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般啊。那你应该不吃吧?不吃让我吃,这个蛋糕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奥斯蒙德没有说话,他只是扬起下巴,不耐烦地看着伊莱娜,以眼神回答她的问题。
“...那分我一半?”
伊莱娜不依不饶。
奥斯蒙德立即抬起手将蛋糕端在了自己手上,护食一般不满地乜斜她一眼:
“你想得美。想吃不会自己去买吗?”
“那我去买一个好吃的蛋糕和你换,这个不是一般吗?”
“滚。”
伊莱娜耸耸肩,决定不再故意逗弄自己吝啬的老板:“好吧,说正事,刚才斯皮尔伯格和你说的‘派拉蒙抄袭’事件,或许我有不错的解决办法。”
奥斯蒙德将手中的芝士蛋糕藏在了身后,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直紧蹙的眉,询问道:“什么办法?”
“派拉蒙抓住了编剧工会的漏洞,知道写一份题材相似、但故事走向不一致的故事梗概就可以避免被追责。那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提前将派拉蒙的故事梗概登记注册。”
奥斯蒙德双臂环绕在胸前:“编剧工会和美国版权局不允许恶意注册大量的同题材故事梗概。不然早有人通过售卖故事梗概发家致富了。”
“当然不是让你漫无目的地随机排列组合元素,注册故事剧本。”
伊莱娜提醒他道:“就像斯皮尔伯格一样,派拉蒙的内部不乏愿意帮你的人,比如派拉蒙的副总裁,他一定也不想看到弗兰克€€亚伯兰兹凭借着剽窃你的剧本取得什么成绩,继续在派拉蒙内部耀武扬威吧?”
“派拉蒙的副总裁勃朗宁€€哈里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眼线,他可以提前向你透露剧本的故事梗概和剧本故事。我们可以根据这些信息较为精准地在编剧工会注册一批故事梗概。”
这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勃朗宁€€哈里不可能坐视弗兰克€€亚伯兰兹搞砸了他的电影项目以后,主持一个由他的搁浅项目改编的电影拍摄剧本,将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伊莱娜的这个办法只是缓兵之计,编剧工会会在一定时间内否决派拉蒙的故事梗概和剧本。弗兰克€€亚伯兰兹如果铁了心想要拍摄校园霸凌题材的电影,一定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修改他们的故事梗概。一两次的受挫根本无法阻碍他,被拒绝几次以后,他说不定还会效仿他们的做法,疯狂注册一系列相关的故事梗概,再挑选其中一个撰写剧本。
但,奥斯蒙德目前并不需要使绊子致使派拉蒙的电影计划破产,他只需要给派拉蒙制造阻碍,拖慢派拉蒙的电影拍摄进度,迫使弗兰克€€亚伯兰兹无法在威尼斯电影节之前完成他们的同类型同题材电影。
只要《失乐园》能够按时在威尼斯电影节进行放映,派拉蒙的“盗版”电影能做的也只剩下争夺一部分电影票房,几乎不会对《失乐园》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重大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派拉蒙的电影上映时间拖延至圣诞节之后,以免对方的电影有资格参选1982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在奥斯卡提名期间分票。
奥斯蒙德半敛眼眸,孔雀蓝色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低声道:“这个办法可以作为我们前期的策略。在抢注版权的时候可以留个心眼,故意留两三个类似的、拍摄吃力不讨好的故事梗概不进行注册。”
那个狂妄自大的派拉蒙总裁弗兰克€€亚伯兰兹或许会以为他们在轻视派拉蒙的拍摄能力,以为派拉蒙不会拍摄这些对独立电影公司来说较为困难的故事。从而掉以轻心,选择了这些故事梗概去撰写剧本,拍摄电影。
伊莱娜的眼睛一亮:“你是想提前雇佣写手,将这几个故事写成小说或者散文,偷偷注册版权,等弗兰克€€亚伯兰兹的电影上映时间确认时,再将消息透露给媒体,状告他抄袭,迫使他不得不延后档期,购买小说或者散文的改编权对吧?”
奥斯蒙德勾起唇角,与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90章 录像带
“范?我不是告诉过你先处理好你的工作吗?注册故事梗概这种小事你还...你说什么?”
弗兰克€€亚伯兰兹从文件中抬起头, 不敢置信道:“剧本的故事梗概被注册了?该死的,是谁?哪家制片厂注册的?把剧本买下来!蠢货。”
他一把摔上了电话,烦躁地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所有沾上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事就从没有顺利过!
怎么看都与卖座电影类型无关的宠物电影《忠犬八公》, 不可思议地收获了四千万的电影票房。
于是董事会将赶走了奥斯蒙德这件事怪罪到了他的头上。
派拉蒙投资《夺宝奇兵》时他没支持,现在也成了高层攻击自己的一条借口。
只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在派拉蒙的地位居然与曾经的勃朗宁€€哈里一样朝不保夕。
情急之下,弗兰克€€亚伯兰兹只能拿出了两个方案:照着奥斯蒙德拍摄的《忠犬八公》与枪击案电影的成功公式拍两个与原片类似的类型片。
尽管他本人依旧不看好这两部电影题材与元素设计,奈何部分股东脑子里都是水,与眼光老辣的他相比, 他们居然更相信一个刚刚成年的小鬼。
他愤恨地一拳砸在文件上,从抽屉里取出飞镖,将三支飞镖一同扔向了挂在墙上的飞镖盘。
“不是想要金狮奖吗?”
他的这部电影绝对会比奥斯蒙德拍得更快。
威尼斯电影节上同时出现两部题材相似的电影,他倒是要看看哪位评委会给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投票。
三支飞镖因为他掷出的力气太大,全都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弹落在地毯上。
*
奥斯蒙德将手中的录像带放进索尼出品的录像带播放器。
在电影正式开拍之前, 摄影助理用JVC公司的录像带摄像机将演员们的排练表演完完全全拍了下来。
JVC的摄像机使用磁带作为记录载体,相较于正式拍摄使用的胶片录像, 虽然较为模糊, 但胜在价格低廉,可以在排练期间大量使用。
通过观看这些排练录像带, 可以帮助奥斯蒙德更好地确定演员的拍摄状态与情绪力度。通过这些镜头提前预估,以便于及时对剧本或者分镜画面进行修改、调整。
演员的排练他多多少少看过一些,他精心挑选的几位演员演技出色, 即便在排练过程中也没有展现出什么大问题。
然而, 当演员的表情被录像放大了十几倍之后, 奥斯蒙德很轻易地发现,年轻演员到底是没什么表演经验的年轻演员。
《忠犬八公》有影帝和经验丰富的表演系指导教师撑着场面, 《Plan B》中的大多数青少年演员都熟知该如何表演他们的日常生活。
因此,他们的微表情在电影院硕大的银幕上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失乐园》不同。
不是所有人都有过校园霸凌或者被霸凌的经历,很多演员已经尽自己所能去扮演一个“坏孩子”了,但通过录像放大以后,他们脸上的神色表情算得上完全不达标,别说竞选奥斯卡了,根本一塌糊涂,无法带动观众的情绪。
有人用力过猛,将“坏”演成了狰狞。
有人心有顾及,恶语相向时总是因为不想做得太很而显得僵硬、不伦不类。
奥斯蒙德看得越多,眉头便皱地更紧。
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给自己剥了一块奶糖塞进嘴里。剧组尽量避免抽烟,他就买了些糖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好在奥斯蒙德已经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如果注重感情描写的电影演员的演技不过关,就是容易出现类似的问题,观众无法共情,只会觉得电影演得尴尬。
为了避免出现演技不达标的情况,这段戏他已经提前给演员讲过,不可能再讲一遍。
只能通过联想法让演员在表演时回忆自己上学时最讨厌的同学,设想他们面对讨厌的人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这已经是演员们通过联想进行表演后的产物,那奥斯蒙德就不得不另想些其它的旁门左道来调.教演员了。
也许是他在指导演员时犯了错误?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眸,翻看着录像也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确信自己在指导演员时没有使用过类似“可以更坏一点吗?”“需要表现地更刻薄一些。”这些令演员沮丧,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会带给观众的印象以及表演效果上。
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在指导电影拍摄时不会让演员从电影中剥离出来,不会在现场告诉演员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氛围或者效果,也不会给演员类似于“放松一些”的笼统的表述指令。
奥斯蒙德将录像带倒放,这些未剪辑过的录像带为了将排练过程全部收录,有时也会拍摄到一些他指导演员的镜头或者演员之间在镜头外的互动。
他趁着晚上仔细快进检查了一遍,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些许演员状态差的原因€€€€利亚姆€€海恩斯的人缘太好了。
奥斯蒙德忍不住咬了两下自己的后槽牙,泄气般地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焦躁,不爽地从坐垫下面翻出了香烟。
单手夹着烟,单手操控着机器倒放,他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令他愤慨的画面:
利亚姆€€海恩斯脸上带着笑意,将不知道从哪买来的咖啡分给了几个年轻演员。
怎么?剧组提供的咖啡不符合几个大少爷的胃口?
奥斯蒙德烦躁地咬了两下烟嘴,深深蹙起眉。
他的脑中不受克制地闪现出白天他询问利亚姆那句“你还有时间给我做这种东西?”,只为白天的自己感到尴尬。
利亚姆€€海恩斯。
这个混蛋当他自己是在剧组扮演动物饲养员吗?到处投喂吃的喝的。
马特€€狄龙脸上的笑容灿烂,单手握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他和利亚姆几乎是站在一起,朝着利亚姆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都夸张地笑了起来,马特€€狄龙甚至又拍了两下利亚姆的肩膀,然后顺势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看起来好不亲密。
奥斯蒙德缓缓吐出烟圈,对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画面格外地不满。
这家伙起初连马特€€狄龙姓什么都不清楚。
怪不得马特€€狄龙演不好施暴者呢,受害者和施暴者在镜头外就差没抱在一起了,马特€€狄龙哪能在电影拍摄中真的摆出一张厌恶的面庞。
他还一直认为利亚姆傻乎乎的性格不适合好莱坞呢,这不是和同龄人相处地相当不错?混得如鱼得水。
很快,尼古拉斯€€凯奇也走了过来,他与利亚姆第二次合作电影,看起来他们俩的关系也变得相当不错,还没等走到利亚姆身边,尼古拉斯€€凯奇便抬起了拳,两个人互相碰了碰拳头。
奥斯蒙德不耐烦地按下了暂停键,对电视上定格的画面嗤之以鼻。
他当然不是为利亚姆交了些朋友而感到不满,他只是单纯地不满他们扰乱了片场的秩序,拖慢了他的拍摄进度,害他现在还得另想其它办法来矫正演员的表演。
受害者与施暴人在镜头外成了“铁哥们”,镜头内就必然会被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干扰,无法展现出奥斯蒙德想要的表演,只能表演出虚假的、过于稀薄的恶意。
他得找利亚姆谈谈。
奥斯蒙德格外头痛地将半截香烟压在烟灰缸内熄灭,顺手将烟与烟灰都倒进垃圾桶里,又打开窗户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起来。
“你又抽烟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奥斯蒙德吓了一跳,他的手指一颤,差点没有将手中抓着的窗帘从滑杆上扯下来。
奥斯蒙德诧异地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有个毛绒绒的金色脑袋。他探出头去,发现他刚才还腹诽的对象正站在小别墅窗户外面,提着一袋子东西笑着朝他打招呼。
“你在这儿干嘛?”
利亚姆冲着他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来找你啊。”
“我家没门吗?”
“我敲门了啊。”
利亚姆瘪了瘪嘴,委屈道:“你自己没听到。我绕了一圈,看到这里开着灯,就想敲一敲窗户。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敲,你就把窗户打开了。”
他说着皱了两下鼻子:“你是不是抽烟了?我闻到了。”
你鼻子倒是挺灵。
奥斯蒙德不想和他计较或者狡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挑起眉尾,伸出手借着位差揉乱了那头金毛:“你找我干嘛?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吗?”
“你把门打开我就告诉你。”
利亚姆抬眸看他,倒是没在意他将自己的头发揉乱,甚至躲都没躲。明亮的月光将他的金发照射得如同会发光一样泛着皎洁的白。
奥斯蒙德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收回手将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望向他:“是不是没看过美国恐怖片?不知道美国人只有在被杀人犯或者鬼追的时候才会锁门吗?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