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就抓过他的手去用劲儿捏他的指尖,“十七岁的时候干二十八岁干的事,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做十七岁时要做的事。”
五条悟瞥了眼户川彻,缓缓的,偷偷的和户川彻五指相扣,因为这种暧昧性的仪式感红了脸,轻咳一声,“我们是盟友,你不需要让我放心,你应该大半夜拽着我一起挑灯夜战想办法,而不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去睡觉。”
“户川彻,”五条悟正色,一字一顿道:“你完全没必要全身心的、献祭一般将所有的都扛在身上。”
事实上,自他认识户川彻起,户川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保护者的姿态。
在户川彻心中成年与未成年界限分明,或许平时他和五条悟还会分担些什么,但是一旦情况紧迫,他又会下意识的挡在他们面前。
具体表现,就是这次时间减半后,他想也不想的就把一切责任扛过去了。
如果五条悟不指出来,大概过段时间就会收到户川彻的第二版计划,他只要负责执行就好了。
这种不用动脑的情况大概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会乐见其成,但是很不巧五条悟十七快十八了,这个年龄段自我意识萌发迫切的想成为大人。
所以实际上五条悟一晚没睡,没等来户川彻,就自己跑过去找他了。
但是户川彻对自己的这种保护欲并没有什么概念,他等到了五条悟的解释,微微一怔,又轻轻笑了,“因为我喜欢这个世界。”
五条悟:“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看见他破碎吗?”
户川彻:“对啊。”
五条悟:“甚至为他献上生命也没关系吗?”
“我不会死,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户川彻顿了顿,随后有些坦然的笑了笑,“我觉得是没关系的。”
五条悟:“如果你的死也没能阻止世界的毁灭呢?”
户川彻轻轻“啊”了一声,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悲伤。
“我知道了。”五条悟俯身去亲吻户川彻的指节。
他曾将《新世界》完整的看过一遍,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对户川彻的来历有所猜测的五条悟近乎明白户川彻身上的所有异常。
如果他猜的不错,户川彻甚至对亲密关系也是没有十分明确的概念的。
户川彻被五条悟抓着的那只手动了动。
五条悟看过去。
户川彻抿唇,他觉得有些尴尬,还觉得有哪里不对,“有点痒。”
五条悟叹气,“彻,杰已经说我够没有边界感了,正常人不会做的举动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但遇到我做这种事的时候,一般人也都会把手抽回去。”
五条悟看了户川彻一眼,忽然道:“户川彻,我喜欢你。”
第90章 死遁第二十天
像一颗玻璃珠滚落到地上。
或许是因为深夜静谧,使得玻璃珠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太过明显,就像是在户川彻心中敲了一曲协奏曲。
但这终究只是一颗玻璃珠。
所以户川彻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温和的笑了,“我知道,你之前不是在松生夫人的旅馆说过吗?我也喜欢……”
“不是这个喜欢。”五条悟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睛像是夜色下的大海,泛着粼粼波光,深邃又浩渺,然而身侧的那盏灯却像是两点火星落入他眼中,于是海面便燃起了两簇火,明亮又灼人的映照着户川彻的面容。
“是爱情。”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
户川彻眼睛微微睁大。
€€€€那颗玻璃珠被五条悟捡起来喂到他口中,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来,户川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一颗糖。
但是太甜了。
巨大的甜意自味蕾蔓延而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海面上的那两簇火光跃动着忽然带来了逼人的热意。
户川彻不嗜甜,因此先于喜悦或者羞恼而来的,反倒是一种巨大的陌生感。
就像是常年生活在赤道的人见到了一片雪花,沙漠中的原住民忽然捡到了一簇水仙€€€€都是美好的东西,但是因为陌生反倒先诞生了一丝想要逃离的警惕。
户川彻下意识抽手,却被五条悟更紧的抓住。
那两簇火焰忽然到了一种燎原大火的地步,像是要从五条悟眼底一路烧到户川彻眼底。
户川彻久违的感到了一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却因为逃无可逃,只能皱着眉喃喃:“我不知道……”
爱情、友情、亲情……
种种情感表现形式各不相同,相互交织又泾渭分明。
户川彻前二十三年情感土地一片荒芜,严厉的等级制度下有的只是一些被严格规划好的举动,后七年通过模仿、学习他人对情感的态度,和许多人建立了友情的链接,终于勉强在这片土地上勾勒出了友情的轮廓。
但是爱情?
从未有过。
他见过别人的爱情。
小说中、影视内或是现实里。
或激烈,或平淡,或遗憾。
爱情是文学作品的最重要母题之一,全世界描述爱情的作品数不胜数,爱情的形式也多如星子。
而作为一种基于好感而诞生的感情,爱情有时候又会和友情混淆,达到一种辨识不清的地步。
太复杂了。
户川彻时常感到迷茫,目睹那些爱情就像是在旁观一出戏剧,因为不如友情那般常见,时间久了就生不出探究的心思,以至于五条悟此刻的告白对户川彻来说像是天边坠落的一颗陨石。
户川彻的情感、思维、理智此刻都出于一种前所未有的震荡之中。
于是他忍不住去回忆自己的父母€€€€那是他距离爱情最近的时候。
但是七岁前的记忆太过久远,现在抓起那些零星的回忆,户川彻发现他父母之间表现的还没有他和五条悟亲昵。
只一点€€€€即便那两人不发一言,当他们互相对视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别人无法插足的氛围流淌开去。
但是他和五条悟之间是这样的吗?
此时没有第三者。
户川彻不知道。
他此刻看着五条悟,也只能说不知道。
五条悟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此刻的户川彻像是一只突然看到镜子的猫,因为受惊了浑身炸毛叫嚣着离开。
但是实不相瞒,刚才的那几句话已经花光了五条悟所有的力气,原本积蓄的勇气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缓缓瘪下去。
此刻要五条悟解释何为爱情,简直就是要他把自己从里到外都剖出来给户川彻看。
但是谁让他喜欢的人在爱情上是个笨蛋。
“爱情就是……”
五条悟牵过户川彻的另一只手,整个人鸵鸟似的埋在床沿的被褥里,只一双眼睛看着户川彻,脸颊贴在户川彻的手背上,滚烫。
“我想和你一起打游戏。”
“我想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遇见好玩的事情第一个想要分享的就是你。”
“如果我能活到九十岁,那么我想要剩下的七十三年里都有你。”
“如果能一直一直活下去,我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五条悟简直是把心都捧出来给他看了。
一颗滚烫的、热烈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心房内奔流的血液好像都在说€€€€我喜欢你。
户川彻感觉自己被烫到了。
五条悟眼中的火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心脏中泵出的血液也淌到了他的皮肤上。
血液与火焰分不清,转化为了一种更加灼人的热意,让他的手轻微的颤抖起来。
“但是……”户川彻的声音难得有些发颤,又有些茫然的看向五条悟:“你所说的一些放到友情上也可以成立。”
五条悟直接将整张脸埋入了户川彻的手中,声音闷闷的传过来:“但是我想亲你。”
户川彻抿唇:“实际上,在一些国家,友人间也会有贴面礼€€€€那是一个近似于亲吻的举动。”比如意大利。
下一秒户川彻发出一声轻呼。
因为五条悟咬了他一口,又叼着他手背上的一块皮肤轻轻磨牙,声音有些恶狠狠的,听上去有些委屈,“但是只有你在和别人亲近一点的时候我才会感到嫉妒。”
“嫉妒啊……”户川彻垂下双眼,“实际上在友情中……”
他只说了几个字,但是五条悟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贴着户川彻手背的脸颊温度明显升高,嘴唇一颤一颤的像是要说些什么,又不敢说。
“啊……”户川彻恍然,双手托起五条悟的脸,“你想和我做/爱是吗?”
五条悟轻轻吸了一口气,猫眼蓦的睁大。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户川彻轻声道,像是自己提出问题又紧跟着反驳自己,在这种不断的建立与推翻中探寻出一条可以囊括各种爱情形式的通用解释,“繁殖于动物而言是本能,但你不能说两只□□的蜻蜓之间会产生爱意。”
“实际上,所谓心动也可能是某一刻的错觉,可以是吊桥效应,也可以是斯德哥尔摩所描述的病态依赖。”
户川彻有些混乱,但还是轻揉五条悟的头发,“抱歉,我搞不清楚这个,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想清楚,总之不要混淆心中的情感,去盲目的下一个结论。”
“笨蛋。”五条悟盯着他说。
户川彻点头,“我是。”
五条悟去亲他指尖,户川彻本来任由他亲,忽然想到五条悟之前说的话,一刹那想要收手,却被五条悟更紧的抓住,五条悟改亲为咬,声音有些含糊,“教都教不会。”
“那怎么办?”户川彻无奈,被五条悟轻咬的指尖一直在无措的动着,但也没敢用力抽出,“友情可以有很多段,可以慢慢学,但是爱情一般来说一生只有一次。”
五条悟忽然高兴起来,“一生只有一次吗?”
户川彻:“我父母是这个样子的。”
五条悟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那还是我来教你好了。”
五条悟顿了顿,又轻声问:“那如果以上的所有都加起来呢?”
户川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