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39章

那个给足了他温暖和善意的人,他想要热烈地回应他。

沉寂夜色中一声轻笑,浅浅的吐息清撒在他脸颊上,他身子微颤,额前蓦然落下一个内敛又极致克制的吻,“睡吧,云胡。”。

谢见君轻拍着他的背,低低地哼唱着安眠的曲调,声音悠扬又缠绵。

同自己唱给满崽的一点都不一样,云胡如是想着,只觉得眼皮子渐渐沉重,连意识都追着走了。

“你可真折磨人。”谢见君捏捏他的鼻尖儿,莞尔嗔怪了一句,才缓下心神,挨着他身边躺下。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大天亮。

满崽提着小半竹篮的螃蟹回来时,院子里还静悄悄的,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谢见君还在睡着,便一脸坏笑地上前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喘息。

谢见君其实已经醒了,只是贪恋着还睡熟的云胡,遂是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不想动,他被捏的鼻子有些发酸,抬手用力一搂,就将小满崽搂上了炕头,压进自己怀里腾出手来挠他痒痒肉。

“阿兄…阿兄…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小满崽痒得咯咯咯直笑,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脱谢见君的禁锢,却不料,一脚踢在他身上。

谢见君吃痛,倒嘶一口凉气,暗骂了一句,“小崽子,人不大,劲儿倒是不小。”。

他松开手,将满崽推到一边去,摸索着身边的衣衫慢腾腾地往身上套。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儿,俩人都不免贪睡了些时候,云胡被闹腾醒了,还茫茫然地坐在炕上,眼神一片迷离,直至谢见君将外衫披在他肩头上,整个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醒了就不能继续赖床了。

谢见君出门,从水缸里舀出一盆冷水,整个脸颊都闷在这冰凉的冷水中,片刻,逼退了晨欲。

他打开笼子,把鸡鸭们都放了出来,让它们自己在院子里挖虫子啄食,满崽拎回来的螃蟹随手就丢在屋檐下,只在上面盖了个竹篾,以防这些个螃蟹们乱跑,从竹篮里爬出来。

他从柴房里找了个木盆,将螃蟹都丢在里面,添上半盆水,静等着往外吐沙子。

云胡背着满崽从屋里出来时,他正把磨扣套在牛身上,准备推磨将今日的豆腐做出来。

“都多大了,还这么黏糊人...”,谢见君手指刮了刮脸颊,意欲报昨日满崽嫌弃他身上满是泥点子的仇。

“云胡最是稀罕我了...不信你问云胡!”满崽晃了晃腿,眉梢轻挑着,一脸的得意模样。

“那倒未必..”,谢见君轻轻“啧”了一声,温润的眸光落在云胡身上,好似是在他的回答。

被二人炽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云胡脸颊一阵滚热,他将满崽放在石阶上,逃也似的钻进了灶房里,不多时便听着“噼里啪啦”慌乱碰掉东西的声音。

谢见君抿嘴笑了笑,忽而觉得自己居然这般幼稚,竟还跟一半大孩子争起了宠,他敛回神思,扯动着手中的缰绳,牵着黄牛开始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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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磨好了新鲜的豆腐,谢见君又走了一趟许褚那儿,原是昨日就该去的,但因着生了变故,遂耽搁了一天,现下许褚怕是都要等急了。

果不然,他刚到南边小院,就瞧着许褚频频向外张望,连忙快走几步。

礼未行,就被许褚一把托住,“莫行这些个虚礼,快些同我说说,此番府试可还顺利?”

“一切安好。”,谢见君恭敬回道。

“行”,许褚早先备好了纸墨,当下就让他将考试的题目和答案默下来给自己瞧瞧。

谢见君稍作思虑,依着自己考试时候的记忆,默了个差不离。

许褚略一打量,便心下了然,直说府试这关,定然能顺顺当当地过,叫他只管去准备八月的院试,不出几日,县衙就能派人下来报喜。

谢见君自个儿也能估摸个大概,府试时,他下笔顺畅,思路甚是清晰,答题几乎是一气呵成。想来但凡不是会错了意,亦或是跑偏了题,府试的成绩照着县试,该是没什么出入。

从许褚家出来,往回走的路上,他蓦然想起,这两次考试,好似云胡一直不曾过问他考得如何,每次从外面回来,他也只是关切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路上可还走得顺畅,同两位书生相处起来是否舒适,旁个有关考试的事儿,半个字也没从他嘴里听到过。

同云胡一道儿蹲在院子里搓螃蟹外壳时,他便将自己疑问,问出了口。

“我不懂、这县试府试呐,所以每日就、就祈祷着你独身在外时、能照顾好自己、只要、只要吃饱穿暖、我就、我就放心了。”,云胡显然没有意会到谢见君的意思,他随手剥掉螃蟹的肚脐,下意识地回话。

“那我若是考不中呢。”,谢见君追问道。大概是见过太多书生,因着对科考的执念,拖垮了一家人,成日里哀声哉道,不得安宁,他现下也想听听云胡的想法。

“那、那又如何?接着、接着考嘛、咱们卖豆腐有、有钱、”,云胡停下手里的活计,不解地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板板正正地同他说道,只这语气听上去,似是在说一件很是平常的事情。

“那我便努努力考中,卖豆腐的钱带你和满崽下馆子去!”,谢见君笑道,倏地觉得肩膀上的重坦似乎轻了许多,有人陪他一起,撑起了这前行的沉甸甸的包袱。

安心等了半月后,县衙递来消息,谢见君中了府试,这回是第三名。

许褚乐得合不拢嘴,经年沧桑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润,说话间也中气十足,连连拍着谢见君的肩膀,称赞他才识过人,有青云得志之势。

里长谢礼还单独跑了一趟谢家,嘱咐谢见君好生考试,旁个什么都不用操心,若是家里有要紧事儿,也只管吩咐尕蛋去帮着操办。还说叫他尽管放宽心,他去院试的那段时日,村里人定会帮他照顾好家中的云胡和满崽。

他双手紧攥着谢见君,神色庄重而慈祥,眼眸中闪烁着矍铄的光亮,年底能不能在其他几个里长面前,挺起肩背来,可就指着谢见君这还没拿到手的秀才名头了。

有里长这拍着胸脯的承诺,谢见君便安下心思,左右不过离着院试还有三个多月,他在家时,云胡和满崽也不须得托付给旁人照看,自己的小夫郎还是得自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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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家里的柴火都见了底儿,下雨上不得山,做饭就只能省着点用,熬些米粥,烙点饼子,焖炖的荤腥是一丁点也见不着,连吃了几日,连满崽都直呼嘴淡。

好不容易赶着雨停,谢见君一早就提着斧头背着竹篓上了后山。

因着大雨连绵了五六日,山上的树枝都浸得湿漉漉的,用力一掰就弯了,这样的柴点不着火,捡回去也是白搭。

谢见君只好往深处走,从遮挡的岩壁下,砍些细干柴。

许是雨水大,深山有处断流多年的溪泉忽而复活,潺潺流水夹杂着碎石子和草叶枝木,绕着山涧流淌,他靠在溪涧旁,歇息了片刻,继续往山上走。

这会儿上山的人不多,走出好远都不见半个人影,密匝的山林间只听着谢见君沉沉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岩石开裂的“咯嘣”声。

他骤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越往里走,山壁间的小土块扑簌簌地往下掉,原是一指宽的裂缝逐渐向两边开阔,裂缝中隐隐有水汽弥漫。

谢见君停住脚步,耳边的沙沙声愈来愈烈,他屏气凝神,大半个身子都趴在石壁上,静听了片刻后,却总也找不到这声源来自哪里。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围,前些天上来时,这林木还生得笔直,现下却像是被什么野兽冲撞过一般,东倒西歪。

坏了...他倏地有不好的预感,这种种迹象,可太像是走山的前兆了。

他顾不上砍柴,忙不迭加快脚步往山下赶。

这块地儿离着村子有段距离,村民平日里砍柴摘果子多数都去村外的后山,鲜少会往这边走,故而,即便是走山,倒也不妨,他下山路上,也四下打量过,没见着有人。

一路小跑,回家时,他气都没喘匀和,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热涔涔的汗直往外冒。

屋里只有云胡在,不见满崽的身影,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在村里疯玩,就是同小山几个孩子去山上淌水挖泥鳅。

他来不及放下竹篓,急匆匆进屋,“云胡,你瞧着满崽去哪儿了吗?”

云胡正忙着裁夏衣,闻声,便顺口回道,“满崽去山上钓鱼了。”

“去的哪里的山?”谢见君一怔,那萦绕在心头上的预感,愈加强烈起来。

“就是你去捡柴火那儿,大虎说瞧着那山上有泉涧能捞鱼,满崽就拎着小竹篮去。”

谢见君咯噔一下,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云胡,你现在赶紧去里长家里,让礼叔喊上几个汉子,赶紧去山上找孩子。”

他不等云胡的回话,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屋子,直直地冲向了自己方才回来的那条山路。

第51章

谢见君一刻也没敢歇息, 方才他往山下走时,便已然觉得那岩层开裂得厉害,仿若坍塌就是刹那间的事儿。

满崽去钓鱼的溪涧, 大抵就是他捡柴火那会儿, 停留歇息过的地方。只可惜他下山时, 因着心急, 便换了另一条路, 跟这群孩子生生地错过了。

那处溪涧, 地势低洼,四周围一片连绵的山壁,若真的如他所料走山了,所有从山顶开裂破碎的巨石,轰然间都会砸向这个地方, 到时候他们几个孩子,又怎么能躲得过。

谢见君简直不敢细想, 一路上心里都在祈祷着满崽现下已经下山回家去了, 他宁愿自己此行上来, 纯纯是白跑一趟。

人越是着急, 路便越是走不稳当,短短几里路,他就摔了三回,手肘处被磨破了皮, 连脚腕也隐隐作痛。

眼见着离溪涧愈加近了,他这心砰砰砰跳得慌乱,后背一阵发凉,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直往脑袋里涌。

“满崽!满崽!”,他一面走, 一面高声吆喝着。

“诶?满崽,我怎么好像听着有你阿兄的声音。”,小山手肘杵杵满崽。

满崽正提着鱼竿往上扯,鱼钩咬得重极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拽进溪涧里,他憋红了脸,对小山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往心里去,阿兄去山上捡柴火了,怎么可能会来这儿寻他?

一分神的功夫,鱼咬断了鱼线上的竹钩,跌落进水中,一个神龙摆尾就不见了影儿。

“都怪你同我说话,这鱼都跑了!还把我竹钩都咬断了!”,满崽皱起小脸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冷不丁听着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他挠了挠耳朵,“诶?小山,我怎么好像也听到了阿兄的声音..”

他猛地站起身来,虽不知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但还是扬声回应着,“阿兄,我在这儿!”

乍一听到回声,谢见君心头骤然咯噔一下,他攀上一块巨石,垫着脚四处打量,果真瞧着满崽和几个孩子正排排队似的,坐在溪涧边上钓鱼,连忙冲着他们大喊了一声,“满崽,小山....别钓了,赶紧过来!”

满崽这下子算是真的听清了,他扯扯小山的衣角,讷讷道,“阿兄让咱们回去呢..”,平日里他最是听谢见君的话,又没钓着心心念念的那条大鱼,当下就失了兴致,低头收拾起钓竿和竹篮,想着今日钓不着就算了,改日他让阿兄带他来,他家阿兄可会钓鱼了。

大虎和二柱还不想走,想着许是家中有什么急事,谢见君寻过来叫满崽回家去,反正唤的人又不是自己,再待会儿也无妨。

山林间忽而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山壁交接的地方一道道骇人的裂缝蜿蜒而出随即整个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快跑!”,谢见君一时没站稳,从巨石上滑了下来,后背恰好摔在了石头的凸起处,疼得他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几个孩子被这声巨响吓坏了,又因着地面震动,惶惶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满崽最先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东西,拽起小山,就往他家阿兄刚刚站过的地方跑去,大虎和二柱也紧随其后,踉踉跄跄地追上去。

数不清的碎石从山顶塌落,翻滚着砸进了方才他们钓鱼的溪涧里,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

谢见君手撑着石壁,将将站稳后,就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往山下跑。

但跑出还没两步,千斤重的巨石从一旁的山壁滑落,横卧在他来时的那条路上,将下山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原是坚实的地面如今似波涛汹涌的大海,几人晃晃悠悠地跌坐在地上。

谢见君往四周环绕了一圈,方才他走过的那条路要翻过这边的山壁才能到,如今定然是行不通了,那滚落的碎石没个准头,径直就往他们站的地方飞扑过来,他忙揪起几个孩子往一旁地坎里躲去。

石块翻滚而过,几人被扬起的尘土呛得直打喷嚏,小满崽眼睛里进了沙子,拿衣袖不停地揉眼睛,揉得眼圈通红。

“阿兄,咱们怎么回家啊?”

谢见君没做声,四个孩子惴惴不安地攥着他的衣角,连一向胆子最大的大虎也红了眼。

“走,咱们先找个没有落石的地方躲躲!”,他略一思忖后,带着人直直往一侧山壁跑去。

上午捡柴火那会儿,他犹记得这溪涧附近有一处黝黑山洞,担心山洞里可能会有黑瞎子亦或是其他猛兽,他当时只踩着石头,草草瞄了眼,没瞧着什么东西,便走了。

如今山壁崩塌得厉害,兴许去那山洞中稍稍躲避些时辰也好,他上山时,已然让云胡去知会谢礼,有谢礼在,总能想出点办法来。

地面震荡不停,被雨水泡软的泥土混着折断的树根和沙石扑簌簌地滑落,只片刻功夫,便将复活的溪涧,连带着满崽仓促中扔下的钓竿竹篮一并埋没其中。

几人先后往山洞里攀爬时,二柱颤颤地回眸望了一眼,立时就吓坏了,脚扎在地上像是生了根一般拔不动,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谢见君刚把大虎推进了山洞,回头瞧着二柱似是壁虎一般,紧紧地攀着山壁,脸上写满了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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