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川彻更倾向于两者皆有。
毕竟他假死的那场葬礼真的很盛大,而高层们在想起户川彻这个名字后,也终于想起了他们在户川彻的葬礼上说的有多么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又给了户川彻多么高的赞誉。
当时的一字字、一句句,在今日都化为了扇向高层们的巴掌,显得他们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而这种细腻又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则清晰的传给了眼前的这三位咒术师。
对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户川彻冷静的掏枪,直接开枪打断了他的话。
“你……”对方蓦的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到右肩绽出了一朵血花,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他未出口的话语转而化为了一声痛呼。
直至户川彻即将要开第二枪的时候,另外两人才反应过来,立刻出手攻击!
太阳逐渐西沉,地上的树影偏移了一个微笑的角度。
一刻钟后,户川彻将最后一个人扔进那个垃圾桶里,然后盖上了盖子。
他一脚踩在垃圾桶盖上,一边解开外衣给腹部的伤口包扎。
“你们肯定没怎么跟人对战过,应该也没接触过诅咒师,所有的战术和动作都太过想当然了€€€€用对付咒灵的那套对付人可不行。”
户川彻不紧不慢的说道,用双氧水消毒伤口,然后尝试采用加压包扎让伤口止血€€€€刚才的那场战斗还是给他造成了些许伤口,不过都不致命就是了。
解决完伤口后,户川彻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走在屋檐的阴影下,身旁是来来去去的行人。
忽然,他神色微动。
€€€€一些极其细微的动静若有似无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那是不同于行人的脚步声,更像是有人跟着他。
户川彻双眸微敛,加快脚步走入了一条巷子,那人跟上去,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抢就抵住了他的腰。
户川彻站在他的身后,面容冷淡,“你跟着……”
户川彻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人是夏油杰。
“杰?”户川彻收回枪,神情从冷淡变为茫然,紧跟着又从茫然变成疑惑,“你这副打扮……难道有什么特殊意义?”
夏油杰低头瞥了眼身上的袈裟,灵幻新隆曾经的评价在脑海中再度浮现,最后化为了大大的两个字€€€€中二。
夏油杰轻咳一声,“……一些任务需要,很快就会换掉的。”
户川彻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突然出家了。”
他顿了顿,又问起了灵幻新隆和茂夫,“他们还好吗?”
夏油杰嘴角勾起一个笑,“他们很好,那是一个……非常好的世界。”
这条巷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有行人不断的从巷口走过,光线在这儿止步,一明一暗仿佛分割成两个世界。
夏油杰非常难得的站在巷子里光线明亮的位置,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发梢停留,像是镀了一层浅淡的碎金,瞳仁映照着太阳,仿佛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冉冉升起一轮红日。
夏油杰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侧头看着不远处墙缝里的杂草,片刻后又转过头,一双眼睛看向户川彻。
“彻,我想当逃兵,不对,我……”
夏油杰觉得这个表述有些不恰当,想要换个说法,户川彻却非常自然的答应了。
他在身上的口袋里翻找:“不想当咒术师了吗?不想就不想吧,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不能叫做逃兵,人的一生中换几份工作是十分正常的事,你不过是去寻找一种更舒适的生活方式。”
“嗯……嗯……”夏油杰抿唇,感觉自己在某一时刻像是新生的、赤/身裸/体的婴儿,但是阳光金灿灿的洒下,反倒有种泡在温水中的熨帖感。
“还有,我有一件……解决不了的事。”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又浅浅吐出,“我想请你帮我。”
“帮帮我吧,彻。”
就像灵幻先生帮助茂夫一样。
自己掌控不了的力量,换到别人身上就能如臂指使。
那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内耗的、纠结的事,就如同在阳光下晒阴潮发霉的被子一样,全数去交给另一个人吧。
而那些如山岳压在身上、如沼泽般攀附纠缠的人与事,就去找其他的帮手,帮忙搬开吧。
所以€€€€
帮帮我吧,彻。
救救我吧,彻。
“好呀。”户川彻回答,他说话时候看了夏油杰一眼,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但很快又再度低下头在口袋中翻找。
“你在找什么?”夏油杰问,他感觉自己像是忽然卸下了肩上重担,这种仿若受了恩惠的不平衡感,让他迫切的想要帮户川彻做什么。
“我在找……啊!找到了!”
户川彻忽然抬头,“这是我之前在便利店里为了凑优惠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但是我身上只剩这个了。”
他将一颗糖果塞到了夏油杰手中。
“欢迎回来,杰。”
微风忽起,拂动碧波绿浪。
夏油杰怔怔看着他,忽觉夏季竟已接近尾声。
他的苦夏,结束了。
第134章 自新世界十七
深夜,漆黑的夜空银月高悬,马路上只有零散的几辆车,街道上更是寂静无声。
€€索坐在出租屋内,正在沉思大好的形势是怎么急转直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他没有拿到书页,本体还不慎暴露在异能特务科和咒术界眼皮下,遭到了双方的追杀。
现在咒术界不能像以前那样混进去,只能被迫在普通人之中躲躲藏藏,为了不被异能特务科发现,他精挑细选了一个父母双亡、没有朋友、性格孤僻、本身社会关系就很少的人作为暂时的身体。
现在几乎待在出租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减少暴露的几率,窗户从早到晚都用窗帘盖住,头上更是时刻带着发带遮掩那道缝合线,如非必要绝不会轻易解开。
其实€€索是个非常擅长蛰伏的人,也并不惧怕失败。
将近一千年的时间,他隐藏在暗处,悄无声息的埋线布局,其间挫折有之,失败有之,但最后都能化为养料,帮助他一步步的将计划制定的更加完善。
所以与书页失之交臂后,€€索虽然很遗憾多日的努力打了水漂,但是并不绝望,因为他向来习惯做两手准备,没了书页,还有夏油杰。
他像是谨慎的猎人一般,为夏油杰布置了诸多陷阱,并静静的看着夏油杰一步步走进、踏入,直至最后一脚踩空,坠入悬崖。
与书页相比,这是一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事,但是€€索有耐心等,他已经做好了去悬崖下取得夏油杰尸体的准备。
€€€€然后夏油杰就失踪了。
失踪其实也无所谓。
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段时间,咒术界派出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寻找,€€索也难得从藏身地出来,顶着被发现的巨大风险想办法找人。
然而就是找不到。
即便是此时此刻,€€索想到这个消息时,依旧会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梗。
他好不容易搭建的、可以通往夙愿的天梯,顷刻间碎成了齑粉。
所以形势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索反复的思索这个问题。
然后他的眉梢心有余悸似的抽搐了一下,感觉耳侧好像又有枪声响起,漆黑的子弹裹着风袭来,砰的一声击中他的眉心。
€€€€一切的起因不就是那个在赌场里二话不说就开枪的人吗!
那双漆黑的、冷冽的眼睛浮现在脑海,€€索眉心再度隐隐作痛。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慌不择路的用本体逃窜,肯定是在那个时候本体暴露,被五条悟得知后,又传到咒术高层耳朵里,导致他的老底都被掀了!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追杀他的势力还能少一支,他也不用沦落到因为本体暴露、连咒术界也混不进去的地步!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家赌场保护隐私的工作做得太好,那个人开枪时一直带着面具,短短几秒时间根本不够€€索记住他的特征,只能从之后咒术界突然发现他的身份,逆推那人可能和同样参加拍卖的五条悟有点关系。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索开始整理最近收集的信息€€€€虽然换了个壳子,但是之前在咒术界积攒的人脉还在,所以不至于对咒术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辅助监督户川彻“死而复生”被高层追杀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他要怎么办?
是尝试去拿异能特务科藏着的那张书页,还是想办法再混进咒术界?
如果是后者的话……最隐蔽的方式只能是利用户川彻的尸体了,因为作为被追杀的人,不论死活,他必定是会被带到高层面前的,只要想办法遮住缝合线,不,想办法让缝合线正当化,他就可以再度进入高层,重新布局。
€€索思索着,手指无意识的轻点桌面。
忽然,有人发来了消息€€€€就像被追的羚羊会时不时留意身后的捕猎者跑到哪里了一样,€€索同样留心着异能特务科的动静。
他开始查看信息,粗略的浏览几行后,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是止不住的惊讶。
“那半张失踪的书页找到了?!”
这真是上天助他。
否极泰来,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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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川彻在夜色中狂奔,他轻巧的攀上一面墙,又落入底下的绿化中。
今夜乌云漫天,月色稀薄至极,离了路灯的范围,周遭就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一阵风吹来,月光微微露出一星半点,照亮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几道人影。
户川彻双眸一撇,连开数枪,在乌云重新覆盖、周遭再度暗下后,如一尾游鱼一般,灵活的滑入了黑暗。
几声痛呼传来。
黑暗中难以视物,咒术师紧追不舍,但反应没有户川彻快,发现户川彻的人影后,户川彻已经开枪了,子弹即便在黑暗中也像是长了眼睛,无比精准的没入了他们的血肉。
他们因为疼痛动作短暂的停滞了一瞬,就这么一刹,人再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