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要按照流程来走,所以就更加不能放任这件事了。
江阮舟恍恍惚惚,最后触及秦冕漠然的眼神,惊了一跳,咬咬唇,点头:“我知道了。”
他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了,不是吗?
秦冕绝对不可能让老张揭过这件事,无论是危言耸听也罢,还是要挟警示也好,自己肯定是不会被放过。
倒不如痛快一点,兴许还不会逼得在人生履历多上这一抹污点。
……
教室。
大课间跑完步,都回教室的同学们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这时候有谁巧合经过他们三班,都要被这种特殊的气氛给吓一跳。
以往开小差和同学闲聊,反正才运动完之后绝不会进入状态的学生们竟然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台上的人,目不转睛,比上课注意力还要集中。
讲台下面甚至还坐着把嘴巴张大,都能成为一个O型的学生。
“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随便诬陷雩祈同学说我帮他作弊这件事,之后我都不会再犯了,请同学们共同监督。”
江阮舟低下头,九十度鞠躬,又走到雩祈面前真诚地道了次歉。
雩祈摆手:“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当然了,主要是现在江阮舟都社死了,他这口恶气出得很痛快。
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江阮舟对此视若罔闻,还能安安分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若无其事地看书写试卷,连雩祈都要佩服对方的心理素质。
在他这里这事儿就算是翻了个页过去了,虽然马多云还是会找他八卦细节,但因为当事人就坐在他们前桌,所以他们的交谈还算小声。
雩祈更佩服的还是秦冕,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说到做到,兴许其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细节,一想到这里他心就有些痒痒,想去问对方细节,又碍于现在是教师里面,人多口杂的,一不小心传出去对秦冕还是老张的面子都不好。
他终于挨到了晚上放学,赶紧拉着秦冕就跑。
皎皎空中一轮孤月悬挂,夏天越来越近,天边的明月也出现得越来越晚。
这样清新舒服的环境映入眼帘,雩祈都觉得惊艳,一时间都忘了要找秦冕问些什么了。
他跟秦冕说说笑笑,视线一瞥,在前面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几只发亮的小东西,顿时亢奋得小脸都红透了,急切地拉着秦冕的手臂:“快看,萤火虫!”
秦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见到了这些夜间的小精灵。
他看了几秒,目光却转而落在了雩祈身上,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和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变得愈发柔软。
只不过秦冕的表情还是冷的,所以雩祈一时间没有发觉他眼睛里的柔意。
两人之间的和谐相处被人骤然打断€€€€
放学时间,又有女生拦着秦冕。
雩祈对此早就司空见惯,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溜溜达达地走开,给他们腾出私人的空间来。
秦冕微不可察地蹙眉,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生,他面无表情地等着女生开口,再按照之前的流程拒绝。
腼腆羞涩的女孩子张口了,却不是秦冕不想应付的告白,而是让他面色阴沉,心情更加不豫的话。
“那、那个,秦同学,你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雩同学吗,我真的很想认识他……”
女生怯生生地把信递出去,她俏丽的脸蛋浮现出一片红霞,眼中却映着期待。
不过秦冕眼中的沉冷和幽色却吓到了她,信一下就从手中脱落,却被秦冕眼疾手快地接住。
“我知道了。”他说出这句话。
女生有些呆愣,随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太谢谢你了,秦同学。”
也许是太害羞了,她转头就和朋友迅速离开,朋友还在悄声吐槽:“你怎么敢直接把东西交给秦冕的啊,他那么可怕,我觉得你就该交给曲百川的。”
女生回她:“我那不是不放心曲百川吗,而且秦同学就是看着有些吓人,实际上是个好人呢。”
雩祈对她们的谈话一无所知,在见到秦冕后,还懒洋洋地说:“怎么,又是告白?”
秦冕顿了顿,点头:“嗯。”
“啧,就知道你这小子很受欢迎。怎么样,这一次答应对方了吗?”他酸溜溜地问。
要是秦冕点头,他就要冲上来愤怒地拆开他们俩似的。
秦冕只是言简意赅回他:“不会。”
雩祈干干巴巴地哦了声,不过显然也放心多了。
“哼哼,我们之间要是谁先脱单谁就是小狗!秦冕,你可不能背着我和曲百川谈恋爱!”雩祈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威胁。
秦冕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能提前脱单?”
雩祈得意地说:“这还用问吗,因为你在我们当中是最受女生欢迎的,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就卖乖。”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凡尔赛的人了。”
秦冕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拿在手中的那封信,论起受欢迎,其实雩祈不一定会比他差。
他的这个小竹马自小在葫芦巷就是大人们的宠儿,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在学校里虽然性格娇纵任性,却也依然像是小太阳一样吸引着源源不断的飞蛾。
究竟是谁更受欢迎已经说不清了,他甚至怀疑要不是与他和雩祈的父母压着,雩祈连恋爱都谈了好几回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还不小,他蜷缩了一下手指,心里居然有些发涩。
那封被他装在书包里的信骤然变得烫手起来,他知道最好的做法其实是把它交给应该属于它的人,雩祈就算有谈恋爱的意向,也不太可能会在高中这样的关键时期突然步入爱河。
但是秦冕赌不起这个可能。
也许他的竹马心血来潮,也许他就是想体会一下恋爱的滋味,也许……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秦冕那颗只会用理性思考的头脑在触及感情的事,宛如发了烫的cpu,开始迟滞着运转。
以前的他会放下身段去考虑这种事吗?
他好像亲自走下了所谓的神坛,一步一步任由污泥沼泽侵没吞噬,还甘愿如此。
那封信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压在柜子最底下的书本里面,秦冕知道自己的做法无耻至极,也相当过分。
但他眸色发沉,一点要挽救自己的打算都没有。
所以他其实……
是喜欢雩祈的,是吗?
天降还是打不过任性竹马(14)
这个周五雩祈在学校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阮舟是男同性恋的事居然在校园里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他平时是挺讨厌江阮舟这个人的,但是看着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发出奇奇怪怪的言论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把这种行为归结于自己的道德感太高。
尽管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但是那群人的某些做法还是让他眼前一黑。有的家伙都不只是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而是通过江阮舟单纯地在发泄心目中的戾气和不爽。
他甚至还在江阮舟的桌子上看到了被人用红墨水笔写下的“恶心同性恋”这五个大字,恶意昭然若揭。
在上课时,江阮舟来到桌子上,垂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桌面上这些字。
大家小心翼翼地去观察他的表情, 实际上如果不是结很大的仇, 大部分人就算在班上闹僵了也都是冷处理,像是这样明摆着找麻烦的事还是少数。
尤其是在高中这样关键的时期,一个班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尴尬得很。
江阮舟拿出卫生纸,慢条斯理地把那些字都给擦干净,白色洁净的纸张上都染上了红色,除了面色有些苍白, 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人跟他搭话,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女生也只是看着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江阮舟去后面扔垃圾发生了些事打破了此刻的和谐。
垃圾桶旁边坐了一个男生, 在他走过去时避如蛇蝎, 手忙脚乱把板凳也绊倒了,连人一块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班上静了一瞬, 有几个人憋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但更多的人还是一脸的尴尬。
尤其是在江阮舟难堪地垂着眸子, 把手中的几团纸堆扔下去后,班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阮舟前面右边坐着的女生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这样啊,有病吧!又不是小学生了,学什么在桌上写字恶搞,都已经算得上是校园暴力了吧,真过分!”
“没什么好笑的。”另外一个女生英气十足地开口,“够了吧。有些男生也别太装模作样了,就算我们也喜欢男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别太普信了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也算是安慰对方了。
雩祈也是围观人群的一员,他也觉得刚才坐在垃圾桶旁边的黄涛太夸张了点,小题大做成这样,弄得大家都很尴尬,不过看对方坐立不安的样子,兴许下课就要去跟人道歉了。
他只是想了想,没太在意这事儿,而是轻轻戳了戳前面秦冕的背。
后者转过身来,轻声问:“怎么,又要多管闲事?”
看这态度,潜台词就是他吃的亏还不够么。
雩祈气鼓鼓的,腮帮子被圆了:“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想他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是我们干的,到时候我们可就比窦娥还冤了。”
他余光悄悄瞥着江阮舟那边,实际上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不过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秦冕倒是很平淡:“不是你做的就别担心,怎么也闹不到你身上来。”
雩祈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他叹了口气,感慨道:“那些人的行为可真下作,幼不幼稚啊,都是高中生了还搞这一套,我觉着还是平时的作业太少了。”
凭什么那群人还能有时间有精力搞东搞西,他每天写几套试卷就已经身心疲惫,精疲力竭了,除了八卦的时候吃点瓜,完全没有动力去干坏事。
秦冕不置可否,而是随意地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去理会。”
雩祈睁大眼:“你又摸我脑袋,过分!”
他们俩吵吵嚷嚷,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确实是不会轻易帮助别人的,还是反咬过他们的人。
江阮舟不经意地望这边扫了一下,眼中浮现出点点羡慕。
今天大课间跑步老张也在,看见雩祈就走过来跟他讲话。
“雩祈,你们可不能这样打击报复人。”
雩祈:“???”
在人群堆中不太好讲话,老张就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最近那些谣言我们这些老师也听说了,江阮舟那孩子要你保密的事情就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