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李刚刚看到朋友杰克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大吼了起来。
然而,杰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以后,却突然加快了手上擦拭柜子的动作。
“怎么了?如果你没看的话,我不会说你什么啊,我刻意用录像带把...”
荣恩十分不解,他走到杰克身边,才发现杰克擦拭的居然是自己的柜子,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他的置物柜上被人用油彩笔写满了“打小报告的孬种”、“娘炮”“怪胎”之类的词汇,而他的好友杰克,则正在用酒精擦拭着这些不堪的痕迹。
杰克的表情难看极了,他几乎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你不该来这么早的,我都已经瞒了你好久了。我们好不容易要毕业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荣恩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低声询问着他。
原来,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电影《Plan B》上映以后,荣恩被学校橄榄球队的队员莫名奇妙地归类为与男主角佐伊一样的怪胎。而荣恩不仅没有躺平任嘲,像其他腼腆又好欺负的孩子一样顺从,反而借着广播喇叭公开回怼。
这件事让那群成天训练的大块头觉得丢了面子,他们决心整一整荣恩。但是荣恩早有准备,他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一旦放学就不见了踪影(这是因为荣恩在为SAT考试和入学短片做准备),他们逮不到他,又时刻顶着老师们监督、探究的目光,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就只能将愤怒宣泄在荣恩的柜子上。
习惯早到的杰克早早发现了这件事,但他害怕脾气太过火爆的荣恩与他们起冲突,便默默拿来了工具,赶在荣恩和大多数学生来到学校前,默默地将那些污言秽语和杂物柜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
半个多月以后,也许是他们得不到有趣的反馈,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擅长长期坚持做什么,便放弃了每天在荣恩的柜子上涂画。只有偶尔,他们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再往荣恩的柜子上添上几笔。
杰克不敢大意,他每天都会提前到学校,检查荣恩的柜子。
寒假期间,他们总算消停了一些。但刚一开学,这群家伙又重新拿起了笔。
杰克和荣恩都会在五月份毕业,本以为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愉快地从学校毕业,走向大学。
而这群没什么脑子的橄榄球队员、校霸,谁知道他们能不能考上社区大学?杰克不想惹麻烦,更不想与他们起冲突,仅凭他们两个,没办法依靠暴力解决问题,与其与他们纠缠,还不如暂避锋芒。
但,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他可以忍,脾气向来不太好的荣恩却忍不了,他冷哼一声:“《失乐园》照进现实了是吧?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他们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大有一副现在就要去找人干架的架势。
杰克扫了一眼他的细胳膊细腿,慌忙拦住了他:“算了算了,他们也不是每天都会来,再忍一个半月,我们就毕业了。”
“你不明白,一时的忍让只会让这群人更加为所欲为...”
荣恩突然一愣:“什么一个半月?我们不是刚开学吗?到五月份毕业,不是起码得三个多月吗?”
杰克叹了口气:“因为纽约‘男同癌’患者数量持续增长,甚至有学生也患上了这种无法治愈的怪病。校董和家长惶恐不安,向校长提出了抗议,要求提前结束学期,避免学生感染这种尚不明确传染源的怪病。所以,你去看看今天的告示牌吧,教务处刚刚挂上新的消息,学期会在三月中旬就提前结束,毕业舞会也会提前。所以现在就得提前联络毕业舞会的舞伴了。”
“哈?”
荣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放松了身体:“我没打算去打架,我只是想让你留着这些字,让老师看到。等到今天晚上,我就模仿他们的字迹,把这些‘污言秽语’写到老师的柜子上,我知道安娜老师的柜子附近没有监控,但是我的柜子附近有,只要让老师通过监控看到这群烂人在我的柜子上写写画画,就可以让老师误以为在教师的柜子上乱涂的也是这群家伙了。”
“原来如此。”
杰克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聪明,可恶,早知道我就早一点告诉你了。”
“我早说过了...所以,真的是在三月份举办毕业舞会吗?我还没有开始练习舞步。”
杰克点了点头:“是的,3月14日,不过我听说校方早早确定了在毕业舞会上演奏的乐队,应该...还是可以期待的。”
第134章 啤酒
金球奖结束的当天晚上, 沃伦€€比蒂就在好友杰克€€尼科尔森的家中举办了派对。
比蒂其实并不在乎金球奖的归属,对他来说,金球奖最佳导演没什么含金量, 不过是为他的筹码添些微不足道的重量,以及, 给他一个派对狂欢的借口。
派对还没有开始,沃伦€€比蒂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身上满是酒臭,手臂肆无忌惮地搂着饰演《烽火赤焰万里情》女主角黛安€€基顿的腰, 与好友杰克€€尼科尔森说着什么,大声地笑着。
派对的灯光暗沉,气氛暧昧,音乐和缓,不少男男女女都捧着酒杯, 在玫红色的灯光照射下热舞。
与其说是庆功、金球奖派对, 更不如说,这是一场用作猎艳的派对。听记者爆料, 沃伦€€比蒂睡过上万个女人, 好莱坞凡是叫的出来名字的女星都和他有染,无论是现在的黛安€€基顿, 还是影后简€€方达,相比之下,杰克€€尼科尔森居然还略显“保守”。
奥斯蒙德扫了被放在不远处的水.烟壶一眼, 决定再过五分钟就从后门偷偷溜走。参加了这场派对的人大多是给沃伦€€比蒂一个面子, 不可能被他说动, 转而投票给他,他们最多在票券的末尾加上他的名字。奥斯蒙德不想白费力气, 即便沃伦€€比蒂声称他很欣赏自己的作品,会在选票的第一个位置填上奥斯蒙德的名字。
伊莱娜打完电话回来,取了杯边缘沾着大量盐巴的龙舌兰来,她贴近奥斯蒙德身侧,低声说道:“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笑还是坏消息,我刚刚从朋友那里听说,科尔伽确诊了卡波式肉瘤。”
奥斯蒙德的瞳孔瞬间变大了些许,卡波式肉瘤非常罕见,而科尔伽€€史密斯在这个时候换上这种怪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染上了艾滋。也就是目前被人们视作瘟疫,但只在男同性恋之间传播,无法确认具体病因的怪病,“男同癌症”、“男同性恋相关免疫缺陷”。
而科尔伽的炮友太多,他患上了“男同癌”,绝对会让圈内的一大批年轻人感到惶恐。
伊莱娜与他意见一致,她轻抿了一口酒:“我都不知道格林、尼奥还和他睡过,我听说他们两个满口咒骂,已经赶去做了检测。格林还是个设计师...说实话,时尚界才是男同的重灾区。”
这个消息着实令奥斯蒙德感到了些许震撼,他从伊莱娜手边端起另一杯龙舌兰,咽下一口辛辣的酒液,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上一次,就在尼科尔森的派对上,要是真的被科尔伽得逞,那他也得中招。
奥斯蒙德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复杂,倒不是同情科尔伽,他那些龌龊的心思足以让奥斯蒙德在心中将他千刀万剐一百遍。
他只是忍不住感慨唏嘘,再怎么说,科尔伽再怎么混蛋,也曾经是他的竹马,现在染上了艾滋,凭借现在医疗条件来说,最多也只能活二三十年。
被伊莱娜这么一搅和,奥斯蒙德完全没有了五分钟以后就溜走的心思,他又遣酒保拿了些龙舌兰和金酒来,打算借着这个略微有些沉重的话题,舒展一下没能拿到金球奖最佳导演的郁气。
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忙着在派对上挖墙角,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伊莱娜朝着一旁兴致缺缺的利亚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沾酒,等会儿替她开车,把奥斯蒙德送回去。
奥斯蒙德的酒量在同龄人之间还算不错,但是接连七八杯混杂的酒液下肚,也喝得脸颊微微泛红,意识稍有些不太清晰,就连一双明媚的法蓝色眼眸,也染上了点点水光。
不过他时刻把握着分寸,没让自己真的被酒精麻痹大脑,多多少少还维持着思考的能力。
“喝够了?”
利亚姆侧头询问他。
奥斯蒙德打了个哈欠,轻轻点了点头。
“回家吗?”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跌在了云上。
奥斯蒙德习以为常地轻声“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他的体温一向偏低,被利亚姆掌心的温度烫得瑟缩了一下,又反手扣住了利亚姆的手腕,借着他的力气坐起了身。
他其实没有醉,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都很安静。奥斯蒙德不说话,只是看起来有些困倦,利亚姆便没有再找什么话题,只是尽职尽责地充当了司机,将他安稳地送回了家。
但利亚姆将他扶到沙发上,刚要转身去拿毛巾,就被奥斯蒙德再次拉住了手腕:“冰箱里还有一点啤酒。”
瑞凡今天不在,他再稍微喝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利亚姆皱起眉:“你还要喝?”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
在车上吹了一路冷风,他的困意也被吹得一干二净,他还想要一点酒精,帮助他更快地进入睡眠。
但利亚姆明显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竟然反射出了一种沉寂的暗色:“科尔伽€€史密斯有什么重要吗?”
“啊?”
奥斯蒙德皱了皱眉,一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利亚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靠的很近,即便与奥斯蒙德一样吹了一路冷风,他身上还是带着一股熏人的暖意,和极其明显的,衣物被搓洗后又被太阳暴晒过的气味。
这很奇怪,利亚姆身上穿着的萨维尔街定制的西装,根本就没有洗过,哪来的在太阳下晾晒的味道。
奥斯蒙德下意识抬起了手,轻轻咬了咬自己的食指关节,忍不住思考。
利亚姆好像有一点生气,他脸上的笑意难得消失,似乎一直上扬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低声强调道:“他差一点就强.奸了你。”
他过于直白的说法引起了奥斯蒙德的些许不适,就好像胃中的酒液突然翻涌,上攀至了食道,酒精裹挟着胃液,引起恶心的灼烧感。
奥斯蒙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告诉过利亚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这件事非常好猜。他的音调降了一个调,声音发冷:“所以?”
利亚姆沉默了片刻,他不想惹奥斯蒙德生气,但是在他看来,科尔伽€€史密斯就是一个混蛋,奥斯蒙德应该为摆脱了他而感到高兴,而不是突然喝起了闷酒。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难道喜欢他吗?”
“啊?”
奥斯蒙德再次疑惑地发出了短促的、不敢置信的声音:“当然不...我母亲教会我的第二件事,就是不要对任何滥交的人交付真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不是因为他得了‘男同癌’喝酒。我只是有点后怕,同时又觉得没拿到金球有些可惜。”
奥斯蒙德哭笑不得地说道:“只不过觉得有点意外吧,就像是原本觉得很远的事,突然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他说着,却凑近了一点点,努力地嗅了两下利亚姆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幻觉,那股浓重的暖意和“太阳光”的味道,都是从利亚姆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身上真的很香,你能闻到自己的身上的气味吗?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听到他的回答,利亚姆明显地松了口气,而他的问题又让利亚姆愣了片刻:“没有,是什么味道?”
“纤维织物被太阳暴晒过的味道。”
“...螨虫被烤焦的味道吗?”
奥斯蒙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是谣言,螨虫烤焦的味道是蛋白质烧焦的臭味。暴晒过后的味道则是羰基化合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时,他就刻意在图书馆查过资料,生怕这种令人感到困倦和温暖的气味实际上是螨虫的尸体通过分子运动,扩散进他的鼻腔。
“也许是在裁缝手上晒过吧。”
利亚姆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并且怀疑奥斯蒙德只是闻错了。何况,比起所谓的自己身上的香味,他对奥斯蒙德的话更感兴趣。
他从储藏柜里拿了两罐常温的啤酒,又切了些伊比利亚火腿,一瓶递给奥斯蒙德,一瓶拿在了自己手上。
利亚姆的顺从与隐晦的醋意让奥斯蒙德很轻易地变得愉悦,他握着易拉罐,也没有在意这瓶小麦果汁是否是来自冰箱,配着火腿灌下了大半瓶。
利亚姆很难从他的神情和话语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醉,就算奥斯蒙德将淡黄的酒液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搞不太清楚奥斯蒙德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呀€€€€”
带着些芳香气息的酒液打湿了利亚姆的黑色衬衫,黑色的布料黏在皮肤上,让他胸前的一片透出了些许暧昧的肉色。
“抱歉。”
奥斯蒙德慌忙将酒瓶放好,抽了几张抽纸。
利亚姆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压着肩膀按倒在了沙发上。奥斯蒙德的动作确实像个醉鬼,他几乎算得上粗暴地扯开了他胸前的扣子,用抽纸在他的胸前按压、擦拭了几下。
他的手指太冰,存在感格外地清晰,利亚姆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一手箍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借着擦拭的动作在他的胸肌上摸索了两下€€€€利亚姆不知道那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耳朵、他的脸颊,他的脖颈都传来了极为鲜明的热意,烫得几乎能煎熟一只鸡蛋:“没...没事,我自己来擦吧。”
奥斯蒙德眨了眨眼睛,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泛着凉意的手指顺势向上移动,勾住了利亚姆的下巴:“已经擦干净了,你换掉衣服就好了。但是得等一会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135章 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