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不定是宋景白给他下的圈套。
宋景白看着揪住自己领子的那只手松开了,而身材高大的少年径直推开门,黑着脸盯着刚准备来看休息室内情况的警员。
“刚刚听到里面有动静,你们是在吵架吗?”对方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没有。”霍展言咬牙说,“我们只是朋友间的友好交流......”不过脸上的表情比说:对啊,我们刚刚在里面打了一架,还要凶狠。
那个年轻警察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休息室内的两个少年,一个正在看报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另一个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还有些困倦。
一边想可能真的没什么,不然这两个少年的表情也不会那么淡定。
宋景白刚把手放下,就听到了卫南星冷不丁的说话声。
“你故意激怒他。”卫南星依旧面无表情,也不想看他,“我想知道为什么。”
宋景白摊了摊手,然后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笑着说:“谁知道呢,可能我疯了。”
这种情绪并不是因为下落不明的冷舒城,身为还算有些交集的朋友,他就算再关心失踪的冷舒城,也不可能有别人那么关心,所以根本不会让他的情绪有那么大的反应。
而是因为冷舒城这三个字......已经完全占据了萧萧的脑海。
哪怕知道萧萧只是带着对朋友的关心,也让他忍不住会心生嫉妒,要是让萧萧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害怕他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
这是错误的,要是霍展言刚刚那一拳真的打下来,或许还能打醒他。
不过真的不一样了,就算是霍展言,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还以为霍展言忍不住给他一拳。
没想到霍展言也学会忍耐和停手了。
卫南星扫了一眼宋景白,然后把手上看完的报纸放下。都不是国内的新闻,而且就算是国内的,他也不感兴趣。
既然陪萧萧来警察局等消息,就只能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走廊上能看到来来往往繁忙的身影,偶尔一些办公室里还能听到刺耳的铃声。
闻萧忍不住又想到了刚刚警察对画像上的人的调查结果。
通过调查,对方最近都在跟另外几个同样有前科的危险分子活动,可能是多人作案,目的尚不明确。而且警方突袭了那几人的临时住所,都没找到人。
也是,要是真的能那森*晚*整*理么简单就被找到就好了。
突然闻萧脚步一顿,在拐角处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电话里发生了争执。
“他是你儿子,现在出事了,你还因为工作脱不开身这个理由搪塞我!冷砚,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
闻萧看到一个穿着砖红色大衣的金发女人站在窗边,正在跟人通电话,脸上的表情既有憔悴,也有愤怒。
他没想到自己一出来碰到的人竟然是冷舒城的母亲。
离婚后,他们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冷舒城,现在冷舒城失踪,她会打这个电话,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如果没错的话,希尔德小姐整晚都待在警察局等待最新的调查结果。
“你让我冷静?你告诉我让我怎么冷静?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金发女人的瞳孔突然睁大,连话都忘了说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说:“冷砚......你现在是想推卸责任了?”
“这不是在推卸责任,你应该很清楚,舒城在西国失踪,希尔德家和你,更加失职。”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冷淡,让金发女人咬紧了牙关,最后用力地挂断了电话。
对方说的没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没有危机意识,是她对舒城的保护还不够。
舒城再怎么说,身材体型都比得上成年男性,监控只拍到了遮住车牌的可疑车辆。那么绑走舒城的人,最起码也有三人。
他们是蓄谋已久的,而舒城的行踪她从才不会对外界透露,也基本上没人知道舒城来了西国。如果是为了勒索,为什么一个晚上了,都没有人联系希尔德家索要赎金。
她宁可接到索要赎金的电话,多少钱她都愿意给。
金发女人突然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脚步声,等一扭头就看到了闻萧。
她迅速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冷漠强势,只是脸上的疲惫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了。
“让你见笑了。”她低声说。
闻萧本来想安慰她,可是现在再怎么安慰都显得很苍白。
等他经过玛丽安娜身边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人猛地抱住了。
金发女人将他牢牢抱在怀里,闻萧能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像是哭了。
“他一定会没事的。”闻萧知道这话没有用,但他还是说了。
金发女人马上松开了手,刚刚只是情绪上来一时控制不住,现在她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刚一抬头,身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手上还有张纸巾。
玛格丽特有点恍然,接过他的纸巾后忍不住说:“原来我哭了吗?”
闻萧知道对方一直是女强人的人设,从第一次见到对方起,那股强势不容忽视的气场让人印象深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那么失控的样子。
对方现在仅仅是作为一个,可能会失去孩子的母亲。
而且刚刚对方跟冷家家主通话的结果,好像对方拒绝来西国。这说明希尔德小姐需要一个人承担搜查的压力。
金发女人拿着纸巾,不知道怎么得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很淡。
“刚刚你对我说,舒城他会没事的。”她撩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本来这种安慰人的话,我很难相信,可被你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相信了......”
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很多,身后那扇半开的玻璃窗户外吹来秋日的凉风,窗外两层楼高的银杏树上,泛黄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他为了再见到你,也会回来的。”
等闻萧站在休息室门口,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耳边好像还回荡着乘着秋风穿过他耳廓的轻声细语。
冷舒城喜欢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听说,不是似是而非的暗示,还是从冷舒城的母亲口中听说。
他把手按在门把上,突然捏紧了把手。
如果真的喜欢,真的是那么重要的话,那在亲口说出来之前,都得好好活着。
闻萧还没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他看到宋景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宋景白微微一笑,率先说:“萧萧,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想去找你。”
“你是见到了什么人?”他继续问。
闻萧点点头:“嗯,我看到了冷舒城的妈妈。”
他在休息室内左右看了一眼,才发现霍展言不见了。
宋景白看了一眼窗外:“他可能是下楼跑步去了。”
闻萧满头雾水,一边坐下一边说:“这个时候在警局里跑步,什么毛病。”
等霍展言回来的时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喜欢凑在闻萧面前,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真的去楼下跑步了?”
霍展言横眉倒竖,气笑了:“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宋景白这家伙说的?在这里憋得慌,出去透透气。”
跟宋景白待在一起,休息室的空气都让人讨厌了。
等过了一小时,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闻萧记得对方好像是负责冷舒城失踪这期案件的调查组组长。
“之前确认的五名嫌疑人,有四人的尸体在地下赌场被发现,还有一人下落不明,现在有很多种可能性......”男人叹了口气。
宋景白突然出声:“这种事一般不会跟我们说吧。”
跟那名警官对视的时候,对方摸了摸头,有些讶异地看了宋景白一眼:“是这样的,因为希尔德小姐要求我要告诉你们,本来看你们都是小孩......”
闻萧微微垂眸,心想,因为他们在别人眼里只是小孩,帮不上忙,甚至不是直系亲属,所以没必要知道这些吗。
而且对孩子来说,这些事也许过于血腥了,还预示着不好的结果。
四名嫌疑人的尸体在地下赌场被发现,既然警方还没头绪说明对地下赌场进行调查后也没有什么有利的信息。
现在这种情况,是他们内部发生了分歧,一个人杀死了另外四个人然后潜逃,可是这样的话冷舒城呢?
又或者是他们和委托他们进行绑架的人没有谈妥,所以被灭口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是五人作案的话,不太可能五人同时出现在地下赌场,总会留人看着冷舒城才对。
不然就是冷舒城真的遭到了不测......
闻萧想到这里头又痛起来了,完全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边。
如果真的是他们内讧了,或者没跟委托人谈妥,冷舒城的处境都会很危险。
“萧萧,放轻松,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宋景白对着闻萧安抚地说,然后继续看向那名警官,“既然找我们,你肯定还有其他话想说。”
对方点点头,继续说:“没错,通过道路监控,虽然是暴雨天气,但也辨认出可疑车辆开往米歇尔山。通过对周边的监控调取和居民走访,确认他们是弃车藏进了山里,所以我们打算即刻搜山。”
闻萧愣了一下,知道米歇尔山就是上次他们去湖边坐缆车的那座山,不过因为这座山其实只开发了一半,另一半是无人区域。没想到对方藏进了山里。
警官看着他们几个,然后说:“虽然这样有点违反规定,但是希尔德小姐说,如果是你们的话,能选择是否作为家属参与搜寻。嫌疑犯手上可能非法持有猎枪,所以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
对方刚说完,闻萧立刻说:“我要去。”
好不容易有了冷舒城的消息,他不可能在这里干坐着。现在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冷舒城和最后一名绑匪所在的位置。
他只怕稍微慢一步,就会发生不能挽回的事。
最后他们组成两支小队上山,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他们的安全,不仅要有足够的人员保护,而且还避免队伍规模太大容易暴露,所以分成两队,分开上山。同时跟其他队伍错开。
霍展言没抽到跟闻萧一组,本来还想发作,可看了看场合,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宋景白一眼:“宋景白,在山上给我照顾好萧萧,知道没?”
“不用你说。”宋景白一边挥手一边目送他们上山。
闻萧他们稍微晚一点,等进山后大约一小时,跟他们同队的警员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等电话挂断,对方目露喜色,对他们说:“刚刚有一队在山崖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对比确认是最后一名嫌疑人。”
“虽然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不能确认死亡时间,不过既然发现了嫌疑犯的尸体,他的活动轨迹应该也在山崖附近。”
这名警官辨认了一下那片事故山崖的方向,一边说,“应该是暴雨的关系,山路不好走,可能失足坠崖......总之现在还是要找到他们藏匿受害人的地方。”
“刚好我们这里接近山崖上方,就在附近找找。”
山路很崎岖,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而且一旦到了晚上,他们的行动速度会更慢,夜晚的山上会有更多的危险,他们要尽量在入夜前完成搜查。
突然闻萧看到了一座半隐匿在树林里的小屋,因为树木过于茂盛,所以远远地只能看到一角屋顶。
有几名警员也发现了,当机立断道:“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那个房子是什么地方?”闻萧问。
“应该是护林员临时休息的地方,在米歇尔山上有好几个这样的站点,有的被废弃了,有的还在用。”卷发青年一边解释一边拨开了杂草和枯枝,迈着步子在前面开路。
木屋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了经年失修的嘎吱声,这扇门好像随时都会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