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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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如淼淼江河中一盏浮舟,每一句情诗落下之处,总犹如滚滚潮水,牵动着几近撞碎的神思。

朦胧月纱似风吹动,轻摇了一夜,天将将亮,纱帐中探出一只手,胡乱地摩挲着着昨夜仓皇之下丢出的衣裳。

“莫不是还想要继续听情诗?”谢见君将沾染着腊梅的纤细手腕扯回帐中,塞进了温热的被窝中。

云胡浑身止不住地痉挛乱颤,他愤愤然地“嗷呜”一口啃上他的肩头,哑声道,“你不许再提,我不听了!以后都不听了!”

“还有力气咬人?”谢见君就着这姿势一动不动,连眉心都未见波澜,他温温柔柔地打趣道,“如何一点都不疼?”

云胡气得要命,想起昨夜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翻来覆去地可劲儿折腾,便兀自将新被往脑袋上一蒙,鼓着脸颊不作声,大有这辈子都不再理某人之势。

谢见君轻拽了两下没拽动,怕自个儿没轻没重,失了分寸,当真惹生气了,便连忙讨饶道,“我不提了...”

他捞起泄了劲儿懒洋洋的小夫郎,让他伏在自己的胸口,手绕至身后,轻捏了捏他柔软的后颈,紧跟着似是想起什么来,又狡黠地补了一句:“今日不提了。”

第165章

谢见君昨个儿刚从东云山风尘仆仆地回来, 恰好今日府衙休沐,起早用过饭,他将坚持要上工的小云掌柜送去甘盈斋后, 便带着大福和满崽驾车往城外去, 说好要放纸鸢, 他这做阿爹的人, 可不会言而无信。

如今已是草长莺飞的初春, 一树树雪白梨花如揉散的云雾, 漫山遍野地铺展开来。

日光斑斑,透过满树的扶疏枝叶,斜斜地没入林间,闲花柳浪,树影森森, 风乍起,掠起清浅的草木香。

鲜少出城的大福, 见着什么东西都稀奇, 身下像是扎满了钉子, 坐在马车里一刻都不消停, 不是拉着谢见君,让他给自己念茶幡上的字,就是扯着满崽,要折车窗外一枝新柳。

满崽被缠得头疼, 马车将将停在河岸边,他便捞起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小崽子,掌心向下用力一撑, 眨眼就跳了车。

“唔呼!”平地上体验了一把起飞的大福,很给面子地拍了拍小手, “小叔叔会飞飞!小叔叔好厉害!”

“ 小兔崽子...”谢见君追在身后,低低地笑骂了一声,“年纪不大,身手练得倒还可以...”

他招招手,将玩闹成一团的两小只唤到跟前,把缠着细绳的转线筒丢给满崽,而后从袖口中掏出一条手巾,轻轻地抖落开。

自河对岸吹来的风,撩动着素白手巾,翩翩摇曳。

“满崽,你松线,我来带大福放纸鸢。”

满崽听了吩咐,小心翼翼地扯动着手中的细绳,时而拉紧,时而松缓,还不住地调整着自己所站的位置。

谢见君握着大福一双小手,紧攥住纸鸢的竹骨,将其高高地举过头顶,逆风朝着河畔小跑过去。

只待风力适宜,他哄着大福撒开手,那金鱼纸鸢乍然挣脱了桎梏,慢悠悠地迎风而上。

“飞起来了!”大福欢喜,然不等他脸颊上的笑意消减,原本飘至半空中的纸鸢,倏地垂直而下,一猛子扎进了地里。

谢见君捡起纸鸢,掸去面上挂着的碎枝落叶,“无妨,咱们再试一次便是。”

说着,他转动着手中的线筒,将细绳松至数丈之长,待风起时,便招呼满崽朝自己而来,二人配合默契,拉扯着纸鸢越飞越高。

眼见着这纸鸢一时半会儿,恐不会再落下来,谢见君从树下搬来块数斤重的石头,将线筒结结实实地压住。

起身时,正见石堆里窝着几块薄薄的扁平石片,他捡起石片,用力地朝河中掷去。

将将沉浸在纸鸢飞起来的喜悦中的大福和满崽,眼睁睁地看着丢出去的石片,擦着水面,犹如一尾细长的银鱼,不断地向前弹跳,最后没入碧波中。

“阿兄,这是什么?”满崽惊诧地瞪大眼眸,讶然道。

“这叫打水漂..”谢见君用拇指和中指,紧紧地捏住小石片,丢出去时,食指在后,轻轻地拨动两下,让其旋转着飞出,落在河面上,荡开了四五圈涟漪。

满崽登时就来了兴致,抱着他家阿兄的手臂,兴冲冲地闹着要学。

谢见君随手从石堆里捡了块瓦片,塞到他手里,

“身子向后倾斜...”

“手臂微弯...不要弯得太过...”

“半蹲下..”

“用臂膀发力,瞄准后再往河里丢..”

满崽一面听阿兄温声温气地耐心同自己讲解着,一面心里暗暗嘀咕,等他学会了这劳什子打水漂,定要到季子€€跟前好好地显摆显摆,叫他这书呆子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大福在自家爹爹的教导下,同样学得有模有样,他好似贪水喝的黑羽乌鸦,不知疲惫地往河里丢石头,也不管石块大小,只要是小身子能搬得起来的,便统统抱着扔进水里。

只肖得二刻钟的功夫,满崽打了好几茬水漂,他挪了一座小山。

这可把孩子累坏了,“吭哧”往地上一坐,呼呼地大喘粗气,粉扑扑的脸颊上€€满了汗,在曜日下泛着粼粼细亮的光。

“累坏了吧?”谢见君笑眯眯地把人搂到跟前,打方才,他便蹲坐在一旁,看精神头十足的小崽子“愚公移山”,这会儿濡湿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大福点头,抬手见满崽苦练多时,终于打出了一圈像样的水漂,立时就站起来欢呼捧场,二人还像模像样地击了个掌。

这一通玩闹下来,待谢见君将纸鸢收回,已是午时。

大福还要赶着晌午回家睡午觉,三人便没有多留,稍稍一休整,便坐上马车往城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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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谢见君顺道去了趟贡院。

自从上次吩咐陆同知修缮这贡院,他一直不曾前来看过,今日恰逢打跟前经过,便想着进去瞧瞧。

玩累的满崽披着斗篷,抱臂靠在马车里打盹,谢见君不忍叫醒他,索性抱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有丁点睡意的大福下了马车。

陆正明看二人出来,当即扯紧马背上的缰绳,欲与其同行。

“正明,你不用跟来..”谢见君压低声音阻拦道,“满崽在车上睡着了,你且在这儿守着他便好,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便牵着大福柔软的小手,穿行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往贡院方向去。

考试临近,贡院中有洒扫的府役,见谢见君进门来,忙不迭迎上前屈膝行礼。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躲在自家阿爹身后的大福,怯生生地瞧着面前身形魁梧的府役,见他腰间着佩刀,便好奇地想要上手摸一摸,探至半路,就被谢见君握住,扯了回来。

府役眼疾手快地向后一躲,“小公子莫碰,这刀刃锋利着呢,可是要划伤手的。”

大福瘪瘪嘴,扯着谢见君的衣袂,又缩回到他的背后,须臾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府役咧嘴笑,乌溜溜的圆眸扑闪扑闪,衬得格外惹人怜爱。

就连一向紧绷着脸严肃的府役,见此,都不由得挂上慈祥的笑意,若不是记挂着知府大人在场,他怕是要忍不住上手捏捏大福肥嘟嘟的小奶膘了。

“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要紧事儿。”谢见君冷不丁出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跟前侍奉。

府役回神,复又行礼后,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阿爹,这是哪里呀?”头回来贡院的大福,蓦然见着陌生的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是哥哥和叔叔们不日要考试的地方。”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回应着。

“那考试是什么?”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大福,继续稚声稚语地追问。

这可把做阿爹的人问得有些懵,他讷讷地张了张口,半晌都没能想出一个通俗易通的解释,好在小崽子也并非真的想知道答案,转瞬就被树杈上的鸟雀勾了心思去。

谢见君干脆就放他在院子里跑,自己则围着贡院转悠起来。

听陆同知说,这贡院的砖墙是重新砌补过的,他上手抚了抚,除却浮尘,并未有扑簌簌往下掉的土渣,号房里的案桌和睡觉的床板,显而易见,也是找木匠新打的木板,摸上去平整干净,无一处有磕碰和漏洞的地方。

这陆大人办事儿之仔细,连那解溲的茅房,他都特地加固了,单独隔开在一处,让寒窗苦读一朝定乾坤的考生们免除了坐臭号的顾虑。

环顾了一圈,临出门时,他见府役半个身子投在水井里,不知在捞些什么,便上前询问起来。

府役把从水井里捞上来的枯叶丢至一旁,拱手回道:“陆大人担心考生们水土不服,让我们早早将水井清理干净。”

谢见君浅浅“哦”了一声,接着他的话,添补道:“单单只是清理水井,尚且还不够,考试时,务必把水烧开了,再供给考生...除此之外,吃食上也得用些心思,这时节乍暖还寒,容易生变,都得仔细着。”

“是..”府役领了差事儿,继续俯身入井里,提着耙子捞东西。

谢见君人都走出去了,又忍不住退回来,他招来一名府役,交代他好生看顾着,莫要叫人脚下一滑,落入井里去。

这方方面面都叮嘱到了,他才放心离开。

重登上马车,满崽还在呼噜呼噜地打着酣睡,人已经由方才的倚靠,转为四仰八叉地平躺,谢见君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谁知刚刚走出没多远,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骤然停住,扒着窗户的大福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梦里和周公下棋的满崽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正明,如何突然停下了?”谢见君蹙了蹙眉头,掀开布帘询问道。

然陆正明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被街上吵吵闹闹的喧嚣声吸引了眸光。

“黑心客栈,还我荷包来!”一青衫打扮的少年,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在客栈门口高声吆喝。

“你血口喷人,我这里何时偷你荷包?没钱还来打尖儿住店,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客栈掌柜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引得四周的百姓纷纷聚上前来,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眼见着这来往的路,都已经被扎堆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马车一步也向前迈不动,谢见君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满崽,你照顾好大福,我下去瞧瞧。”

说着,他掀开布帘,借由陆正明搭过来的手臂,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

客栈掌柜因着被少年诬陷偷荷包一事儿,原是满脑子上火,乍一见着谢见君,打心里竟平白生出了一股子冤屈。

他扑上前,潦潦草草地行过礼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大人,您可得给草民做主呐,这小后生在我们铺子里住了一宿之后,就闹着说自己荷包丢了,非得让我们赔他的荷包,草民冤枉呐,草民清清白白开客栈,怎么会拿一个小后生的东西呢!”

“我的荷包就是在你们客栈里丢的!”少年怒气冲冲地坚持道:“还有,我明明已经付了房钱,为何你们要坐地起价,我不从,就将我赶出来?”

客栈掌柜刚要替自己辩解两句,猛地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得哑了声。

第166章

谢见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一件事儿听得乱七八糟,瞧着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便淡淡地开口询问道, “怎么回事?”

掌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须臾间, 他咽了口唾沫, 连连叫起苦来, “大人, 您也知道,我这客栈里,一天下来人来人往,哪能记得都有谁来住过?再说了,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贩, 今个儿在这里,明日指不定去哪儿了, 您叫我上何处去抓白日鬼?”

“你少在这儿狡辩了, 没准是你店里自己人作案呢?!”少年不依不饶, 他盘缠丢了, 还有五六日才要考试,中间这些时日,他没地方住不说,连口饭都没得吃。

“我可以发誓!”掌柜的立时就竖起四个指头, “若是我客栈伙计偷了你的荷包,我就..我就...”

“鹿掌柜…”谢见君斜睨了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头, “本官问的不是这件事儿,这少年所说的坐地起价, 你可给本官解解惑?”

“这…”鹿掌柜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眸底闪过一抹惊慌失措。

少年见他不开口,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昨日我来住店,同小厮要了一间五十文的下等房,这才过了一日,今早小厮来敲门,告知我这间房从今日起,涨到二百文一间,我出身农家子,本就是掏空了家底儿过来考试的,可这弄了半天,身上带的银钱竟还不够城中住店,我一时接受不了,当即就要走,这才发现荷包没了!”

鹿掌柜脸色青灰,额前洇着冷汗,他偷摸瞟了眼谢见君的神色,见他一如如常,便壮起胆子替自己辩解道:“小后生,店里房费依照着时节涨跌,原本就是常事儿嘛!您就算是承受不住这房费,也不该诬陷我们偷你东西,我这店里伙计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人,手脚都干净着呢!”

谢见君听到这儿,算是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顺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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