的背影轻声感慨,目光在阴冷的雨幕下一刹那显得幽暗又晦涩。
“悟,怎么回事?”
清水家族人的异动同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现在墓园入口处乱糟糟一团,户川彻眼疾手快的隐没入人群中。
五条悟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询问那位年轻人的上层似乎弄清了对方突然离去的原因,神情一下子变得不可置信,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转身维持秩序,安抚有些躁动的人群。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强颜欢笑。
因为除了这个意外,原本盛大的葬礼最后以一种有些草率的姿态结束了。
黑压压的人群很快如潮水般散去。
墓园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洁白的花朵被风吹落在地,又被雨水打湿,很快显得萎蔫又脏污。
那朵玫瑰反倒在雨中显得越发红艳。
户川彻在远处驻足看了一会,他现在直接离开就好,但是那朵玫瑰太显眼了,真的太显眼了。
因为有旁边被雨打湿的白花对比,反倒让人觉得,这样的玫瑰如果因为雨水也变成那个样子,是一种切实的浪费。
最后户川彻还是上前将那支玫瑰捡起,别在了西装胸前的衣袋处。
这回真要送万年青了。
他盯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想。
清水家在葬礼上的异常在第二天就水落石出。
五条悟匆匆进门,一开口就扔了一个重磅消息。
“清水慎之介死了。”
“就在昨天葬礼献花的那个时间段,死在了清水家主宅、他自己的房间里。”
“凶手是……”五条悟顿了顿,吐出了一个户川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名字,“禅院甚尔。”
第71章 死遁第一天
禅院甚尔独自一人坐在孔时雨家的沙发上,整个人乌云罩顶,脸上的煞气已经具象化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总感觉他下一刻要去砍什么人。
孔时雨端着杯咖啡在一旁来回走动,喃喃自语,“清水家家主清水慎之介被天与暴君杀死在自家住宅中,同时清水家库存的咒具被盗走了将近四分之一……”
他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禅院甚尔,“虽然我不觉得你会杀死自己的雇主,但是……”
“啧,”禅院甚尔一扯嘴角,“那老头不是我杀的,我跟他约好时间去拿报酬,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肉/体倒地的声响,我打开门,发现人已经死了。”
孔时雨:“那他们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禅院甚尔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还不是因为我是那个时间段唯一一个和清水慎之介见面的人,那帮人懒得调查,看到我挺适合的,就把黑锅往我身上扣。”
孔时雨松了口气,终于有闲心坐下喝咖啡了。
倒不是觉得禅院甚尔杀清水慎之介有什么问题,都叫术师杀手了,杀咒术师本就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主要是清水慎之介的身份有些微妙,他是禅院甚尔的雇主,如果禅院甚尔杀雇主这件事为真,那么传出去后绝对会对禅院甚尔以后接任务有影响,换言之,对孔时雨赚钱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