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陆时川不免吃了一惊。陆时川虽然每年都会去同学聚会，但高中学校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如果没有迟驰，他应该也称不上喜欢这所学校，他对这所学校的感情绝大程度上都来源于迟驰。
按照道理来说，迟驰本也该对这所学校没有什么挂念的，陆时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迟驰是为什么要去。
迟驰看出他的疑惑：“想回去看看而已。”
陆时川应允，一脚踩下油门，开着车去了。
路途有些远，迟驰也睡不着，盯着眼前的东西发呆，他抬抬手，手指上的戒指的温度格外明显，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声道。
“什么时候你有空，咱们俩办个婚礼去。”
“婚礼？”陆时川扭头看向迟驰。
迟驰撑着脸，手指摸索着戒指，让它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儿地打转，若有所思地看着指尖。
“不好吗。”
陆时川怕他误会，静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怎么办？”
“简单点或者复杂点都可以，你想去人多的地方或者是人少的地方也行，我只是想和你结一次婚。”迟驰说着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很幸福的事，他微微弯着眉眼，凑头看向陆时川，眼睛里还闪着碎光。
陆时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连忙避开视线：“挡着开车了。”
迟驰哦了一声，讪讪撤回头，安静片刻，没有说话。
“……知道了，我让杨秘书去办。”
陆时川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太阳有些落了下来，昏黄的光倾洒在地上，将有些陈旧的校门照得格外金灿灿的。今天是假日，学校里没有人，迟驰干脆带着陆时川从墙角跟翻了过去，陆时川口上说着自己初中毕业后再也没干过这档子事，做起来却比迟驰要熟练的多。
迟驰和陆时川翻墙下去，直直扑上梧桐树，闹出不少动静。陆时川牵着他，拍了拍他撞得有些发红的额头：“你有点笨。”
迟驰摸了摸头轻哼一声。
陆时川确实很久没回来了，迟驰也是，两个人在学校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地到处乱转，转了好几圈兜圈到凉亭，迟驰瞥了一眼，然后站定没动。
“我不去天台之后，后来每次都在这吃饭。”迟驰指了指凉亭，周边还有好几棵绿色盎然的柳树，随着风微微摆动着柳叶。陆时川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道：“我知道。”
“你当时还把天台扫干净了，给我腾出来的地。”陆时川想起来什么似的，后知后觉问道，“所以为什么？”
“不记得了。”迟驰撒了个谎。
其实他是记得的，那天看见陆时川，陆时川身上很多伤口，陆时川的孤僻他看在眼里，天台这种地方偏僻，很少有人去，如果说他为什么要给陆时川腾出这个位置，应该是他想给陆时川一个容身之处。
起码在陆时川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让陆时川在这里待一待。
陆时川嘁了一声：“不记得算了。”
“走吧，那去那儿看看。”陆时川牵着迟驰的手，手指穿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紧扣着，将迟驰往某个方向带，直到拽着迟驰上了天台。
天台经过十多年，早就已经修缮过，也不再是以前那种破败的样子，陆时川和迟驰趴在天台边上的围栏上，从上往下俯瞰着整个学校。迟驰盯着校园，从操场到国旗广场，他将学校的很多地方都尽收眼底，其实他对这所学校没有那么多回忆，可陆时川有。
陆时川手指指向某棵树下，道：“你在那里喂过一只猫，黑色斑点猫，我当时看着你差点被它咬了。”
“你和霍邱山在那里待着睡过午觉，有点蠢。”
“学校澡堂，我每次都偷偷挑你去的时间段去，这样可以看见你洗澡。”
“这里，你吃完午饭会在这里走一圈。”
迟驰听着听着，甚至有些听笑了，他听陆时川绵绵不休地说着一些他全然不知的事情，脸上的笑意越放越大，他笑着道：“记得好清楚。”
可说完却又觉得有些心酸，只能伸手摸摸陆时川的肩膀。
陆时川抬眼看向他：“你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同学聚会我没有去吗？其实那天他们给我发了邀请。”
“为什么。”
“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只是想找到你，可是我现在找到你了，再也不用去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是怎么样，我无所谓。就像是现在你已经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你已经说好要和我相伴一生，我不在乎过去。”
“有什么好心酸的？”陆时川不在乎笑笑。
天彻底暗下来，有昏暗的光倾洒在地上，将整个地面、学校都罩得灰蒙蒙的，迟驰眼前有些黑，只能大概看得出陆时川的轮廓和人形，他安静地靠在陆时川的肩膀上，余光瞥着陆时川的侧脸，絮絮叨叨地开始畅想婚礼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让你带着个白色的大翅膀，不不不，不用白色的大翅膀，还是黑色的比较好看。”
“如果我俩结婚需不需要有伴娘啊，还是说全找伴郎？”
“要不去国外结吧，体会一下国外的风土人情。”
……
“陆时川？陆时川？”
迟驰看着旁边的陆时川，打开手机，将屏幕上的莹莹光亮对准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时川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接触到微光的时候抖动了两下。
迟驰抬手将陆时川的头微微摆正，让他安心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晚上不冷不热的风往脸上一吹，迟驰竟然也突然萌生出点困意来，他低着头，在体会着陆时川脸颊温度的同时，被困意卷席，有些昏昏欲睡。
迟驰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哪一阵风吹过来，恍然间迟驰竟然仿佛回到了某天的傍晚，在大巴车上，穿着校服的陆时川冷着一张脸下意识靠在他肩头，熟睡着的迟驰带着二十九岁的迟驰的记忆，看向陆时川那张稚嫩的脸，他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亲了十六岁的陆时川的脸颊一下。
只感受到大巴车猛地一颠。
迟驰从梦中惊醒。
陆时川已经站起身来，站在迟驰面前单手插着兜，见他醒了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朝他伸出手。
“回去了，陆渝要吃肯德基。”
迟驰站起身来，不明分说地亲了陆时川一口。
陆时川摸着脸上的唇印，愣道：“干嘛？”
“亲你不行啊。”迟驰歪头看了看他。
过去的一切都无需再追忆，迟驰抬手轻轻将陆时川牵在手中，他把自己的现在和未来牵在掌心。
至于十六岁的陆时川，他可以给他一个姗姗来迟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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