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意外
“利亚姆€€海恩斯!”
奥斯蒙德死死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是他!就是利亚姆!
自己的熟悉感总不可能来得毫无依据!
他有病吧!
先不说基努带去片场的几个餐盒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居然拿枪指着自己?
钱夹里两个小小的创可贴几乎在瞬间将他引燃,理智成为燃料,顷刻间便从他的大脑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奥斯蒙德取下护士刚刚套上他手臂的血压仪, 不管不顾地跳下了救护车,在黑暗中借着车灯四处张望。
这个混蛋。
他脑子究竟在想什么?骗他的是他, 决定离开的是他,他现在又想干什么?!
奥斯蒙德当然没能在黑暗中找到任何踪影。
多伦多的街道空空荡荡,如果不是在城市中心或者购物广场,就很难在夜晚看到什么人。
该死的!
“先生?”
护士用疑惑的眼神催促着他。
拐角的墙体之后,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并没有转身离开,他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在了阴影与黑暗之中,背部紧紧贴着墙,缓慢地顺着墙体坐下。
修长的手指抓紧头盔的边缘,将头盔托起, 果然露出了属于利亚姆€€海恩斯的, 令人惊艳沉沦,俊美到模糊了性别的面庞。
他的颊侧和额角都因为燥热的天气和剧烈的运动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脸上的神情并不像过去那样冷漠淡薄。眉眼下垂, 卷曲浓密的眼睫遮住了大半瞳孔,露出些许颓唐的色彩。
利亚姆轻声地喘息着, 心跳依旧快得如同擂鼓。
奥斯蒙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基努家的后巷?
基努已经告诉他了?
他将头盔揽进怀中,抬起手揉按了两下自己的鼻梁,皮制的手套上沾染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利亚姆皱起眉, 伸手摘掉手套。
白皙的手指上交错着一些不仔细观察就难以察觉到的细小刀伤, 留给奥斯蒙德的两个创可贴本应该贴在他的手指上,防水浸染。
为了让郁期尽快结束, 利亚姆擅自加大了药量,持刀切菜的时候难免困倦,精神恍惚。为了避免出行出现意外,还刻意提前出门,又放缓了速度。
利亚姆用力地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知轻重的力道很快就将眉间揉得发红,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拿出手.枪故意上演一出抢劫的戏码,本来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与“利亚姆€€海恩斯”撇清关系。
但是他极力克制住了暴虐的报复行径,也克制住了弯腰将奥斯蒙德抱起的冲动,却还是没忍住,在离开前给他留下两个微不足道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创可贴。
他身上仅有的,可以应急的医疗用品。
哪怕他给他叫了救护车。
利亚姆深吸了一口气,摇晃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他冰蓝色如同剔透冰块的眼睛难得透出几分易碎的脆弱,眼眶也泛起了淡红。
郁期的他本就情绪敏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上下波动。
利亚姆膝盖蜷缩,将额头抵上膝盖,声音裹挟着叹息,轻到几乎要被风吹走:“奥兹...”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利亚姆才发现他一直一来的忍耐和逃避有多么可笑,他浑身上下的206块骨骼都在不停地叫嚣着,想要靠近他,拥抱他。
用他的温度安抚自己的无助,代替他一半的血与骨。
可是他...
利亚姆抿紧薄唇,再次晃了晃思维迟缓、僵硬的脑袋,他修长的手指撑在墙体上,试图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方才的愤怒似乎已经将他仅有的精力消耗殆尽,往常郁期的时候,他都会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昏天地暗地睡觉、或者清醒地失眠,现在却不得不出门...
利亚姆尝试了片刻,还是自暴自弃地坐回了原地,打算坐在原地休息一会儿,过一段时间,再联系基努,问清楚状况。
他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却听到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利亚姆警惕地睁开双眼,心跳几乎停拍€€€€
本应该离开了的奥斯蒙德正站在距离他不远的拐角处。
白皙的手臂手掌和脸颊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恼怒的虚假笑容,刻意地轻笑出声:
“Oops。”
他怎么没有离开!
利亚姆的瞳孔猛缩,他迅速偏过头,掩耳盗铃一般拾起头盔,手臂撑在地面上,转身就想撑起身体逃跑。
但奥斯蒙德却比他更快,他几乎是毫无顾及地扑向了利亚姆,似乎是笃定他一定会停下手头的一切动作,伸手接住他以免他摔倒。
利亚姆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的身体根本不受空白的大脑指挥,眼见奥斯蒙德似乎并不是用假动作骗他,手臂和身体便立刻改撑为拥,甚至向左侧挪动了一点:
“唔...”
“嘶€€€€”
哪怕奥斯蒙德瘦了很多,一个成年男人的猛扑和体重也无法让利亚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轻松地仿佛只是接住了一块棉花糖。
他被撞得生疼,脊背磕上墙面,忍不住轻声呜咽了一声。
奥斯蒙德更是疼得呲牙抽气,他的手上膝盖还有伤,虽然被利亚姆接住,但是伤口牵动,膝盖更是被利亚姆身上凹凸不平的卡扣硌得难受刺痛。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左手一把掐住了利亚姆的脖子,右手从他的腰间抽出那把不久前还对准了自己脑袋的手.枪,将枪口抵在了利亚姆的额头。
谁能想到,他们的重逢居然如此古怪,甚至像是仇敌相见,还拔枪相对。
奥斯蒙德的眼神透着冷意与复杂,手掌收紧,指腹紧紧贴着利亚姆的皮肤,下陷压出阴影小坑。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利亚姆有力的心跳,只要他继续用力,就可以轻易地阻断他的呼吸,让他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停滞。
但利亚姆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长久地注视着他,视线近乎直白地吐露着奥斯蒙德无心思考的情愫。
他的薄唇轻启,近乎是出于本能地协助着鼻腔呼吸,从窒息感中收获更多的氧气。
双手并没有将奥斯蒙德掐着他脖子的手拽开或者打掉他拿着枪的手,他的双手依旧扶着奥斯蒙德的腰,熟悉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衣物烘烤着奥斯蒙德腰侧的皮肤。
他一直都不在乎死,也并不畏惧死。
这一刻,眼前朝思暮想的人比呼吸更加重要。
但是,从奥斯蒙德的角度看来,他仰起的白皙颈项和微张的双唇像极了索吻,与他浅蓝色眼眸中露骨的执念一同刺痛了奥斯蒙德。
这让奥斯蒙德心中类似于报复的快感,于一瞬间,被冰水浇灭消散。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可利亚姆并没有趁机调整呼吸,或者挥开他持枪的手,亦或者思索理由向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利亚姆的手掌收紧,手臂用力,没有了奥斯蒙左臂的阻碍,便轻而易举地将奥斯蒙德搂进了怀中。
他终究没办法忍耐,克制自己。
偏高的体温,再一次像过去那样笼罩在了自己的周围。奥斯蒙德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组织好的所有语言竟然都因为利亚姆的一个动作丧失了威力。
大脑宕机,他只能借助着重新调整手.枪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无措:“我还拿着枪,你最好认清楚现在的状况。”
利亚姆仍然不在乎顶在自己前额冰冷的枪管,他甚至将下巴搁置在了奥斯蒙德的肩窝,表现得仿佛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宿,轻声在他耳边喃喃道:
“这款枪可拆卸弹匣,弹匣在我右边的口袋里,你把弹匣装上以后,再把保险栓打开。”
...利亚姆自己刚刚握着这把手.枪的时候也没有安装弹匣,更没有打开保险栓!
这混蛋,连这种事情都骗了他。
奥斯蒙德愤恨地将手.枪扔开,莫名地感受到“拉扯与角逐”对他而言并不公平,他伸手去用力地推搡他的肩膀:“滚开!谁让你凑得这么近的?松开我!我叫你松手你听不到吗?!”
明明是他自己凑过来的。
一旦搂紧他,利亚姆便舍不得松开他,他只想紧紧地黏着他。
起码在现在,不考虑未来,不顾及过去,自私地否定自己的亲近有可能给奥斯蒙德带来的任何糟糕的影响,仅仅是拥抱。
他想要拥抱。
只是抱着他,似乎就为自己的心脏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
利亚姆的思绪僵硬、飘散,一瞬间,竟然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他勉强地眨动着眼睛,声音干涩:“...好像瘦了好多。”
“你就想说这种事吗?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有病吧!
现在明明是质问与坦白的场合,利亚姆,不,海恩斯这是干什么?
见推不开他,奥斯蒙德的手又压上了利亚姆搂抱着自己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臂压下,从而摆脱他的桎梏。
可是,用力下压,手却打滑,堪堪蹭着利亚姆的手臂擦过的后果就是他因为惯性后仰,导致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许困倦、意识不清的利亚姆只来得及护住他的后脑,就被他的体重和力道牵扯着倾倒,失去了平衡。
“利...”
奥斯蒙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片冰一样的蓝色。
他没有感受到身体砸在地面上的疼痛,护在他脑后和背后的手掌替他缓和了冲击。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利亚姆,都无法因为眼下的短暂的平静放松、镇定。
他们身下并不是平地,而是一片带有些许弧度的坡顶。
可是,奥斯蒙德的大脑不仅仅因为眼前的困境而一片空白。
他的脸颊很快发烫浮红...
刚才绝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