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不满,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我这是让你引以为戒,提升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走上对方的老路。”雩明连看不得雩祈桀骜不驯不听话的样子,语气重了些,“你看看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他开始细数雩祈的毛病:“玩物丧志,又疲懒,学习上也只不过是差强人意,样样都不出彩不出众,只会吃喝玩乐,遇到困难恐怕也只能一蹶不振。”
如果只是他爸一个人这样说的话,雩祈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想起了神眷APP对自己的评价,心口忽然被插上一刀。
“你平时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到了关键时刻会来帮你吗?”
雩祈想到赵喧他们,前几天因为不给那群家伙面子,他们就竟敢把他一个人甩在会所冷遇。
以往他们大人总说这些朋友不值得交往之类的话,他还不以为然,现在被狠狠打脸了才知道气愤。
“你每天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普通人望而却步的,真到了我们家破产的时候,你连要饭都要不到。”
太夸张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一文不值。
可惜雩祈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来一个反驳的话,他的眉眼郁郁,心情相当不妙。
他爸在最后一刻还给了他一个暴击:“你要好好学一学小谨,如果你有他一半懂事优秀,我也不至于拿石家小子的事来烦你,也不至于到了现在都不安心。”
被迫拿来做比较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雩祈脸都给气红了,宁知谨,他就知道自己跟这家伙永远不共戴天!
幽怨愤懑的眼神一波接一波地落在身上,宁知谨又不是五官全无的石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也有些头疼,原本在之前跟雩祈有了龃龉还没把人哄好,现在又加上这一茬,要补救就更难了。
这可真是给他找麻烦啊。
这两天周末圆满结束,别人都是开开心心地回来,唯独雩祈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别人看了总疑心路边要是有只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赵喧等人看了心里也怵得慌,不敢上去触这小少爷的霉头。
他们原本都已经准备了好东西,还有一箩筐的好话还哄这位小少爷高兴,现在也望而却步,只是算着雩祈心情好的时候再过去。
别人都对雩祈的冷脸避之不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迎着别人敬畏的视线走到了小少爷面前。
“有个惊喜要给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宁知谨轻声说。
“你能有什么惊喜给我?”雩祈嗤之以鼻,他瞪着宁知谨€€€€这人居然还敢来找自己?
宁知谨不惧不避地和他对视。
三秒、六秒……最后还是雩祈先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跟着宁知谨走了出去。
教室外面安静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探究好奇的视线。
宁知谨从身后掏出来一个东西,雩祈定睛一看。
等等、这个收藏品?!
为什么宁知谨手里会有连他都很难得到的艺术藏品啊,他记得这个雕刻的主人是位脾气又臭又硬的大师,别人给再多的钱都不需要,送雕刻品全凭自己的喜好来着。
倒霉恶役碰上强制APP(13)
雩祈眼睛死死黏在雕刻藏品上面,舍不得移开半分。
这是和田玉微雕,用的就是拇指大的小块白玉,在上面精心雕刻出精美的外形。
可不要小瞧了微雕技艺,以前不就有一篇极为出名的文章《核舟记》,讲的就是用不过寸长,也就是桃核差不多大小的木头,雕出栩栩如生的小舟来,舟上有人,有窗,有栏,姿态纤毫毕现,传至今日更是成了国家藏品。
足见此等技艺和藏物的珍贵之处。
而宁知谨带来的雕刻品是柄宝剑,剑柄的繁复兽头甚至连毫毛和眼珠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必说它的霸气姿态。而剑身上也有身姿游弋的一条长龙,龙爪龙鳞乃至于龙须都清晰可见。
雩祈的呼吸渐渐重了,送礼就是要送到别人心坎上面,要不然再怎么珍贵别人也不会稀罕。
宁知谨就是死死拿捏住了雩祈的软处,把他的弱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雩祈看到剑身另外一面雕刻出的是凤凰时,就更加坐不住了。
这就意味着,雕刻难度更大了!
要想在没有手指粗细的玉上雕出一凤一龙,需要的精细掌控度和专注力都不能一概而论,已经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就连现在的机器都达不到这种精细度,所以只能人钻研。
他一下就看出来了是谁的手笔,也清楚这是他爸出面都买不来的东西。
雩祈已经控制不住地伸手想要拿过那剑雕了,但是宁知谨却躲过了他的触碰。
怕伤到了宝贝,雩祈也没敢动手抢。
“这不是你给我的惊喜吗?”雩祈质问宁知谨,眼神里满是控诉。
宁知谨半点都不因为他的质疑而慌乱,不疾不徐地说:“那你可以原谅我昨天的冒犯吗,雩祈?”
雩祈惊讶:“你居然知道那是你的错!”
而且还主动来向他低头了。
哼,果然,宁知谨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讨喜了。
宁知谨瞅了雩祈骄傲的样儿一眼,没吭声。
小少爷难道以为谁都是像他一样,死不认错,知错不改吗。
“看在你这么诚心向我认错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主要是为了这个剑雕,不然雩祈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揭下这件事不谈。
宁知谨也没有过多为难雩祈,他知道小少爷脾气大是大,说到还是能做到,最主要是对方肯定非常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拿下那位大师帮他微雕的。
果然,刚一下课,还没挨到老师离开教室,雩祈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赶走了宁知谨的同桌,一脸热络地问他:“你究竟是怎么得到微雕的啊?我记得元大师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了吗?”
宁知谨不知道该不该纠正雩祈的成语用法,想了下还是无奈道:“金盆洗手不是这么用的,你应该说他功成身退了。”
他立马遭到了雩祈的白眼和不满,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就是点小毛病吗,非要指出来……”
后面的话即使雩祈没有念出来,宁知谨也清楚,无非是说他显摆学识,掉书袋子之类的话,总归是不乐意他多嘴的。
要不是他手里捏着能让雩祈折腰的东西,恐怕这小少爷早就给他甩脸子让他滚了。
“你真想知道吗?”宁知谨清了清嗓子,问雩祈。
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事儿,雩祈还是很乖巧听话的,立刻坐直了身体,也不跟宁知谨呛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这听话乖巧的模样,倒是少见的有几分乖学生模样,让宁知谨都没忍住侧目看了好几次。
“那你平时可以稍微对我客气一点么?”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
人和人相处最基本的礼貌和距离感应该是有的,宁知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雩祈就开始无缘无故仇视自己,不管谁来充当关系调节的好人都没用。
直到近些时段以来,发生的一系列意外才稍微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些许,宁知谨才敢试探着提出这样小小的要求。
雩祈很想生气地说一句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客气了,但是他细数自己平时干的“好事”,忽然也意识到他没有辩驳的立场,于是只好说:“好吧,我答应你。”
宁知谨不慌不忙地说:“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出尔反尔,不干耍赖了吧。”
“你不相信我吗?”雩祈回想起自己上一回不顾他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誓言,直接冲进宁知谨的房间对着人“上下其手”的事情,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可信度。
他愤愤不平:“难道人就没有想要改变的时候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清楚?”
雩祈愤怒过后就干脆摆烂:“那你想要我怎么办,直说吧。”
宁知谨失笑:“教室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放学后再谈,可以吗?”
学校离家有点远,中午他们有时候会回去,有时候就会待在寝室里午休。
雩祈独占了一间寝室,条件比不上在家的时候,但也勉强能住。
他在饭后欣然把宁知谨邀请到了自己的寝室里,准备从对方身上打听出这人究竟是怎么讨好大佬的,他也学习点经验,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愁喜欢的雕刻了。
赵喧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雩祈居然抛下了他们跟宁知谨混在一起了,对方平时不是很讨厌这臭小子们,怎么就瞒着他们跟他好了。
“是不是雩祈他爸又威胁他,让宁知谨管着他啊。”有个狗腿子颤颤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纷纷附和这话,全都表达出自己为雩祈抗争的忿忿不平,却没一个人敢去跟他爸提议这种做法不对。
而赵喧盯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面色沉沉,不发一言。
雩祈才不管他以前那些狗腿子们怎么想的呢。
他这个人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好的时候确实跟你好啊,但是讨厌你的时候理都不带理你的,甚至还要来踩上一脚才痛快。
看在赵喧他们平常兢兢业业讨好自己的份上,他就不去找他们麻烦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从宁知谨嘴里挖出来重要秘密!
雩祈搓搓苍蝇手,本来还想说现在没人,宁知谨是不是可以都抖露出来了。
结果一支录音笔怼到了他的嘴边。
雩祈:“???”
他满脸疑惑的表情也很快就迎来了答案€€€€
“小少爷,口说无凭,总得留个证据才能让我相信你吧。”宁知谨的眼中带着笑意,“您总不能让我像上次一样,明明出了主意办法,好处却全无,直接打了白工吧,你看我像冤种吗?”
“什么叫好处全无!”雩祈气急败坏,“你上次明明就爽到了,还抓着我的手……唔唔€€€€!!”
狗东西,你不讲武德!!
眼睛无愧于心灵的窗户,就算嘴巴被捂住了,那双澄亮乌黑的双眼也还是清晰地传递出了主人的想法。
宁知谨完完全全读懂了雩祈骂他的意思。
他耳垂几乎红得滴血,却没办法反驳,只好转移话题:“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元大师的青睐吗?”
一下正中要害。
雩祈立刻就安静了,他眨眨眼睛,示意宁知谨松开对方的手。
后者也看懂了他的暗示,立马将手放下,只是那眼睫垂着,神情也有些古怪。
雩祈没有看出来,他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给你一个面子,我录总行了吧。”
宁知谨还在思索刚才的触感,温热,湿软,呼出的潮湿在掌心蔓延……
等雩祈凶巴巴吼他时,他才回过神来,视线移到他身上:“你只需要承诺之后对我客气一点,不能随便对我发脾气,也不能不理我就可以了。”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宁知谨也静静地看向雩祈。
要求还算合理,雩祈接受了,他摁下开关:“我雩祈保证,从今天开始,不随便对宁知谨发脾气,不再动不动就不搭理宁知谨。”
他摁掉开关后,再宁知谨面前又放了一遍,再把东西甩给对方:“现在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