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80章

这侍读登时就换上谄媚的笑脸,“小季大人莫怪,实在是圣上的庆典耽误不得,小的也不过是着急了些,对谢修撰并无恶意。”。

季宴礼还想再说两句,谢见君冲他使了个眼色,将整理好的文稿一并递交给侍读学士,“学士大人,下官初拟此文稿,多有耽搁…”

“知道就行,下不为例!”那学士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抽走文稿,对着季宴礼躬身行了个礼后便扬长而去。

“瞧他那两面三刀模样,便是让人作呕!也不怕自个儿脸抽筋!”季宴礼撇撇嘴,看向嘴角一直挂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的谢见君,有些担心道,“你就让他这么拿走了,不怕他继续抢你功劳?”

谢见君拿帕子,将学士官服蹭过的案桌,仔细擦过一遍,而后不紧不慢道,“我就怕他不抢功劳…”

季宴礼蹙了蹙眉,没明白他这师弟话中的意思,但很快,宋学士就给了他答案。

晌午歇息过后,一众官员陆陆续续从小憩中醒啦,寂静的屋中忽而响起宋学士极力压制的怒斥声,

“李侍读,本官再问你一遍,这草拟的庆典文稿皆是出自你一人之手?”

第105章

“大、大人、下官不知大人何意, 这文稿,的确是您交给下官的差事儿呐…”,侍读学士颤颤地问道, 实则心里已经慌作一团。

“我问的是, 这文稿是出自你一人之手吗?”宋学士凛声质问道, 昨日他听谢见君说起时便觉得有异, 故而特地在圈改时, 添了自己的注解, 如今见这文稿,字迹虽为李得奎的字迹,内容却是将谢修撰的文稿同他圈改的内容糅合一通,当即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你干了什么?”,季宴礼凑到谢见君跟前, 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提前拿我草拟好的文稿给宋学士过了过眼”, 谢见君笑得一脸无辜模样, 好似此举再正常不过了。

“你居然敢直接找到一把手, 看不出来, 我的好师弟,你是闷声干大事儿呐”,季宴礼不得不佩服,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他高地得给竖个大拇指。

“不然呢,我应该忍气吞声,双手奉上?”, 谢见君轻飘飘道,语气里满是嘲弄。

季宴礼禁不住咋舌, 不等他再开口,就见着李侍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卑亢道,“大人,这的确是下官熬了数日的差事儿,若有不妥,还请大人明示…”

“自是不妥”宋学士冷哼一声,将几份文稿重重摔在案桌上,“你将本官所作,拿来糊弄我,李大人,你这是何用意?”

李侍读脸色煞白,登时就看向谢见君,慌不择言,“实不相瞒,宋大人,下官近日政务繁忙,便将其差事儿交于了谢修撰,不知是谢修撰借鉴了您的文稿,冒犯了您!谢修撰,还不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谢见君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他踱步到宋学士面前,先行做了个礼,“李大人,下官自接到您布置的差事儿后,便一一直忙于此事,一连几日都熬至深夜才离开翰林院,在座的各位同僚,都可以为下官作证…”

他所言不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段时日,这谢修撰早来晚退,可谓是辛苦至极。

“你在这叫什么苦?!你借鉴了宋大人的文稿,还不快些认罪?”,侍读学士狗仗人势地挑眉斥道。

“侍读大人,您布置下来的庆典文稿,下官不敢怠慢,但苦于学艺不精,昨日幸得宋大人体恤指点,方才完成,今早交于您过目,如此,敢问下官何罪之有?”谢见君言之凿凿,任谁听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反而从李得奎的话里能听出,这位学士大人成日里在翰林院喝茶闲聊,插科打诨,放着一把手分配的差事儿不干,都扔给刚入仕的新课状元,竟还敢夺起功劳,实为不耻!

“谢修撰,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回去吧…”,宋学士缓声道,转而又看向事情败露后哆哆嗦嗦,冷汗岑岑的李得奎,“李侍读,你随我来!”

谢见君拱手,无视李侍读恶狠狠地怒瞪,转而泰然自若地往自己位置上走去,所经之处,诸人神色各异,有人觉得他可怜,被李侍读抢了功劳,苦不堪言,亦有人觉得他城府颇深,表面上对李侍读毕恭毕敬,背地里捅起刀来,毫不留情,只陆伯言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家里吩咐下来的事儿,总算是办成了。

酉时散班,秦师爷前来传话,说是明日,师文宣传他去府上一趟。

谢见君正打算趁着休沐,想带云胡去找个医馆瞧瞧,现下便有些犹豫。

“小谢大人,是尚书大人听说了您在翰林院同李侍读的事情,特此招您前去问问情况…”,秦师爷看出他的为难,故而又强调了一遍。

晓得师文宣在宫中耳目众多,但谢见君没想到他能知道的这么快,想着早晚都得跑这一趟,早些去,早些回,还有时间能去找大夫,遂作揖道,“劳烦秦师爷跑这一趟了,请您帮忙给先生传句话,明日学生必当登门造访。”

“小谢大人的话,下官定然会回给尚书大人,时候不早了,小谢大人路上小心。”,秦师爷将话带到了,便没有多留。

回去路上,谢见君还在琢磨明日该如何应对师文宣。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至宅子门前。

“主君,咱们到了。”,李大河勒停马。

谢见君掀开门帘,寻常这个时候,云胡亦或是满崽都会在门口等着,今日却是一个人也没见着,一直到他走进院子,才瞧着三人齐齐围坐在石桌前,目光盯着桌上一封红色书信出神,连他推门都不曾察觉。

“瞧什么呢?”,谢见君一时来了兴致。

“见君回来了。”,许褚最先抬眸,拿起那书信递给他道,“晌午,镇国公府的人来送请柬,说是国公府的夫人,明日邀请云胡,去府中参加赏菊宴。”

赏菊宴....谢见君微微一怔,这镇国公府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给云胡递请柬?还这般仓促,似是临时要加他一人似的。

他摆弄着手中的请柬,一时没能琢磨出来,镇国公府的夫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怎么办?去不去?”,云胡双手托着脸颊,讷讷发愁道。从收了请柬到现在,他这颗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自己农户出身,哪里去过这样的场合?倘若哪句话说不好,亦或是不懂礼节,那可得给他家夫君丢人了,兴许还会影响到他往后的仕途。

“既是镇国公府的请柬,那必然是要去的,只是...”,谢见君眉头紧蹙,因着这些接二连三,源源不断的杂乱事儿,心头忽而涌上一阵燥意。

这种宴会,他是断不能随行的,云胡性子虽没有以前那般怯弱,但遇着人多的时候,难免还会有些拘谨紧张,若没有身边人帮衬,恐怕自己极难应付突发的情况。

纵然师文宣也曾同他提过,这一旦踏入仕途,家中人也得跟着出去交际,但他仍是不想让小夫郎独自去面对。

正当陷入左右为难之时,院门倏地被扣响,满崽小跑着去开门,门外所立之人,赫然是就酉时那会儿在宫门口给他传话的秦师爷。

“秦师爷,您快些请进。”谢见君忙将手里的请柬搁放在石桌上,收敛起烦躁的心思,脸颊上又挂起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

“天色已晚,下官不便叨扰。”秦师爷拱手婉拒,“此番过来,是替我们夫人给小谢大人的夫郎传句话。”

“师母?”这一连串的意外,让谢见君看不懂了,但他还是将云胡招来跟前,“师母可是有什么话要同家中内子说?”

秦师爷眸光淡淡扫过那封请柬,恭敬道,“夫人得知云胡公子亦在赏菊宴的受邀名册里,便让下官过来同小公子说,明日会派马车前来,接您一道儿同去镇国公府。”

谢见君神色愣了愣,反应过来才晓得,这是师母知道自己不能同去,怕云胡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所以特地让秦师爷跑了一趟,意在告诉自己,有她在,会照顾好云胡,让他放心便是。

“既是如此,学生同内子,便先行谢过师母。”,说着,他带云胡一同行礼。

小夫郎饶是再迟钝,到这会儿,也隐隐约约地能猜到点什么。

夜里临入睡前,他躺在谢见君的臂弯里,望着窗外零星的几点光亮,“我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参加这样的宴会?”

谢见君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睡意,他还在担心明日赏菊宴的事情。虽有师母帮忙,但师文宣的尚书官阶,毕竟比不得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国公,真要有什么事儿,师母也未必能带着云胡全身而退,到时候,可怎么办?

小夫郎久等不来回话,他微微歪头,瞧着自己夫君眉宇间愁云遍布,遂上手抚平他额前的“川”字,“你莫要忧虑,左右明日我都得去,有师母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大不了我就一直闷着头不说话便是。反正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就连你师母,我也才见过一面而已...只要我不冒头,还能有人专程找上我?”

被云胡糙言糙语的好一通安慰,谢见君勉强扯了扯嘴角,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半晌缓缓开口,“还是你通透,想得开,倒显得我这给人做夫君的,杞人忧天了。”

“ 睡吧睡吧,别琢磨了,明早起来皱纹都要长三根了。”云胡似是哄孩子入睡那般,一下接一下轻抚着他的脊背。

没多时,待身侧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他吐出一口气,心里期盼着明日的赏菊宴定要万般顺利。

第二日,

巳时刚过,尚书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宅子门口。

“见君,你且放心,那镇国公府又不是豺狼虎豹的窝,哪能那般吓人?你越是担忧,你家夫郎越是要紧张了。”尚书大人的夫人将云胡接上马车,转头对着谢见君笑盈盈道,那满头的素色珠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人内敛又不失端庄。

“有劳师母了。” 谢见君微微躬身,目送马车走远才匆匆往尚书府去,今日,他还得赴师文宣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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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往镇国公府去,没有谢见君在身边,云胡有些拘谨难耐,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莫怕,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让你行礼就行礼,让你回话就回话,凡事有我在背后给你打点,你只管放心待着,那镇国公府的点心菜品都是上乘,平日在外面可吃不到,届时你可都尝尝...”,柳云烟拍拍他的手背,温声安抚道。

“谢、谢夫人。”云胡低低道谢,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一般,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

“你同见君一般,都叫我师母便好,夫人这词听着也太见外了”

云胡抬眸看了眼柳云烟,见她待自己一脸慈爱,便壮着胆子,唤了声“师母”

“哎”柳云烟笑着应声。她跟这小哥儿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头一回,见他躲在自家夫君的学生身后,只觉得乖软腼腆得很,现下这印象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想到他一农家子出身,敢硬着头皮参加镇国公府的赏菊宴,也有几分勇气在。

二人闲聊了几句贴己话,车夫来报,已经到了府门。

柳云烟带着云胡随小厮入府,见着好友才知,此次赏菊宴,嘉柔公主也会来。

果不然,巳时过半。

公主乘坐凤辇姗姗来迟。

众人齐齐跪地相迎。

“哪一位是咱们新科状元的夫郎?”,公主刚进门,第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咯噔一下。

云胡怔了下,被柳云烟扯了下衣袖才微微抬首,恭谦行礼,“回禀公主殿下,正是草民”

嘉柔闻声,慢慢悠悠踱步到他跟前,见他老实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瞧不出什么模样。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到底是有怎样惊人的姿色,能勾得状元郎游街当日,拒了那么多姑娘的香囊手帕,就为你一人守身如玉?”

第106章

此话一出, 园子里的气氛霎时微妙起来。

云胡稍稍抬眉,自己被打量的时候,他也在悄默声地瞄着这个嘉柔公主。

听柳云烟说, 公主乃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胞妹, 深得圣上疼爱, 原早些年就到了该指婚的年纪, 却因为圣上舍不得她出嫁, 一直在身边留到了桃李之年, 才开始为她挑选夫婿。

也不知是这公主眼光高,亦或是旁的原因,挑来挑去总入不得她的眼,婚事便就又给耽搁下来了,方才他跟在柳云烟身后, 还听那几个夫人凑在一起,八卦嘉柔公主今年能不能把自个儿给嫁出去。

虽是如此, 但云胡心里清楚, 皇家的事情, 并非是他这等平民百姓所能议论左右的, 他缓缓垂下眼眸,压下心头的那一点点不舒服。

索性公主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仿若失了兴致一般,由镇国公府的夫人引着, 进了正厅入座高堂。

宴会正式开席。

有了先前那一抹小插曲,云胡乍然成了诸人的关注对象。

这些平日里最爱看热闹的夫人们自然不敢去触那嘉柔公主的霉头,就将目光纷纷落在了这位新科状元的小夫郎身上, 只瞧着他穿着打扮皆为朴素,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 也只簪了一根不打眼的银簪,单看模样,倒是生得眉清目秀,言行举止似是提前被教导过,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不懂礼数的错处,据说人跟状元郎还是少年夫夫,即便到如今仍无所处,也没有被厌弃,可见二人感情甚好。

如此,这公主突然跳出来说这么一番话,便更为奇怪了。她贵为一国公主,什么样的夫婿挑不着,即使看上了状元郎,还能屈尊纡贵下嫁进门,把人家夫夫俩拆散了?虽说往前几十年,并非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她若真的要这般做,可不得在民间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一时之间,底下夫人们低声议论纷纷,便是说什么的都有。

云胡听着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只觉得眼前精细的糕点都寡淡无味,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柳云烟身侧,这夫人之间的闲聊插不进嘴,他便一会儿揉揉手指,一会儿整整衣角,心里蓦然惦记起谢见君来,若是有他在,定不会让自己这般无趣。

殊不知,尚书府里,谢见君也正挂念着他,顺道心不在焉地看师文宣下棋。

围棋这东西,他自小就看不明白,刚刚师文宣兴起之时,非要拉着他对弈一局,他吓得连连后退,躲到秦师爷身后才逃过这一劫,惹得二人好一番笑话他。

“见君,你瞧出什么名堂了吗?”师文宣瞧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心都要飞到镇国公府去了。

“学生愚钝,实在看不懂这棋局走势。”谢见君诚恳回道,心里希望他这先生可别再难为他了。召他来,说是要问问翰林院的事情,但自己来这儿到现在,师文宣只字未提,只让他看眼前的棋局。

师文宣晓得自己这学生心思不在这儿,故而也不同他绕弯子,手执一枚白子,缓缓落下,“见君呐,这下棋,你要从中跳出来,纵观全局,别因着一时之失,就沦为这棋盘上,任人摆弄的棋子...”

谢见君直觉先生是在刻意点他,故而敛回神思,洗耳恭听。

“你能算计宋学士,以此拿回自己的东西,那是因为宋学士为人刚正不阿,说白了就是木讷,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能为你所利用....但换做旁人呢,你想过吗?抢功劳这种事儿放在哪里,都是再正常不过了,你若因此将翰林院的官员都得罪了,这往后三年,你如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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