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窝进靠窗的沙发,翻开神话集,发现书壳里夹钉着厚厚的一沓书页。
它不是一整本书,而是拼凑整理了神话故事的册子,没有目录,搜集的故事杂而丰富。
书房很安静,秦瑾川偶尔会接通通讯,音量降得很低,说话时会压低声音,就更好听了。
听着未婚夫的声音,楚医精神放松,翻了两页就感觉到困,很快就睡着了。
恍惚中楚医做了一个梦。
梦中大雪纷飞,他似乎是刚化形,还是少年姿态,跟在一个身穿黑色裘衣的男人身后,跌跌撞撞,喋喋不休。
楚医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以他梦中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后背,以及男人披风上落下的雪花。
他跟了很久,雪落满头。
直到路过一家热闹的酒肆。
书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秦瑾川抬头,发现楚医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空间不大,楚医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委屈巴巴。
*
楚医从冗长杂乱的梦中抽神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钟,他看到窗外飘着的大雪,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期间夹杂着卡斯的低声惊呼。
楚医揉了一把脸。
昨天那场梦太逼真了。
要不是他上辈子化形后一直孤身一人,他都要以为他有个暗恋对象了!
楼下砰的一声。
卡斯的声音瞬间提高:“哇啊,你小心点吖,这是元帅送给楚先生的礼物!”
未婚夫送他的礼物!?
楚医立刻翻身下床,看到床头规规矩矩摆着的《地球文明神话集》后,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
昨天他在书房睡着,早上却在卧室醒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昨晚是未婚夫抱回来的!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楚医推门往楼下看,看到一堆瓶瓶罐罐锅锅铲铲。
是半灵的提炼工具到了。
卡斯举起胳膊,欢快的打招呼:“楚先生,早安吖!”
*
中午,秦宅。
实验室里一声闷响。
“差一点点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在实验室回荡。
院子里的机器人卡斯闻声而来,熟练又快速得打扫实验室。
庞达瘫在地上装死:“卡斯,把我也打扫一下,谢谢。”
提炼工具到秦宅的当天,楚医就钻进了实验室,庞达被调过来,成为了楚医的帮手,开始了昏天暗地的提炼生活。
调配,失败,爆炸,循环往复,连炸三天,庞达感觉他快废了。
他是一个医生!
他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被调过来提炼药植?隔行了啊!
但他不敢抗议。
楚医平静得拍了拍白大褂。
等卡斯打扫完卫生,楚医目光冷淡得看着瘫在地上的庞达:“最后的温度高了0.1,湿度低了0.2。再来一次。”
庞达想哭,只敢小心翼翼提议:“要不……吃了饭再继续?”
楚医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很明显是不吃,他挽起袖子,语气严肃板正:“我帮你站起来?”
庞达大惊:“我可以!”
他永远忘不了实验的第一天,他瘫在地上耍赖,楚医挽了衣袖,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拎鸡仔似的把他拎起来,让卡斯给他挠痒痒。
这让他近200的体重,人到中年的微妙自尊,以及近40岁的心灵,都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他以为元帅的死亡凝视与低气压够可怕了,没想到楚医的不做人更可怕!
庞达慢吞吞起身,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秦瑾川操控着轮椅进来,目光触及楚医:“吃饭,休息。”
看到秦瑾川,楚医眼睛骤亮,二话不说脱了白大褂:“嗯,吃饭。”
庞达心累:“……”
他懒得说话,真的。
*
还没踏进餐厅,楚医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餐厅的桌子上,锅里的红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楚医的猜测被证实,心猛地被烫了一下,烫得他心率失调,满脑子只剩下:怎么办!火锅之恩,他好想以身相许!!
秦瑾川没察觉到楚医嚎叫着以身相许的内心,他闻着空气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心里升腾起一抹怪异的情绪。
蔫蔫的庞达鼻子微动,来了精神:好香!好鲜,好好吃的感觉!
“元帅,都处理好了。”陆守凡从厨房出来,指挥着卡斯把食材放在桌子上,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楚先生久等了。”
星元时代,动植物体内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处理起来非常麻烦,人类渐渐开始食用营养剂,他寻找这些古老的食材用了一些时间,处理这些,又耗了一些时间。
“辛苦了。”看着少年温润的眼神,楚医按压下扑倒未婚夫的激动心情,道谢。
陆守凡笑着摆摆手,拉着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庞达出了门,这里的火锅是元帅送给楚先生的礼物,他们不能打扰。
但有时候就是有人煞风景。
陆守凡刚走,秦瑾川的终端就响了,是一则紧急通讯。
【林家第二步要开始了。】
【他们要在植饮方面下手。】
*
此时此刻的林家。
林丰贵的下属看着一系列的指令,忍不住劝阻:“计划一旦开始,我们与秦氏军团就真的结成死结了。那毕竟……”
“毕竟什么?”林丰贵阴沉得打断下属的话:“秦瑾川治腿的药已经被毁,巫氏也拿不出第二个治腿良方。”
“双腿神经坏死,智能支架不能使用,秦瑾川就等同一个废人,有什么毕竟?”
*
远在星系外的秦宅。
楚医沉浸在美食的味道里,脑海里正闪着n个扑倒未婚夫的计划,手里突然被塞了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堆小鱼干。
“生气时磨牙。”
林家有了动作,他家的这位又要气生了。
第二十三章
生气用小鱼干磨牙?
那有些浪费。
他未婚夫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享用的时候应该搭配美好的心情。
楚医收了盒子,往桌子边上凑。
秦宅的餐厅在一楼西侧,临近窗户,黑色的餐桌上放着锅,锅子看不出材质,底下燃烧着的也不像是炭火,但这不妨碍鲜红的高汤在锅子沸腾,热气伴随着浓郁的麻辣香气弥漫开,越是靠近,越是清晰。
薄薄的肉片在锅子里翻滚着,纹理细密清晰,染着艳丽的辣油,闻上一口,就能想到它的味道。
“你说的羊肉我没找到。这些肉类是试过的,味道也可以。”秦瑾川把一小碗酱料推到楚医跟前,说:“尝尝看。”
楚医没客气。
一口下去鲜滑柔嫩,烫而鲜辣,唇齿留香,配酱更香,味道比想象中更美味。
客厅的窗户半开着,风卷着雪钻进来,被屋子里的热气融化成一缕浅浅的凉意,让楚医要烧起来的心脏有了缓冲的余地。
“很正宗。”两三片肉下了肚,楚医松了松领口,精致的眉目在氤氲的热气后有些模糊:“谁的手艺?”
味道很熟悉。
就像他在梦里吃到的。
“只是按照你说的来调的。”秦瑾川有伤,没怎么动筷子,他从厨房拿了酒热上:“你当时说的很详细。”
“哦。”楚医若有所思得吸溜了一口,突然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秦瑾川抬眸。
“梦里下着大雪,有一条很长的青砖小巷子。巷口有一家酒肆,很热闹。”
“我在酒肆里吃了一顿火锅。”楚医真真假假说了个大概,然后抬头,隔着白色的热气看对面的秦瑾川:“就像现在这样。”
秦瑾川手顿了一下。
楚医被熏得眨了眨眼,突然补了一句:“别说,还真的挺像。这个火锅的味道也像。”
就连对面的人都像。
楚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念头,脱口而出:“上辈子我们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