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蓝凑过去看了一眼:“歌舞剧?相声?”
陆地土鳖已经被深深震撼了,谢葭则早就大致看过了,他都随陈青蓝便:“还有舞蹈课室内篮球......”
可以了,这种流汗运动就没必要说给他听了,陈青蓝到了那里也就是盯着帅哥看而已,在激烈的肢体冲突和优美的运动技巧中,陈青蓝只能欣赏到人体肌肉的艺术。
所以当他们坐在餐厅里吃brunch时,陈青蓝听着高雅流畅的音乐,吃着什么班尼什么蛋,只是努力用刀叉把他们通通铲进嘴里,然后撑着脸开始幻想自己在隔壁网红汉堡餐厅的午饭汉堡里的肉饼如何多汁迸射。
幻想着幻想着,他也花了点时间幻想对面同样撑着下巴看向演奏者的人。
曲子的意境和腔调陈青蓝是不懂的,他只觉得特别柔和美妙,就像讲外语的谢葭和他天然钻石八心八箭大师工艺般的侧脸,在美好的早午间给陈青蓝带来熟悉的压迫感。
谢葭也提过,他高中本来应该在国外读,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高中毕业本来打算出国,因为家庭原因也没能出去,虽然貌似家道中落,但优质教育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格外的多,他精通起码五六种语言,水平足以和昨晚上那个外国人流畅交流,他看的书没有中文还有一大堆复杂图形,羽毛球之外他也会一些很经典杰克苏的马术高尔夫之类的运动,他花钱不看余额,经济上也从来不窘迫,似乎自己有在理财但对此讳莫如深。
这些东西对陈青蓝来说真的很遥远,他的视野很狭窄,哪怕挣到一些钱,融资之后的事情他都找专门的人负责,签字的时候还要反复咨询专业的人。
要不是谢葭想不开来打电竞,他们两个的人生大概是不会交汇的。
要不是谢葭...陈青蓝以后提起这个人会很高兴地说“是我一特别厉害的朋友”,等等,仔细回味起来,好像也就是朋友吧,谢葭几乎没怎么透露自己的信息,如果他第二天卷了公主跑路,恐怕全战队都不知道上哪找他。
金融男果然不能谈啊,不说假话,但也没几句有用的话。
不过公主身上装了芯片。
芯片是姓谢的亲自去装的,万一他第一时间取出来呢。
太残忍了吧,说好公主下一次受皮肉之苦只能是因为绝育呢。
电竞男真的不怎么样,游戏里心眼子就多,现实中还指不定怎么的呢。
不过经此一难,公主说不定会转而爱上英雄救咪的小陈爸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嘿嘿。
陈青蓝的思路宛如大草原上乱蹦的野马,一会儿狂奔一会儿对着空气尥蹶子,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以至于谢葭静静注视他半分钟,他才美滋滋地从思路里脱出来。
谢葭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以前吃瘪多是调研不够模型不足,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对方的想法了,他不知道陈青蓝含含糊糊的“挺好”“不错”到底是不是对自己外形的肯定,回忆时也不大确定陈青蓝夸的每一句“完美男人”“天才ADC”究竟是不是带着敷衍,他总觉得陈青蓝没那么关注他了。
谢葭并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自己很清楚,虽然有点天分个性突出,但他真正有兴趣的事情都和社交无关,本身冷感又慢热,不了解他且散漫的人会觉得他太过不近人情,冷冰冰没人味。
陈青蓝就不一样,他就像块橡皮泥,什么样的朋友都不介意在他身边栖息并揉他一把,他也不介意对方的靠近和离开,只是躺着,慢慢恢复自己的形状。
谢葭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目光漫无边际地漂浮着,突然碰到了一片违和的像素,异样的色彩。
刹那间,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以至于陈青蓝也发觉不对,回过神来左顾右盼,“怎么啦哥?”
谢葭怔愣片刻,摇了摇头:“没事。”
接下来他的一切表现都非常正常自然,就像远处的海鸟点水起落,游乐园里陈青蓝从超长滑梯呲溜滑下来,摔到垫子上跟旁边的小孩姐一起哈哈大笑,谢葭举起相机,手腕上挂着陈青蓝的小水杯,等待他玩完这些儿童项目,啪嗒啪嗒跑过来喝水,再问一声:“几点了哥?”
距离逆元的庆功宴还有三个小时,谢葭看了一眼表:“现在回去吧,洗个澡换衣服,应该还能找个地方弄一下头发。”
陈青蓝本想狠狠地体验一下水上项目,但谢葭指出泳池里的氯可能会让他变绿毛之后,他也只能遗憾退场。
其实陈青蓝并不清楚这场庆功宴的含金量,他连个秘书助理都没带,只带了一套礼服和勇敢的心。
两个人赶回去换衣服,陈青蓝不大习惯穿,谢葭就靠在门口等他。
陈青蓝到现在也就只有两套正装,一套商务一套晚宴,两套商务晚宴,他穿戴整齐走出来,在门口就被另一个穿正装的帅哥揪住,仔细帮他整理领口肩膀之类的地方。
这个时候,陈青蓝就会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迷恋这个男的,因为谢葭做事情很认真,其实只要他想,他能让任何人感到舒适,答应陪自己上船也是,陈青蓝还以为他自己也想好好玩一玩,但目前为止,谢葭也只是在照顾他,一路给他拍照录vlog,安排两人的行程,教他绑定船卡,陪他打卡项目和网红餐厅。
现在还帮他系领结整理领口袖口,这么近的距离,陈青蓝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也不敢低下去看别的地方,只能无所适从地盯着对方的喉结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往下滑到胸口,微微鼓起的西装面料上缀着一枚向日葵胸针。
特别漂亮,中心是一圈钻石,金质花瓣长短不一,蒂很短,撑开两条捧脸似的宝石绿叶,在不算明亮的房间里都折射出了昂贵的光芒。
陈青蓝的眼睛被它点亮,就伸出手,在它的边缘轻轻碰了一下。
谢葭低下头,看他微微冒出黑色发根的头顶,借着整理的动作,目光慢吞吞地流连至鼻尖嘴唇,见他伸手碰了碰自己胸前的胸针,语气平淡地问:“喜欢?”
他问完也不等回音,就随手拆下来,拨开陈青蓝的领子,穿进插花眼,捋平整领子,后退几步确认了一下整体,露出些满意的神色,让人都没有反应拒绝的机会。
陈青蓝真的有点无所适从了,只能低下头看胸针,短促地笑了一下,“€€,谢谢哥,看起来好像真的哦。”
“真钻吗?”谢葭上前一步,单膝半跪,帮他整理了一下裤脚,语气平淡,“是真的,我妈收藏的古董。”
林云秀年轻的时候学艺术,读勒庞,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和一些贵妇朋友一样迷恋珠宝,只是她更偏爱有时间痕迹的东西。
陈青蓝吭哧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不方便放我这吧。”
谢葭站起来,打量了他一遍,确认没什么不妥,才解释说:“只是年份长一点,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哪怕离婚,女方的珠宝首饰也不受什么财产分配上的影响,林云秀把它们全带走,谢葭离开逆元之前收到了其中所有男士或中性款式,说是在X市不宽裕也可以变卖,而谢葭根本没那么多花钱的地方。
真的吗?
陈青蓝没再追问,他们走出去,他则时不时低下头来看这枚看起来很昂贵,意义更是非同凡响的胸针。
又时不时看看旁边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男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很贵的男人侧过脸,望着他,薄唇抿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看起来也很贵。
陈青蓝心中警铃大作。
是熟悉的压迫感!
【作者有话说】
臣妾要告发谢贵妃勾引小猪,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除了长得贵一点,夹子哥处对象还是挺朴实的,三金彩电自行车先出一金,猪家里没地,只能在游戏里和kingsize上多耕两亩()
第74章
两人找地方弄了下头发,陈青蓝做了个快速护理,吹了个很蓬松的发型遮那点黑发根,照着镜子左看右看,一路上看到点反光的东西就照照,美得不行。
“哥我帅不?免费护理还做得这么好!”
谢葭:“好看。”
谁懂,姓谢的最近讲话这么好听,陈青蓝都想不起那点害羞,抬头看过去。
谢葭的头发比他硬一些,乌黑浓密,衬得肤色雪白,眉浓鼻挺,唇红齿白,直播间曝光之后,更显得不像活人,前段时间陈青蓝还看见拿他截图去捏游戏主控脸的。
长得跟个白雪王子似的。
陈青蓝看了一会儿,简直有点恍惚脸热。
谢葭却好像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垂着眼睛,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在此之前,陈青蓝也参加过几个商务酒会什么的,都是中年老男人组的,气氛十分热烈,每个人说话都不阴不阳不清不楚,小点的更是难看,转来转去酒后三巡,就开始灯塔国资本x为异性,陈青蓝在里面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出门一身烟酒味,想到干洗费就开始崩溃。
逆元的庆功宴却不一样,逆元包的这个宴会厅说小也不小,面积差不多有一层的一半,有好几个露台,进门就是淡淡的香气,两人把风衣外套脱下递给侍应生,很自然地滑进了场地。
饮品也不只有酒水,陈青蓝拉着谢葭不声不响地飘到了餐桌边,摸了杯西瓜汁,拉了一下谢葭的袖子:“去露台呗,表演活动还没开始,我们在这站着好怪。”
一般来说这时候应该是主动交际时间,谢葭扫了一眼,看见场内已经有好几个人围作几团交际,看着像是在等人,不出意外,应该是等林芋了。
国内冠军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随之而来的巨大流量却不可小觑,她自身的能量和之前也不能相提并论了,谢葭闲来无事,也稍微看了一点财经,惊觉不愧是林家人,哪怕不在南省借家里威风也很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摆烂的陈青蓝,心想这人还真是没什么野心,但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点了点头,跟着他去南向的一个小露台。
这会儿海上还有点余晖,陈青蓝掏出手机专心地拍了半天,拍完使劲儿找信号看看能不能发出去。
谢葭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看他举着手机挥来挥去不由得好笑:“买个流量包吧。”
“好贵。”陈青蓝皱起脸,他就是穷人乍富,除了自己的樱桃小口必须伺候,其他贵族爱好一点都不感兴趣,溢价货更是会令他大发雷霆€€€€他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接受S市物价的。
谢葭无奈:“先存着,晚上剪了视频一起发,我昨天还有剩的流量没用完。”
语气活像大少爷跟人私奔之后爆改勤俭持家的当家主夫,特别温柔,多好的一个男人,陈青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已经有点委顿了。
哪怕骗感情,自己不让他骗不就行了吗,难道谢葭还能强迫他吗?
说不定那只是个直男把戏,以后找机会说开,以谢葭的脾气不说反复致歉,起码也会给他爆俩金币,上次就直接拎他去吃了顿五千块的餐标并二十五的烤冷面大满贯和两瓶菠萝气泡饮。
他一向很能想开,之前只是被坏男人骗多了PTSD而已,现在琢磨一下,又和谢哥天下第一好了。
两个人又吹了会儿海风,陈青蓝巴拉巴拉讲废话,谢葭听着,偶尔回应两声。
“好安详,我这是死了吗?”
谢葭:“你才多大,别说这种话。”
“好吧,好安详,想在这睡一觉了,哥你把外套借我盖一下。”
谢葭一边脱外套一边叹气:“等会见林芋一面就走吧,你今天起太早了。”
“开玩笑的...哥你穿上啊,话说我以前真的想过挣够了钱找个海边城市住€€,离詹湛他们家近点,周末他可以带小孩儿来找陈叔叔玩,可惜隔壁排污了真该死啊......”
说着说着,陈青蓝察觉身后有人靠近,闭上嘴回过头看了一眼。
是个中年帅哥,虽然一般这两个词不兼容,但这位的眉目之间确实有几分英俊的神气,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惊人的浓密,脸孔身材保养得处处显出精心的味道,配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着好鞍更是气质老登,对方端着一杯酒,冲他微微一笑:“陈...先生,方便让我和这位...单独说两句吗?”
即使在笑,这人的眼睛都是那种冷冰冰没神采的样子,因为眼窝深嘴唇薄,甚至给人一种蛇一样的不适感。
陈青蓝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谢葭,谢葭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冷冷地望着对方。
那表情和几分钟之前已经大不相同,目光脸孔都紧绷起来,似乎连眼尾的睫毛都根根锋利,陈青蓝难以分辨,只能用犹豫的动作和眼神请示。
谢葭没有看向他,只是语气温和地出声:“认识,你进去吧,我跟他说两句。”
陈青蓝听话地溜进去了,这人给他的压力挺大的,谢葭在看见他之后浑身就像越女一样聚起了剑意,锋锐逼人。
谢葭其实今早在餐厅就发现了他的身影,说不清是对方尾随还是巧合,他只觉得十分恶心,如果不是好好的旅途不愿意陈青蓝扫兴,他会考虑提前下船:“礼仪没核对你的信息吗?”
在任何一个林家人举办的宴会上,谢坤都绝不可能被邀请。
谢坤抿了口酒,目光落在他臂弯挽着的外套上:“爸爸也有很多朋友,你跟那个非主流小朋友怎么回事?我看他眼神不对。”
谢葭笑了一声,冷得几乎掉出冰碴,“什么朋友?一周一次,办酒局的还是带头赌的?摸大腿认识的还是输千把万交的?”
谢坤这次没被他轻易激怒,显然上次的路子走不通,谢葭翅膀硬了已经不再怕他:“你要我怎么解释,跟我坐差不多位置的人谁不是这样?”
谢葭挪开眼:“不用解释,我知道什么叫臭味相投。”
谢坤居然笑了:“我们两个好像从来没这么聊过吧。”
他的目光移向海天之间,神情苦涩悠远:“谢葭,你以为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像你一样?觉得天有多高海有多深,我什么做不到?想要什么就去拼,钱要挣到老婆要娶到,我十九岁的时候难道想过要这样,不到五十岁一身病?”
“我变了吗?我有什么错?你妈妈生来就是大小姐,众星捧月要什么有什么,她知道她那种奢侈无度的生活是谁在支撑吗?她以为世俗和她一样无忧无虑吗?她总读她那些哲学,谈她那些莫名其妙的雕塑,她知道有些人画一辈子梵高都没见过真迹,在暗无天日的画室里面流水线一样画出一身伤病供一大家子生活孩子读书吗?她拥有那么多珠宝首饰,她想过谁在冒着生命危险从漆黑的矿洞里开采出来,谁在昼夜不分地开卡车运输,谁在像机器一样切割打磨宝石,谁绞尽脑汁把这些破石头卖出去,为了换取以供生活的一点点钱,她想过吗?”
很动人的说辞,谢葭没有出声,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