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200章

满崽眼眶微热,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半晌,他抱了抱云胡,哽声道:“有你们可真好!”

“瞧瞧,只是出嫁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家里的卧房一直给你留着,放心,保准不让大福和祈安乱动你的东西。”云胡抚了抚他的后背,语气放得更加温软,“宴礼前些日子特意购置了一套宅子,放在聘礼里面,要给你和子€€俩人成婚之后住,他知道你念家,宅子的位置选在了咱们家对面,就隔着一个长街,平日你若是想回家,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对了,想好把谁留在身边给你做陪嫁了吗?”

满崽摇头,“原是昌多说要陪嫁过去,但我没答应,现今他已经是甘盈斋的大当家,又是你跟前的一把手,这般聪明伶俐之人,倘若后半辈子都锁在深宅大院里,怕要屈才了,我还是、我还是再想想吧。”

云胡见他一时半会儿没下定决心,也不逼迫,左右这家里面都是相熟的知根知底儿的人,无论挑谁过去,帮着满崽执掌中馈,他都能放心些。

本以为离着婚期尚有几个月的光景,哪知暮秋一别,眨眼就到了年末,

暮秋已别,眨眼就到了年末,腊月初五,正值喜事。

天还未亮,一向贪懒爱赖床的满崽就被云胡从被窝里揪出来,又是净面,又是装扮,折腾到辰时龙抬头,迎亲队伍都赶到府门外了,他才勉强清醒过来,手里塞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云胡,不是骑马吗?我怎么还得端着这苹果?”他饿了一早上,到这会儿滴水未进,此时看着怀中溢着果香的苹果,就如同饿狼见到肉似的,渴求的眼神都直了。

“这是保平安的!”云胡瞧出他的心思,连忙让宁哥儿端来盘热腾腾的饺子,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了两口,“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到了季府上,还得吃面呢。”

鞭炮声乍起,大福和祈安蹦蹦€€€€地小跑进来,“小叔叔,小叔夫来接你了!”

吉时已到,便是半刻都耽搁不得,云胡按住想要探出脑袋去看热闹的满崽,接过明文递上来的喜帕,作势要给这不老实的小崽子盖住脑袋。

“不要这个!”满崽连连后退,他才不盖什么喜帕呢,既是成婚,有何见不得人的?这季府虽说只有一街之隔,但迎亲的队伍会沿着上京城的几条长街转一圈,再回到成亲拜堂的府上。倘若一路上都得蒙着这玩意儿,可就什么热闹事儿都瞧不见了!

“他既是不喜,那就算了。”谢见君抱臂侧倚在门口,见着一群人为了捉满崽,在屋里玩猫和老鼠未果后,上前劝说道。

云胡也有些追累了,索性就随满崽的意愿,左不过是他自个儿的婚事,自然由他自个儿拿主意。

“时辰到了!时辰到了!咱们谢小公子该出门了!”喜婆子扬着帕子,扭着腰进来催促。

满崽穿戴好最后一件大红喜服,红着眼圈站在谢见君面前,“阿兄。”刚一开口,语气里便泛起了潮湿。

谢见君被这一声阿兄唤得鼻尖发酸,他仓促地别过脸去,抹了把眼角,再回眸时,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模样。

“今个儿是好日子,高兴些。”说着,他背对着满崽,俯下身,“来,阿兄背你出门。”

谢府这边也没有长辈,遂出嫁前的礼节都简而化之。

从卧房到府门的这段距离,谢见君走得极慢,似是怕颠簸了满崽,又似是不舍得,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踏过脚下的青石。

“阿兄,将来我还能来你这里呢”满崽覆在他肩上,闷声发问。

谢见君轻笑,将人用力地往上掂了掂,“小兔崽子,净说胡话,什么叫来我这儿?如何,一朝出嫁了就不回家了?”

心头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被冲散,满崽乐呵极了。他自幼跟着阿兄和云胡一起长大,最怕像小山,大虎那般生分了,这会儿得了满意的答复,扬起的嘴角,喜滋滋地半天都没落下。

谢府门外,季子€€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紧张又局促地站在石阶下,等待着迎接他心心念念的人。

饶是再不舍,谢见君也得放手,他一脸正色地叮嘱季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欺负满崽,即便知道自家弟弟的德行,断然不是那肯吃亏的人,他仍不放心。

“阿兄,我、我、我发誓!”季子€€磕磕绊绊地立誓,哪怕谢见君不叮嘱这么一句,他也做不出欺负自家夫人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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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了又一场,最终重归于平静。

“好似昨个儿还是个莽莽撞撞,需要人时时看顾操心的小兔崽子,今日便嫁作他人夫了。”云胡望着愈行愈远的迎亲队伍,吐出一声叹息,虽说拢共就隔了一条街,没准每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他这心里忽而就空了一块。

“是呐。”谢见君跟着附和了一句,知道云胡难受得厉害,将他捞进怀里,捏了捏他的肩头,“说起来,咱们还没正经过明路呢,不行,改明儿我得补给你!”

云胡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儿。

当初在福水村时,莫说是办一场婚事了,自己嫁到谢家,就是拎着个破包袱随媒婆过门,连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更别提去县衙登记婚书,真要仔仔细细地论,他和谢见君且不算夫夫呢。

但这补,又是怎么个补法?难不成他们都这般年纪了,还要学着两小只穿上大红喜袍,迎亲拜堂?

云胡想都不敢想,一把推开谢见君,自己红着脸溜进了屋里。

*

年底临着封印前,朝中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户部尚书方旬上疏请求致仕,他一把年纪,身子骨早不似先前那般康健,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回户部,隔三岔五便命府里人告假,勉勉强强地撑到今年,又出了三皇子谋逆一案,当日他在上书房险些被吓得犯了中风,在家歇息了近三个月才出现,这会儿提告老还乡,太子连个拒绝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只得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便放他离开了。

三品尚书空缺,少不得有人要先顶上,谢左丞临危受命,暂代尚书之职。

说是暂代,大家心里都清楚,等崇文帝醒来,亦或是太子顺利继位,谢见君转正为户部尚书,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番衡量,某些人的心思又禁不住活跃起来。

于是年关之下,云胡忙着跟柳云烟在京中贵人之间交涉走动,谢见君则整日出门应酬,俩人偶时脑袋都挨到一个枕头上了,还说不了两句贴己的话,就相拥着睡熟。

此等忙忙碌碌的境况一直维持到大年夜。

往年过年,都是谢家和季家扎堆在一起,若宋沅礼在跟前,也会过来凑热闹。

然今年青哥儿怀了二子,宋家公婆早早从衢州赶过来照应青哥儿的身子,季家更是在朝中封印后就举家回了衢州,说要去祭奠季子€€和季宴礼的娘亲何氏,开印前方归。

纵使少了这么多人,但因着有大福和祈安两个活宝在,这顿年夜饭照旧不失繁闹。

云胡守夜到子时才歇下,年初一刚过辰时一刻,他就被大福摇起来,混混沌沌中,怀里莫名塞进来个冰凉坚硬的木盒。

“爹爹,阿爹让您亲自打开来瞧瞧呢。”

第274章

云胡茫然地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卧房里只余着自己和“小信差”,“阿爹去哪里了?”他打了个哈欠,歪头问小信差 。

小信差紧抿着嘴不吭声, 自觉完成了任务, 便“噔噔噔”小跑着离开, 一点也不留恋爹爹的温暖。

没套出有用的情报, 云胡无奈, 这才将眸光落在了手里捏着的木盒上, 黑檀木的盒子掂起来微微有些重量,不晓得搁放了什么东西,摇着有清脆的叮铃声。

他蓦然来了兴致,左右摆弄了两下,只听着“砰”的一声, 木盒应声而开,一枚银质的长命锁映入眼帘, 紧接着一封极薄的纸条摊开在掌心里。

“一周岁生辰的云胡是个杏眸弯弯的可爱崽子, 祈愿他日日平安康健。”

平安康健....云胡望着盒子里的长命锁, 自嘲地笑了笑。这寻常人家, 凡是家中受疼爱的孩子,自出生起,爹娘便会找匠人,早早置办下可护佑安乐的平安锁。

而他的出生, 自始至终都不曾受过期望,以至于所有孩子理所当然都该拥有的东西,晚来了这么多年。

他摩挲着银锁表面细致的花纹, 眼眸漫上来一抹灼热。

字条背面还留了一行小字,写着让他打开枕边的小柜。

这回, 云胡见到了一双厚墩墩的布鞋,巴掌大小却秀丽精巧,连鞋面上的绣样,都是特地挑选的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瑞兽,金蟾。

“二周岁生辰的云胡已然学会走路,惟愿他将来所行之路皆平坦顺遂。”

他望着纸条上圆润挺拔的小楷,轻咬了下唇瓣,想来这世上,也就只有谢见君,于他才会有这般平淡朴素的冀望。但仔细想想,自十六岁遇见这位夫君之后,与之共度的每一日,又何尝不是清平安泰,遂了这心愿?

本就澎湃的心底生出些许的庆幸,他用力地抚了抚胸口,那夹杂着绵绵温柔,缱绻深情的爱意不知何时已悄然融入骨血之中,所过之处一片绿荫漫漫,荒藤悠悠。

搁放好银锁和布鞋,云胡循着纸条上的引语,从朱红廊柱下找到了一只纸扎的纸鸢,

“三周岁生辰的云胡崽子伶俐顽皮,趁着春来无事,尽携鸣风放纸鸢,期许他此生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眼前忽而变得模糊起来,连潋滟双眸中都盛满了晶莹,他洇了洇眼角,压下满腔的欢愉。

假山旁,碧池边,所有能够寻到的地方,都藏满了谢见君准备的生辰礼。

小到一把通体乌黑的刻刀,大到一盏栩栩如生的玲珑花灯,云胡年少时不可得之物,尽在眼前,短短一日,他似是个初生的婴孩,被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重新将养了一遍。

书房的案几上摆着最后一份生辰礼。

本以为是劳什子哄孩子的小玩意儿,不成想竟是一纸盖着官印的婚书。

“十六岁的云胡嫁做人夫,愿他被温柔以待。”

云胡怔在原地,他定定地盯着婚书上描金的几行字,“永结鸾俦,共盟鸳蝶...”,许久,嘴角微不可察地挑起一丝笑意。

“不过一句戏言罢了,竟还当了真。”

“如何不能做真?”从早起便悄默声地跟在自家夫郎身后的人终于现了身,谢见君缓缓踏入书房,他暮光而来,冠玉之容宛如水中泠月,将万千温柔尽收眸底。

小夫郎被惊得一颤,蓦然烫红了脸颊。

谢见君俯身压过来,把人半圈在怀里。细碎的亲吻,裹挟着拂拂清风席卷而来,偶时似封喉烈酒,香津浓滑在唇齿间探索交缠,偶时又似醇柔清酿,只浅尝止辄,便引得二人恣情沉沦。

......

夜幕低垂,星月映衬。

谢见君燃起一盏赤红的灯笼,朝着软榻上的云胡探出手,“来,带你去个地方。”

合欢桥寓同心桥,传说可续正缘,斩孽缘,凡彼此倾慕之人,携手共度此桥,余生相濡以沫,白首相守。

“咱们已经走过许多回了,如何还要来此处?”云胡回首问到一脸神秘莫测的谢见君。自打这位夫君不知打哪儿听来这传说,但凡他二人出门遛弯,合欢桥便是必经之处,每每谢见君都会郑重其事地紧握住他的手,仿若为了完成某种仪式似的来回走上个几茬,这次也不例外。

然与之以往不同的是,皎皎月色下的合欢桥缀满了花枝,遥遥相望,犹如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

“送你最后一份生辰礼”,谢见君双眸骤然一深,他低眉看着云胡,眸中如月华流转。

“诶?”云胡话音刚落,漫天焰火四起,璀璨如星如雪,瞬息间,便将黑夜染成了白昼,连浑浊的河水都倒映出几分流光。

谢见君单膝跪地,将原本藏好的镌刻着云朵的戒指带在云胡的无名指上。

“十七岁的云胡,谢见君会爱他生生世世。”

从小背负着“瘟货”“扫把星”的罪名,跌跌撞撞地走过了数年,云胡本以为余生漫漫,落得潦草度日,但好在至此经历的苦难都化为福祉,换来爱他怜他之人。

被明媚张扬的厚爱滋养的花朵,一朝刺破蔼蔼浓雾,向着烈日肆意生长,从此,他不再惧怕这世间簌簌风雨。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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