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已没想到他喝醉是这种状态。
寇已一时间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指腹用力蹭在迟影的侧颈。
迟影抬头朝他瞥了一眼,什么话没说,重新埋了回去,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寇已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
半小时前,助理照常汇报迟影的行程,提到迟影进了家gay吧以后,寇已思路断了一下,笔在文件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直到车子停到酒吧附近,助理小心翼翼说“到了”,寇已透过车窗看向远处,那种负罪感猛地涌了起来,心情顿时下沉。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踪迟影。
却是他有意克制之下,近期的第一次。
这个习惯记不清从何时开始的,好像记忆源头就是这样……在漫长岁月里,寇已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他获取关联,寻求安全感。
跟迟影相处后,这种从跟踪行动获得的安全感大大减退,寇已甚至以为自己好了,今天却把一切拉到了开头。
像戒毒后的戒断反应,没有一个戒毒人员敢称瘾已经戒掉,只能控制。
控制不去碰瘾,不去跟踪,不去用这种病态卑劣的手段接触迟影。
每一次跟踪,寇已都像现在这样无比厌恶,然而看到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迟影,心中又一片柔软。
两种情绪交叠在一起,寇已心脏要被挤炸了。
寇已把迟影连搂带抱的送上车,迟影顺势躺在座椅那边,头靠着车窗,神情困顿。
拉上挡板,寇已帮迟影换了个位置,以防车子启动后磕到脑袋。
迟影乖顺的从靠窗变成靠寇已,寇已感受某人乱动的脑袋,沉默了一会,摁住他的头,问:“还认得我是谁么?”
迟影抬头盯着他,很快避开视线,“……我不是那种人。”
寇已神色意外,“什么?”
迟影盯着他,认真看了几秒,平静说:“虽然你长得很符合我审美,但我不是那种人,用美色来诱惑我没用。”
迟影警惕地瞪着他,雾气般的眼睛却毫无威慑力,寇已眼底带了点笑,明白他是彻底醉了。
正常相处时,迟影从来没有这么坦荡的时刻,更不会说“你长得很符合我审美”这种话。
寇已心头突然很软,忍不住开口问:“我怎么诱惑你了?”
迟影皱眉,“你别说话。”
“嗯?”寇已反应一阵,闭上了嘴。
迟影表情减缓,伸手轻轻划过寇已的喉结,坦诚道:“我喜欢你的喉结,每次说话它都会动,一滚一滚的,特别想咬下去……所以我警告你不要说话。”
寇已没动,默默感受那只抚摸的手,滚了下喉结。
迟影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摁住那块凸起的地方,“让你别动!你怎么非要动!”
“你喝酒断片么?”寇已问。
“当然不…”
车子晃了一下,迟影脑袋往旁边一歪。按理说不会磕到窗户,不知道是助理技术太烂,还是遇到的坑太大,不过三秒,迟影头磕在车窗,发出清脆地一声咚。
寇已皱眉把人捞回来,手掌在他头上摸了一下,“没事,没磕坏。”
迟影迟钝地眨眼,像刚扎完针没反应过来的小孩,都在寇已怀里好半天了,才小声骂了句:“我草……”
寇已发出很低的一声笑,被迟影清晰捕捉,这次他倒是一点都不迟钝,立刻转过头问:“你笑我?”
“没有。”寇已深吸一口气,压下笑意,严肃说,“张钰开车技术太差了,我回头教训他。”
迟影表情微变,“你怎么知道他开车技术差?”
“他刚刚……”寇已说到一半顿住,又笑了,叹气说,“你喝完酒怎么是这样的?”
什么样?
就是很乖,很可爱,很警惕,很坦诚,还总往不正经的方向去。
寇已落在他头上的掌心温暖,说着“美色对我没用”的迟影蹭了蹭他的手,最后直接拽着寇已的衣领呼呼大睡。
寇已拿他没办法,抱着他下车回家,放到床上的那一刻,迟影抖了抖睫毛,忽地惊醒。
寇已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轻声问:“先睡吧。”
迟影睁着眼睛,低低说了什么。
“什么?”
寇已凑近去听,迟影抓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然后寇已感受到脖颈上一阵刺痛。
寇已抓在被角的手蓦然收紧,屏住呼吸,僵硬地维持半弯腰的姿势。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寇已重新给他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寇已在阳台点了根烟。
别墅区的夜色比其他地方无聊的多,无尽的漆黑,安静无人的街道,星星点点的几盏路灯。
打火机短暂亮了下,继续变成一片漆黑,其实阳台顶上有灯,但寇已没开。
一根烟抽了一口,夹在手里任由它燃烧,寇已没想抽烟,只是不知道干什么……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烟灰掉在手上,寇已回过神,抖掉烫人的烟灰,摸了摸喉结。
那里清晰印着迟影的牙印,咬的力道很大,疼得半天反应不过来。
刚刚的波涛汹涌不比任何时候小。
在寇已装偶遇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幕……现在生活更像是幻想中梦寐以求的场景,幸福的发空,美好的让人害怕。
十年前离开迟影,寇已不确定彼此能不能想见,他和迟影相差太悬殊了,一个地狱一个人间,寇已甚至不敢去联想。
他用十年打造一个完美形象,来到迟影身边,只想替迟影解决后转身离开……结果再一次次相处无法自拔。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想放就能放了。
……
强烈的饿意翻涌而来,迟影迷瞪瞪睁开眼睛,习惯性伸手够床头的水杯……然后扑了个空。
迟影睁开眼睛,彻底愣了。
完全陌生的场景,陌生的床。
窗帘是拉上的,昏暗一片,只能看到屋内没什么摆设,没有半点人类行动的踪迹。
冷意席卷全身,迟影第一反应动了动胳膊,没被绑住,起码最差的可能排除。
又动了动身体,没感觉到哪疼,这下迟影才是真的松口气,有精力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喝了那杯甜滋滋的鸡尾酒,因为热出去吹风,郑上阳那个叛徒聊的风生水起,半点没搭理他。
之后凭着本能下楼回家,然后……哦对,手背被人划了一下。
迟影有点想笑,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注意这种小细节。低头看了看,没出血,只留下一个红印子。
到下楼他就有点记不清了,究竟因为什么被划手背,又是怎么到这间陌生屋子的,迟影通通没有印象。
至少从目前的状态看,自己还算安全。
正想起身,迟影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迟影能感受到全身肌肉都绷起了,一秒钟进入战斗状态。
寇已打开门,看见里面的架势一愣。
倒是迟影松了口气,撑起的脊背都软了下来,“已哥,是你啊。”
“不是我是谁?”寇已问。
“没谁没谁,是你最好。”迟影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有人趁我喝醉把我绑了。”
寇已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眼底尽是笑意,“也没说错,我趁你喝醉把你绑回家了。”
“这里是你家?”迟影重新观摩一圈,心境不一样,看东西的角度也不同了。刚刚乍一看以为是放人质的空房子,既阴森又恐怖,现在反倒咂摸出了酷酷的味道。
黑白简约风,很配已哥的气质。
“嗯,昨晚正好路过,看你被一帮人围住,情况突然,直接把你拉到我家了。”寇已说。
“被人缠住?”迟影拧了下眉,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估计手上的划痕也是当时留下的。
迟影想想真是后怕,认真说:“已真的谢谢了,我当时喝的酒后劲儿特别大,外加吹风,基本下楼就断片了。要是没有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
寇已笑着摇头,“不至于,我看见的时候你正在一对四。”
迟影惊住,“我这么厉害?”
“嗯。”寇已不知道想到什么,滚了滚喉结,“特别厉害。”
“啊,我都不知道。”迟影笑起来,“我酒量不好,跟朋友喝酒都数着量呢,昨天是一个挺久没见的朋友过来,非让我喝一杯。”
说到最后嗓子有点哑,迟影清了清嗓子,说:“我还特意在啤酒和鸡尾酒中间选了鸡尾酒,花花绿绿的,颜色特别无害,结果……嘶……”
迟影皱了下眉。
“头疼了?”寇已把举在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在他头顶轻轻压了一下,“等会再说,先喝水,我去找点解酒药。”
“不用,是药三分毒,我挺挺就行。”一杯温水下肚,嗓子的干裂感总算消失,迟影三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寇已笑了一声:“那我再给你接杯水。”
寇已拿着空杯子出去了,迟影盯着他英俊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迟影快速手放在已哥碰过的地方,感叹一声酷。
已哥做摸头的动作太自然了。
动作随意自如,酷得要命。迟影心里疯狂呐喊,脸上面不改色,甚至在已哥递水杯的时候,很平静地说了声“谢谢”。
迟影你出息了,没丢人。
迟影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衣服,寇已把新衣服放在床边,然后出去准备早餐。
这一切都很正常,但让迟影尴尬的是,外套不在身边。
那么外套去哪了呢?
想到昨晚致命的脱衣服动作,迟影耳廓一红,迅速把头扎进被子里。
当时脱衣服还是有理智的,结果风一吹,脑袋瞬间乱成浆糊,穿外套这三个字被他抛之脑后。
下楼以后的事记不清,但迟影敢保证,已哥看他一对四的时候,外套绝对没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