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先去洗一洗吧。”
秦青灼正要点头。
“一起洗吧。”明南知低垂着眸子,嘴唇动了动。
屋子里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秦青灼的长发上还有些湿润,他前面的头发在滴水,把他的一双黑眸衬托得很明亮,那瞳仁里闪着点点光,像是要把明南知看穿,明南知难为情的伸出手遮住了秦青灼的眼睛。
“好啊。”秦青灼唇角上扬,伸手揽住了明南知,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
在水中两个人的头发交织在一起,宛如求生的海草在摇曳。
段言把烧烤架收拾好了,正打算去找明南知汇报一声,结果在屋子外听见了水声,他红着脸走了。
雨滴拍打在窗户的声音格外的清脆,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马长等人也回到屋子里,他们在秦府有段日子了,大人和主家待他们都好,家里的活也不重,有屋子住还包吃,他们本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人,但是大人说了,每月还是要给他们月俸。
他们现在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心里安定多了,以前逃难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马长闭上了眼睛,要是他的同乡们遇见大人这样好的人该有多好。
……
本来想好在休沐时去郊外跑马的,结果一直在下雨,这个计划只好泡汤了。明南知还在睡,秦青灼已经起床了,今日他还要去许府一趟。
昨日和许青阳单独说话,除了聊了一些朝廷的事,还有就是代耕架的事,许青阳给他的建议是让他直接去找他的侍郎叔父。
秦青灼让马长把这代耕架用推车推着到了许府。
“在下秦青灼,前来拜会许大人。”
门子上前去通报没过多久就有吩咐下来,让秦青灼进去。
秦青灼到了客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许青阳的叔父,许侍郎心里也纳闷,不知道秦青灼来找他什么事。
“拜见许大人。”
“请起,看茶。”奴仆奉完茶就退下了。
“秦大人来找我有何事?”许侍郎开门见山的问。
秦青灼也不废话,他说道:“许大人我做了一架工具,还请许大人为我掌掌眼。”
许侍郎听见这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站起身跟秦青灼出去。
有人为许侍郎撑伞,许侍郎看见代耕架目光一亮,他上手去摸。
“秦大人这是何物?”
“这是代耕架,一人一手之力,可以抵过两头牛,就是有一个缺点需要三个人使力。”
许侍郎听见一人一手之力可以抵过两头牛心里已经震动起来,他摸着这代耕架,觉得这个设计很巧妙。
“秦大人你做这代耕架的是利用了什么人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秦青灼上前一步为许侍郎介绍:“许大人请看,这里是一人字形的木架,还有齿轮转动,这样利用绳索可以接受受力,这是杠杆原理。”
“听说有一句话,只要给他一个支点,就可以翘起整个天下。”
许侍郎的心脏骤然快速跳动,他可以想见说这句话的人是多么的猖狂。
秦青灼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得益于这些知识,既已经有了力量可以为大楚的百姓做点什么,秦青灼就不想束手在侧。
许侍郎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去找三个人过来。”
“秦大人我先找三个人过来试一试。”
秦青灼点点头,“许大人随意。”
三个奴仆在秦青灼的指挥下把代耕架搬到了花园,许侍郎一点也没有犹豫:“先在花园里试一试。”
三个人应了一声是。
许侍郎就看见在代耕架的作用下花园很快的一片泥土翻了起来,他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在耕地时耕牛的力气和人的力气大小之分,那是无法跨越的距离。
“这……这怎么可能?!”许侍郎震惊到失声,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在许侍郎的目光下,三个人仿佛有了短暂的天生神力,他们就是人形的耕牛,比耕牛的力气还要大。
三个奴仆心里也很震惊,他们平时的力气没有那么大,现在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三个人放下代耕架后看着自己的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大人,我们平常的力气没有那么大。”一个奴仆嘴唇蠕动惶恐的说。
“我知道了,你们把代耕架搬下来,就可以先下去了。”许侍郎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三个奴仆把代耕架搬了下来,马长也上前帮忙搭了一把手。
马长眼中的震惊还未消散,三个奴仆把代耕架搬下来后,他们三个人就退下了,其中一个奴仆走在走廊拐角处时突然回了一次头。
他看见自家老爷正在和那位年轻俊美的大人说着话。他的心里跳了起来,要是这代耕架在田地中用起来,那么会省很多的力。
在农村很多人根本买不起耕牛,家里的人倒是很多,这样可以节省力气和时间,就可以去做别的事了。
有很多人因为年轻时干活干得太狠了,到老了就疾病缠身。
奴仆想到此处,他还是低下头离开了,心里突然就怀着一种期盼。
“秦大人你和青阳是好友,我就托一句大,叫你贤侄可好?”许侍郎面容慈祥,对秦青灼更加亲近了。
“许大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让下官心里受宠若惊,以前就听许兄说过许大人是端方君子,严谨爱民,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虽然许青阳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话,倒是向他吐槽了许夫人待他不好。但没关系,他会包装。
许侍郎一听心里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更甚:“贤侄这边坐,我们具体来聊一聊。”
秦青灼坐在椅子上,许侍郎跟秦青灼聊了一些工艺和农事的事情,他发现秦青灼的思维逻辑很清楚,对农事和工艺都有自己的见识。
许侍郎心里起了爱才的心思,心想等秦青灼在翰林院待的时间够了,他就向皇帝请求把秦青灼分到工部来当主事。
工部主事是正六品的官职,是实权官职,为司郎中的属官。
“在农事上还可以利用水力和风力造出风车和水车来灌溉农田,还有一种播种耧车可以提高播种的速度和质量。”
水车在前朝就有了,建康帝下令推广,确实让百姓受益良多。风车却是没有,他需要和秦青灼好好聊一聊。
“这播种耧车是什么说法?”许侍郎问道。
“耧车由三只耧脚组成,就是三脚耧。三脚耧,下有三个开沟器,播种时,用一头牛拉着耧车,耧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省时省力。这样的播种耧车需要在平整的土地上耕种,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顷的地步。”
“日种一顷?!”许侍郎大为震惊。
自从秦青灼来到许府后,许侍郎都不知道震惊多少次了。
“贤侄,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许侍郎轻咳一声,还是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
播种耧车是从西汉出土的文物,在当时效率上优于欧洲,甚至是欧洲的十倍。若是换成收获的粮食来算,是欧洲的三十倍。西汉的农业生产率比欧洲要先进很多。换算成现在的实力,即西汉属于发达国家,欧洲属于发展中国家。
许侍郎和秦青灼越说越深入,许侍郎惊讶于秦青灼的学识,他发现秦青灼并不是死读书的人。
他一想到秦青灼是六元及第又为秦青灼找到了理由。
许夫人今日本是和许侍郎在一起的,听闻秦青灼来拜见许侍郎,她就避嫌了。
现在有丫鬟从客厅里走来冲着她行礼,“夫人,老爷吩咐您让厨房做些好菜,今日要待客。”
“好,我知道了。”许夫人应下来,话锋一转,“老爷还在和秦大人在一起?”
丫鬟:“回夫人的话,老爷和秦大人相谈甚欢,从秦大人来到府上后,两个人就没有停下来过。”
丫鬟说完走了,许嘉正在许夫人这里,听到这话许嘉震惊了。
许侍郎在家里颇有威严,在小辈眼里都是一副威严的长辈样子,许嘉还有些害怕自己的父亲。
他的堂兄许青阳在许侍郎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其他的同龄人在许侍郎面前也不敢放肆。
许侍郎中年有为,又是长辈,对小辈有一种天然的压迫力。
……现在说什么?
他那个父亲和秦青灼相谈甚欢?
许嘉张了张口,有点不可置信,本能向许夫人求证:“娘,我父亲和秦青灼相谈甚欢,孩儿是听错了吧?!”
许夫人也知道许大人的那个样子,她同样有些不可置信。
她还记得许侍郎离开之前听说秦青灼来拜访他,许侍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夫人你且等一会儿,我去和这个小辈说几句话就回来。”
???
所以说几句话变成了长篇大论,变成了相谈甚欢?!
“嘉儿,你没听错。等用午膳的时候,咱们再看看这位秦大人的底细。”
另一边许侍郎邀请秦青灼在家用午膳,秦青灼盛情难却,只好让马长回去报信,等下午再回去。
许嘉和秦青灼一起爬过山,还知道他和堂兄是好友,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其余的便没有什么接触了。
他走到客厅就听见他父亲爽朗的笑声。森*晚*整*理
许嘉的脚步一顿:“这是父亲在笑?”
管家在一旁看见了自家公子,他露出一脸欣慰,“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许嘉茫然:“???”
他看见他父亲的嘴角已经要笑裂开了,这和平日的父亲一点也不一样!
“秦大人。”许嘉想了想向秦青灼拱手。
“小许大人。”秦青灼同样回礼。
许侍郎拍了拍许嘉的肩膀,“这就是我的孽子,比起贤侄来说差多了,就是一个蠢物,贤侄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来许府坐坐,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可以来提点一下吾儿。”
许嘉的心里插满了刀子,他扭头不可置信看向父亲,父亲叫他蠢物!
之前还说他很优秀的。
“许大人说笑了,小许大人还是很厉害的。”
哎,就是没我厉害。秦青灼在心里默默的补上这句话。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许侍郎更是飞快的用了午膳,一口一个贤侄的叫着,等秦青灼用完了午膳又把人拉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