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36章

他这心底不免生出了些许的危机感。

谁知云胡眼底蓦然亮起一盏光,头一回主动开口道,“我下次、下次多做些、你们、你们一起吃。”。

“那便是劳烦嫂夫人了,到时候谢兄可别藏着掖着,不肯分与我们吃。”,宋然忙道谢,却恰恰说中了谢见君的心声。

谢见君挑了挑眉梢,染上一丝浅笑,一时说不上来,是因着又能吃到云胡做的酱菜而高兴,还是饭吃到现下这个时候,云胡第一次应下了“嫂夫人”这称呼,总归这心里头欢喜得很。

眼见着卢笙喝得神思都不甚清醒,他顺势提议结束这酒局,担心卢笙喝大了,回去不好跟家里人交代。

宋然也正有此意,当下同他约定好一同去府城参加府试的事儿后,便扶着卢笙告别。

赵岭拜见过了,豆腐也卖完了,没了旁个儿安排的事情,谢见君和云胡也慢悠悠地踏上回家之路。

云胡琢磨了一路,想问问那人唤自己“嫂夫人”时,谢见君为何不解释清楚,叫旁个人平白生出误会来,但思来想去,他还是作罢,只暗暗劝服自己,谢见君不开口,定是有自己的缘由,他自己,也并非是真的成心希望这误会被解开。

只他不知道的是,谢见君自个儿现下正乐呵呢,他思忖着云胡不解释,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待自己也并非没有丁点情意?倘若有那一分情意,也定然表示,如果自己开口想要个名分,云胡是不会第一反应就拒绝的。

那既然这样,四舍五入,就是云胡没准也心悦他,这一通分析下来,他竟然也把自个儿给说服了。

俩人一路心思各异,到家时,太阳西沉,余晖慢慢变淡,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飘散着最是平凡的烟火气。

谢见君颠颠背上的竹篓,回眸,眼含笑意地冲云胡勾了勾唇,“云胡,咱们快走吧,我有些饿了。”

暮色撒下一片金黄,映着小少年清秀的脸庞,他点点头,小跑两步追上前行的步伐,轻轻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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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府试。

谢见君一行人照常提早两日到了府城,

府城的客栈更是贵得吓人,他们来的稍晚些,最普通的客房也都是四百文一日,还不许三人同住。

他们要在这儿待上个七八日,算下来光是一人的住宿,就要花费近四两银子。

贡院附近的客栈都是这个价钱,三人一合计,只得作罢。

他们是从家里带了不少银钱来府城,但也舍不得这般挥霍。

“这府城果真是名不虚传!”卢笙蹲在青石街的屋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听说府城什么都贵,可这客栈也不能漫天要价啊,实在是离谱至极!”宋然也跟了句,好不容易来了府城,偏偏被这住宿给难住了。

谢见君一直没说话,府城物价贵,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又因着赶上了府试,甭说是客栈掌柜,就连周围酒楼食肆也都会跟着涨价,好好地宰上他们书生一笔。

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靠着贡院近的这些铺子涨,远些的客栈,断断不会像这般翻着倍的来。

“咱们不妨往远些走走看?”他斟酌片刻后,提议道。“左右不过早起一些,走的路要远点,但这价钱肯定会比这儿的客栈要便宜。”

眼瞅着已是过了晌午,赶路过来三人都有些累,他一提,卢笙和宋然便应下了。

从贡院附近又走出两条街,见一巷中小门上贴着“住宿”二字,谢见君上前轻叩了叩门。

开门是一位白发老妇人,手里拄着一根细细的手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浸着年过半百的沧桑,“来住店吗?”。

“奶、奶奶,”卢笙没想开门的是这么大年纪的老妪,一时说话有些颤。

“奶奶,我们三人是来府城考试的学生,想寻个便宜些的住处。”谢见君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老妇人将屋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简简单单的南北四间矮屋,四周耸立着泥墙,泥墙下一排细碎的小黄花,院里种着一方寸的小菜园,收整得干净利落,一瞧便是仔细舍得花心思打理之人。

“我这边是八十文一间房,用热水的话 ,就得你们自己去烧,柴火都垛在柴房里。”,老妇人一面引着他们三人进屋,一面同他们细细说道。

八十文....谢见君暗自合算,若是他们此行要住上七日,那便是五百六十文,算下来这房费即便是一人一间房也都能承担得起,虽是离着贡院有些远,但早起些就能克服。

卢笙和宋然亦是有同样的想法,三人在看过几间卧房后,便相约着定了下来。

房费于每日结算,他们入住只支付了一百文的押金。

住宿的问题一解决,谢见君松了口气,进屋便将竹篮包袱一应都卸了下来,小屋不大,除却一张床和立在门口的桌椅,余下的地方,一成年汉子转身都有些局促。但胜在干净,连被褥都是蓬松的,凑近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

简单休整后,他进灶房生火,烧开了两锅热水,给卢笙和宋然都送了些,又将云胡带的酱菜,也给他二人分了点。

这一通忙活来,早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稍稍擦洗了身子就歇下了。

考试那日,

天还擦黑,谢见君三人就等在了考场外。他们离得远,自然要早些出发,赵岭同另二位考生留宿在贡院附近,来得晚些。

卯时一刻,贡院开门,前来参加县试的考生们陆陆续续排起了长龙,由几名执灯衙役引着,分别带入了贡院,悉数在前厅候着。

府试的考官由知府大人担任,监考相较于县试要严格上很多。

考生虽允许带一竹篮进场,但也只能搁些笔墨,旁个砚台、水柱都是由府里准备,连吃食也带不进去。

谢见君站在厅堂前候场,身上所穿衣物和竹篮都被搜子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经由赵岭和另一位禀生唱保后,才能按照考引入考场,去找寻自己的位置。

其中不可四下乱看,不然就会被衙役揪出来,重新搜查,有脸色青白,冷汗淋漓,两股颤颤的考生,衙役黑着脸往跟前一站,便跌坐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有经验的搜子上手一搜,就能找到小抄等作弊物件。

如若抓到作弊者,不光会失去考试资格,连带着互保的四位考生,和两位具保的禀生也都会受到牵连。

方才排在谢见君前面的一位考生,便是因着作弊,被衙役们拧着胳膊给扭送了出去,押在贡院前面壁而跪,自此彻底断了科举之路。

谢见君不免有些唏嘘,寒窗苦读多年,毁于自己的一时贪念。

赵岭见他神色有异,担心他受了前面考生的影响,又碍于律法规定,不能同考生之间有直面交流,只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见他循声望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快些进考场,莫要耽误时辰。

谢见君会意,从衙役手中接过考引,便径直入了考场。

府试共为三场,头两场各考一天,中间间隔一日,第三场考两天,考生须得在贡院里过夜。

过夜的棉被,连带着吃食、蜡烛都是由府里供应,考生被隔开在小小简易的号房里,各占一席之地。

这些考试的事儿,许褚和赵岭都叮嘱过,谢见君早有准备,眼下不慌不忙地拆开考卷。

府试首场,照例是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考校的是考生们记诵和政见时务。

谢见君已经演练过成百上千次,此时见了这题目,也没有半分慌张,在草稿纸上依次记下答题的思路,捋顺完整,然后再有条不紊地誊到考卷上。

中途有衙役不停地来回巡逻,休息时还会送来饭食和热水,他只要了杯热水,暖了暖身子。

黄昏时分,有考生先后交卷。

他歇下笔,将考卷反复翻看了几遍,确信没有需要再补充的内容后,抬手拉动了一下身侧的黄铜小铃,立时就有两名衙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的考匣内,并收走了一切物什,只留下带进来的竹篮和笔墨,便放他离开了。

一直候在府外的赵岭上前问了问谢见君答题的情况,得知题目不算难,答起来也还算顺利,稍稍宽下心来,又因着早上入场前的事儿,禁不住训斥了他两句。

谢见君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躬身听着训斥,也不辩驳。

赵岭见他态度恭谦,才歇了口,叫他回去好生歇息,明日放榜后,还要再准备余下的考试。

府试同县试一般,首场考完后,第二日下午放榜,未通过的考生便不得再参与后两场,相反,成绩位列前十名者,便会被带去文庙堂。

谢见君第二场考试,入了文庙堂。

有赵岭的叮嘱在,一进文庙堂,他便垂下脑袋,眸光直直地盯着脚下的布鞋,一直由衙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只是看着眼前牛皮纸封好的考卷,静等着吹哨。

殊不知,自他进门来,知府师文宣就将人认了出来。

前年师文宣下四方镇,盯着南阳村修桥一事儿,一筹莫展之际,一书生夜半登门,献上妙计,才使得修桥顺利进行,虽延期了月余,但好在给南阳村的村民解决了一心头大患。

当年那书生身背孝期,曾同他承诺,待孝期一满,定然会来科考,如今,竟是真的来了,还入了他这文庙堂。

师文宣不免有些惊喜,但他神色无异,也仅仅打量了谢见君一眼,便敛回眸光。

哪怕是他再看好这书生,也不会为他多谋一点好处,科举如此严肃之事,容不得徇私舞弊。

谢见君是在第三场考试结束,才知道一直位坐高堂的知府大人,是前年他在南阳村服徭役时候,见到的那位自带威严之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只同其他放排的考生一般,离场时面对高堂,拱手行礼,而后由衙役带着,被送出了府门。

当年即便得了这位知府大人的青眼又如何?他如今一介平民百姓,攀附不得权贵,还是得脚踏实地,走自己的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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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来府城考试,结束后,他照常给满崽买了几样小玩意儿,唯一不同的,那日从贡院考完试出来,途径一家首饰铺子,见那红绒柜台上,展着一支似是云朵式样的银簪,他立时就入了心,赶着临走的前一日,摸来了那家铺子。

掌柜见他着一身青灰长衫,妥妥的书生打扮,便知是来此府试的考生,笑着将他迎进门后,招来小二奉茶。

谢见君婉拒,直说自己是为那只银簪而来,还说想请铺子里的手艺人帮忙给刻上两个字。

掌柜正愁这银簪式样简单,府城里的人都入不得眼,摆了好些天都无人问津,见终于有人开口问起,高兴地笑出一脸褶子,捡着好听的话,将这银簪夸了个天花乱坠。

“小后生眼光独到呐,这支银簪乃是我家银匠手雕而成,满府城仅此一支,保准找不出第二家来。”

谢见君笑了笑,没搭掌柜的话茬,而是一直瞧着银匠手底下正在刻字的银簪,时不时还提醒他仔细些。

静等了一刻钟,才拿到刻好字的银簪,他小心拿绒布包裹起来,头一回连价钱都没讲,就爽快地付了银钱。

回程路上,卢笙和宋然时常瞧着他们这位谢兄,手抚着心口处,不知想起什么来,便独自浅笑,深邃的眸底尽是喜色,二人私下商讨后,恍然大悟,

“谢兄如此高兴,大抵是要见到嫂夫人了吧。”。

第49章

谢见君一路捂着藏在心口处的银簪, 眼瞅着离家门口还有两丈远,他笑意难掩,眉眼都不由得温柔了些许。

前脚刚踏进院子, 瞧着卧房里云胡独倚在窗前, 羽睫低垂, 静静地出着神, 他轻手轻脚地将包袱和竹篮搁在屋檐下, 正身清了清嗓子, “云”字刚唤出口,他便看云胡抬袖揉了把眼睛,肩头微微抖动着,似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

他神色一怔,迈出去的半条腿僵立在半空中, 又缓缓地收回来。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屋里的小少年很是不对劲。

谢见君的心霎时揪成一团, 喉咙似是哽住了一般, 说不出话来, 云胡抹泪的动作愈发频繁,几乎要将脑袋埋在衣袖里,他等不及,立时就想进屋问问情况, 前些日子他走时,云胡分明还不是这个样子。

“阿兄,你终于回来了!”, 满崽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上前扯着谢见君的衣角, 不由分说地将人拽进了灶房里,还特意将灶房门掩好。

“发生什么事儿了?”,谢见君瞧着他一系列谨慎的小动作,着急询问道。

“阿兄,你都不知道,那阳哥儿简直坏透了!”,满崽生了好大一场气,张牙舞爪地跟谢见君比划起,刚刚在河岸边发生的事儿来。

他本和云胡去河边洗衣裳,这一开春,天一暖和,大伙儿就不舍得在家里烧柴火,便都扎堆儿搬着木盆去河边。

原是快要洗完了,碰着阳哥儿同其他几个哥儿也结伴过去,径自占下了河边一片地方。

因着先前常同他们几人起冲突,有满崽在,云胡不愿生事,当下就将衣裳收进木盆里,招呼戏水的满崽,准备回家。

“呦,云胡,这做了童生夫郎,可就是不一样,都不跟咱这平头老百姓在一块儿洗衣裳了。”,阳哥儿将木盆往岸边石头上一搁,手中的木槌“邦邦邦”地敲在濡湿的衣裳,嘴里还不忘阴阳怪气地揶揄云胡。

云胡不搭腔,搬起木盆就要走,阳哥儿将木槌一摔,起身伸手将他拦住,“我同你说话呢?你个小结巴,难道也聋了不成?”

“我、我没什么要同你、说的、”,云胡侧身要避开。

不成想阳哥儿不依不饶,当即挡住他的去路,“你神气什么?谢见君中了童生又如何?还不照样是个傻子!”

“他、他不是傻子!”,云胡嘴唇发抖,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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