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176章

虽是借花献佛,但大福还是很给面子地俯身咬过糖粒子。

常庭晚随即往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迅速将另一块糖塞进自己口中,动作之快,似是在忌惮些什么,他咂摸咂摸嘴,连眼底都泛起了金灿灿的碎芒,“果真是甜的!”

刚刚还闹别扭的两小只,眨眼又你追我赶地嬉闹在一起,最是爱干净的小世子,也跟大福在草地上肆意地打起滚来,即便月白锦袍上沾染了灰土,也没扭扭捏捏地闹着要回府里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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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暮色灼灼,云胡陪在嘉柔公主身边,唠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才等来被常知衍全须全尾送回来的大福。

大福走时两手空空,回来手里却多了一把弓,一见着爹爹的面儿,就将手中的长弓举得高高的,说这是小常将军奖励给他的。

常知衍紧随两小只其后,偏头看到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的云胡后,便开口道:“谢夫人,谢瑭这筋骨摸着是块习武的料子,你回头不妨同谢见君商量商量,把孩子送来军营长长见识吧...”

云胡当场愣住,怎么、怎么出门一趟,孩子都要被拐走了?

他怔忪瞬间,常知衍已然在大福面前半蹲下,粗剌剌地呼噜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谢瑭,你不是想见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以后跟着本将军出去打仗,如何?你看常庭晚之后也是要去军营历练的,你们俩还可以结伴,照样能像今日一样戏耍....”

大福紧蹙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须臾,而后郑重地摇了摇头,“小常将军,我年纪太小了,舍不得阿爹和爹爹,要不您还是等我长大吧!”

第245章

谢见君还不知道自家大儿被拐走的事儿, 他早上刚到尚书府,正碰上给师文宣送完参汤往后院走的柳云烟。

得知他此行是独自一人过来,柳云烟有些惋惜, “你这孩子也真是倔强, 云胡出门去了, 怎好留祈安一人在家?我可有些日子没见这小娃娃了, 今早还吩咐小厨房的师傅给做了零嘴, 就等他和大福来呢。”

“劳师母惦念...”谢见君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祈安畏寒,天儿一冷便不喜出门,昨夜过年节,他贪吃积食,哭闹了半宿, 幸得平日里看顾他的家仆懂些药理,熬了浓浓的米汤喂给他, 又案抚了好些时辰, 才哄得他歇下…”

柳云烟一听, 眸中登时漫上了担忧, “哎呦,怎么没请大夫呢?”,她说着,便将齐嬷嬷叫到跟前, 吩咐她请府上的黎大夫去给祈安瞧瞧病,“这大年下,有个头疼脑热可不能耽搁, 尤其是祈安这般体弱的孩子,你同云胡更得多上些心思。”

“已经不打紧了...”谢见君出言婉拒。满崽一早就出门去益元堂找常给府里人搭脉诊治的大夫, 实在不用折腾旁人再多跑这一趟。

见状,柳云烟没有再坚持,晓得他年初一来府上是专程给师文宣拜年,又见有侍从在一旁引路,遂道:“快去吧,老爷在书房等着你呢。”

“那学生便先行一步了。”谢见君拱手拜别。

穿过长廊,就到了师文宣常待的书房,临近门口,他瞧着两扇雕花房门紧紧掩着,只隔着一道门都能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侍从在旁通报了一声,半刻,秦师爷才从屋里出来,他面色凝重,神情并不似往常轻快。

谢见君心里忽而咯噔一下,“秦师爷,出什么事儿了?”

秦师爷倒是没瞒着他,“小谢大人来得不巧,老爷早起用过饭后,便一直等您登门,谁知临时有急报送来府上,现下老爷召了小季大人同其他几位官员正在书房里议事...”

什么急事非得赶在大年初一?谢见君心里暗忖了一句,“既是先生一时抽不开身,那学生择日再来拜访。”说着,他朝书房门微微躬身,想着来都来了,拜个年,行了年礼就走。

“小谢大人...”秦师爷将他托住,“老爷让属下请您进去呢。”

“这不合时宜吧?”谢见君面露难色地推脱道。天晓得这群大臣在商议什么,政事这东西论起来一向是只多不少,他还想早早回家,带满崽和祈安去南巷看杂耍呢。

想到这儿,他复又开口,故作一副内疚的模样:“先生被要务缠身,学生未能分忧解难已是惭愧,岂能僭越,失了规矩,不妨...”

“不妨怎么样?”师文宣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半开的屋门后,“圣上议事,尚且不避着你,今日只是闲聊,你进来一并听听,此事儿也与你有关。”

话已至此,谢见君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跟着一起进了书房。

这前来参与议事的官员,除却朝他撇嘴幸灾乐祸的季宴礼,多数都是师文宣入仕多年收入门下的门生,遍及三省六部,有些打过交道,他姑且还能叫得上名字来,有些仅仅瞧着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何官阶,在何处任职。

好在师文宣清楚自己这位学生识人不清的性子,主动开口免去了两边的拜礼,随后从书案上抽出一纸书信,递给谢见君,“你来瞧瞧这个,今早刚从西北送来的军报。”

“尚书大人,这...”官员中立马就有人出声阻止。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追随太子殿下多年的忠臣良将,这谢见君刚从甘州回来没多久,虽是师文宣最为得意的学生,但到目前为止,还不知他站的是哪位皇子的队呢,就这样贸贸然地将他拉进同一个阵营议政,怕是不妥。

季宴礼神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管大人是在担心什么?最晚初六开印,圣上便会知道此事儿,咱们早些商讨出对策来,及时为圣上排忧,岂不是更好?”

谢见君原没有在意那位管大人的异议,想着师文宣既然让他进来,就不怕他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但现下听季宴礼偏袒自己,他这心里甚是宽慰。

眸光重新落在手中的军报上,他草草扫了一眼,竟是西戎提出要求和。

但这回求和,与数年前的境况不同,西戎想与熹和两国,在西北边境联手开放互市。

“见君,依你之见,西戎王此番突然求和,是有什么意图?”师文宣见他久未出声,开口问询起来。

“回先生...”谢见君斟酌着说道:“西戎这几年不光与熹和频频开战,还一直跟北面几处游牧小国纠缠不清,恐是国库亏空得厉害,去年小皇子发动政变,逼老西戎王让位于自己,虽一举得魁,但想必也损失惨重,如今前朝重臣虎视眈眈,小皇子手里又没几个能制衡朝局的亲信心腹,这皇位坐不稳当,他自然不敢再跟熹和打下去,由此提出求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加之西戎连年征战,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此时求和,也是为了笼络民心。”

师文宣听他分析地头头是道,颇有些意外,“做功课了?”

谢见君面上一红,“只是听了几句跑商的闲杂碎语而已。”

“那这开放互市呢?”师文宣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发问。

“西戎不比熹和国土辽阔,物阜民丰,这么多年它的子民都是人不耕织,地无他产,所缺的粮食,布帛,铁器等必需品皆通过掠夺他国而得到,但抢劫并非是长久之计,兵粮短缺,民心涣散是小西戎王彼时面临的最为严峻的问题,若借此机会与我朝达成互市通商,择其边外近地,各设守市官兵,许其两平贸易,便可以通过银钱或者牛羊皮毛等物换取他们所需的东西,还能够缓和同我朝近百年紧张的对峙局面,给西戎子民得以喘息的时间。”

谢见君此话说完,书房内众臣都沉默了下来,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此时一个个哑口无言。

须臾,先前那位管大人手捋着胡须,悻悻然道:“说来说去,好处尽数让西戎占了,这小西戎王可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呐。”

“管大人此言差矣....”季宴礼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明里暗里地讽刺谢见君,遂又跳了出来,矛头直指那管大人。“师弟方才所说,是站在西戎王的角度上,分析他此番求和的心理,但您仔细琢磨琢磨,开放互市,于我朝也并非无一益处,这一来西戎过境售卖的东西需得征收赋税,这部分税费可用于丰盈国库,二来减少军费的开支,解决军饷之需,三来,边境苦寒,我朝百姓少有御寒之物,年年冻死伤无数,若因此获得西戎的皮毛得以驱寒取暖,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何乐而不为?”

他三两句话就怼得管大人失了声。

谢见君忍着笑,抿了抿嘴,趁私下里无人注意之时,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以示赞同。

这小动作怎会逃过师文宣的眼睛?他轻咳了两声,略带责备的眸光从二人身上扫过,而后看向闷不吭声的门生们,“诸位有何见解?”

即使站队于太子,但也并不意味着大伙儿都志同道合,很快,这些官员便自发分为了保守派和激进派两个阵营,叽哩哇啦地为了互市一事儿争吵起来。

保守派认为西戎此举实乃居心叵测,妄图通过互市,添补自己所缺,以便进一步侵占我朝领土,还说先帝关闭互市,是保我熹和之国运,若赶在此时由陛下重开互市,便是壮哉西戎。

激进派则像是卯着劲儿要跟保守派对着干似的,认为此时以熹和如今的境况,实在不适合同西戎无休止地开战下去,造成两败俱伤的恶劣局面,应趁着这个机会休养生息。

两边你来我往地吵吵了大半日,也没能吵出个妥善的对策。

眨眼太阳落山,屋中稍显昏暗,口干舌燥的众人难得默契地齐齐看向坐在书案后的师文宣。

“请尚书大人定夺。”

然尚书大人并未搭腔,探寻的眸光一直落在他那位不曾表明自己立场的好学生身上。

就见谢见君一手随意地搭在案几上,一手捏着茶盏,时不时浅斟一口,俊雅的侧颜隐在氤氲茶气中,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见君,为师府里的茶,好喝吗?”师文宣问。

谢见君被问得一怔,他茫茫然抬眸,瞧这刚回神的迷糊模样,生怕旁人瞧不出他方才神思都跑到天外去了。

“先生府里的茶自然是上品,只是学生单见浅闻,识不出这是什么茶,若是有幸多品上一品,想来能长长见识....”

他话说得直白又坦荡,丝毫不介意在朝中众臣面前暴露自己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鄙陋。

屋中一声短促的哂笑转瞬即逝。

师文宣无奈地摇摇头,“你呐,就知道惦记为师府上这点好东西....也罢,等会儿走时,为师让秦师爷给你备上两罐,这可是陛下的御赐之物,为师寻常都舍不得喝。”

谢见君莞尔,“那学生便先行谢过先生割爱。”方才那浸着嘲讽的哂笑声虽不大,但足够让屋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师文宣当着众臣的面儿,一边说自己舍不得喝圣上的御赐好茶,一边还说要送他两罐,摆明了是在明目张胆地偏护他。

这份情,他得承。

故而再说起互市一事时,他主动开口,“与其在当下吵得天翻地覆,不如静待初六开印,圣上收到军报,心中自有谋算。”

师文宣也很是赞同,他强撑着精神头听众人鸡一嘴鸭一嘴争吵到现在,已是极限,虽说没能商量出个决策来,但也借由此事,将众人的态度看了个分明,他摆摆手,有些疲惫道:“今个儿是年初一,老夫瞧着天色不早了,诸位还请回吧。”

知道这是赶客的意思,大伙儿相继起身拜别,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走。

谢见君和季宴礼走在最后。

走出几步,季宴礼猛地回头,像笃定似的问他道:“师弟,你是赞同开放互市的,对吗?”

谢见君笑了笑,对他的话既没有认同,但也没有否认。

“说说你的想法呗..”季宴礼不依不饶,仿若就想从他这儿得到一个答案,“我可记得殿试那年,圣上问你,边境连绵战乱,国库空虚,是要加征赋税,还是仁政爱民,取缔苛捐?你当时就提出过要两国互市通商,如今西戎歪打正着,倒是和你想到一起去了...”

“想得再多,圣上不点头也白搭。”谢见君没好气道。同一堵南墙,他又不是头一回撞。

“说的也是。”季宴礼讪讪地干笑两声,没再把这个话茬继续下去。

柳云烟听闻散场了,忙唤人拦住要出府门的谢见君。

“这药盒里装的是黎大夫特地配的山楂丸,有消食开胃之效,下回若祈安积食,尽可以哄着他吃一粒,这药丸味甘,他一准能吃得下...”

“这两个虎头娃娃是我闲来无事同嬷嬷们一起绣的,原是想等着今日祈安和大福过来,赠予他二人的,现下只能由你代劳了...”

“还有这个,白云寺住持开过光的白玉双鱼佩,回头让满崽系在腰间,随身带着,他时常同子€€去城郊戏耍,出门在外,可保他平安。”

柳云烟拉着谢见君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似是为儿行千里而担忧的娘亲,处处将一切都打理稳妥,拢共三个孩子,她一个也没落下。

谢见君心里暖烘烘的,临走,他又被塞了一马车的补品,柳云烟说是给云胡,和他府里那位安养天年的老先生滋补身子用,当然,也没落下那两罐上等的茶叶,师文宣授意,让秦师爷专门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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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两辆马车在府门口相遇。

大福跟常庭晚在演武场疯玩了一下午,这会儿睡得直打鼾,连云胡抱他下马车,都未曾惊醒。

“我来..”谢见君理所当然地接过好大儿,瞧着小夫郎面露倦意,他心疼道:“今日赴宴,当真是辛苦你了。”

“还好,公主殿下这回只同我闲聊,没说些别的话,倒是你儿子...”云胡垫脚瞧了一眼大福,顺手给他掖紧了身上的毛裘,“差点让小常将军给拐到军营去呢。”

“还有这等事儿?”谢见君闷声笑。

“瞧瞧...”云胡往身后一指,正巧遇着陆正明从马车车厢里掏出一把长弓,那长弓一看就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在沙场浸润数年,沾染了些许的血气,“小常将军送给大福的,说将来等他长大了,能上阵杀敌之时,便将自己心爱的长枪再赠予他,俩人还拉了勾呢...”

谢见君脑海中警铃大作,自家小树苗还没长大,竟就这样被人惦记上了!他单手抱着大福,腾出空来牵住小夫郎,飞也似地往府里走,一面走着,一面警惕地说道,“这之后,公主再邀请你去公主府做客,得先打听清楚常知衍在不在!”

“好好好,若是小常将军在,我保准不带大福同往。”云胡晓得他是舍不得孩子吃这份苦头,遂好脾气地依着他。

俩人各自出门了一整日,说好的南巷看杂耍也失了言,谢见君自觉有愧于满崽和祈安,便举手保证,说明日赶上天好,一定会带他们去。

本以为大福能一觉睡到天亮,不成想刚把他放回到榻上,这小子就醒了。

“阿爹,我今日去演武场了,有好多好多的士兵呐!”

“那演武场宽阔得很,一眼望不到边,能容得下我跟小世子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小常将军夸我箭术高超,还送我一把长弓,让我好生练习,择日要考校我呢...”

大抵是头回去这种地方,大福兴奋地拉着谢见君喋喋不休,连递到嘴边的鱼肉都顾不得吃。

“阿爹,你知道吗?演武场的士兵们都不怕冷,他们在围场上骑马耍大刀,全光着膀子呢,羞羞...”大福说着,作势捂住眼睛,旁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害羞了。

“哥哥,什么叫羞羞?”在家和小叔叔窝了一日的祈安,此时瞪着水灵灵的圆眸,满是好奇地发问。

大福透过指间的缝隙望了他一眼,而后一板正经地解答道,“羞羞就是你尿裤子被阿爹和爹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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