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达达利亚试着将穿越,将提瓦特所面对的“末世”与“星神”说予周围人听时,“现实”却又变得虚无起来,仿佛真如梦境一般,却有着自己的规则与限制。
达达利亚清晰的记得提瓦特毁灭时破败荒芜的模样,尸横遍野,哀嚎不绝,昔日美好的提瓦特沦为炼狱,鲜血染红了大地。
正因为如此,这一派欣欣向荣才显得如此不真实。
一定是梦吧。
达达利亚这般想着,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一颗心却又在钟离的回答中变得支离破碎。
钟离与他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七神,拥有『神之心』,执掌着世界的权能之一。即便没有岩神的身份,钟离也是魔神战争时期最强大的魔神,有着六千年以上的漫长生命。
“你是想说,这里是‘真实’?”
说出这个可能性时,达达利亚只觉得荒谬,可心脏却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仿佛藏在心中难以启齿的秘密猝不及防被暴露,还未来得及惧怕,便收获了意料之外的确定与支持。
达达利亚曾听说,『世界树』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若能进入『世界树』,“穿越”回过去并非无稽之谈。
依照钟离所言,难道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受到『世界树』的影响?
可『世界树』早已在灾难中枯萎,回到过去,真的可行么?更别提这个世界与他记忆中的提瓦特有着细微的差别,一些早已逝去的面容更是出现在这个世界。
哪怕可以回到过去,历史也不会随着穿越而改变。
总不至于是平行世界吧。
想起在异世界了解到的形形色色的概念,达达利亚玩笑般想。
“也许吧。”钟离却并未笃定地说出回答。他的后背又挺直了些许,像一颗宁折不弯的青松:“所以我才会将公子阁下请到这里。”
达达利亚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我做什么?”
“深渊与星空相连,也是唯一离开提瓦特的渠道。阁下的师傅,丝柯克阁下,以她的本事,想必有办法让公子阁下暂时离开这里,去确认这个世界的‘本质’。”
“...我明白了。”
达达利亚没有反驳钟离的请求,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杯子掩住他变化的眼神。
“还有一个问题,钟离先生,我希望能听见你确定的回答。”
“请说。”
“若这世界是‘真实’,你又要如何?”达达利亚收起略显轻浮的坐姿,表情肃穆:“带来末日的是『星神』,你我见证过末日的降临,以我们,乃至整个提瓦特的力量,都无法撼动『星神』半分,那是绝对的支配力。就算如今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想要抵御末日,也是希望渺茫。更何况,当日耗尽七神与七位龙王的力量,才让空获得逃离提瓦特的办法。如今你不过....”
达达利亚倏然愣住,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头浮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钟离的方向,瞳孔骤缩:“你疯了?”
钟离却只是轻轻一笑,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并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多么疯狂。
“自回到提瓦特起,我便一直思考一个问题。”钟离道:“无论是那场亦真亦假的梦境,还是如今的提瓦特,能够让我们毫无抵抗地来往梦境与真实的存在,也只有『星神』。€€们带来了提瓦特的末日,却又默许空的离开。甚至愿意与我交易,封印了空的记忆。可明明已经完成契约,『欢愉』却又大费周章地利用梦境让空回到‘过去’,亲眼见证‘真相’。他们所做的一切如此自相矛盾,却又全部围绕着空展开€€€€明明对于『星神』,空也不过一只弱小的蚂蚁。”
“我想知道真相。提瓦特降临末日的真相,€€们执著于空的原因。但我是岩王帝君,璃月的神明,亦是提瓦特的七神。纵然这个世界也许并非我们记忆中的提瓦特,可岩神的身份存在一日,我便会坚守神明的职责一日。若这个世界最终难逃末日,『欢愉』逼迫着想让我们重演过去,即便我们的努力毫无用处,我也依然会挡在提瓦特生灵的面前,成为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如若真有那一天,找到‘真相’的事,便拜托你了。”
达达利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他呆滞着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低喘,苦笑着摇了摇头:“记得太多,看来也并非一件好事。若未来空想起一切,只怕会恨死我。”
“那便要看『星神』是否会阻止了。”
这个回答出乎达达利亚预料,他呆愣了一瞬,随即惊讶道:“我以为...你只是为了不让空知晓‘现实’。”
钟离微微一笑:“那也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那般残酷的事,越晚一天知道,他便能多一天希望。只可惜,你我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只怕空早已察觉真相。”
见钟离如此赤裸裸地说出真相,达达利亚不□□露出落败的表情,垂头丧气道:“是啊,偏偏那家伙什么也不说,总是摆出一幅无条件信任我们的样子。每每看见他这幅模样,我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说到这里,达达利亚顿了一下,又难掩意外道:“我却从没想过,你的目的竟是『星神』。”
“不过是豪赌罢了,毕竟我并不知道『星神』的力量究竟如何,也许我所做的一切在€€们眼前,不过是蜉蝣撼树,可这是我唯一能够确定€€们目的的方式。”钟离道:“如今我们早已是系统的一部分,系统又与空融为一体,对空记忆的影响,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可你不怕『星神』在暗中窥见着一切么?以€€们的能力,你我一言一行,只怕早已落入€€们眼中。”
“有些计谋只有被知晓,才会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
钟离不再言语,他站起身走至窗边。随着“嘎吱”一声,封闭的窗柩被推开一角,屋外的热闹以声音为载体,大大咧咧闯进包厢之中,冷冽的环境顿时被烟火气塞满,让人不由自主会心一笑。
钟离望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飘散在风中。
“若今后我将无法再与你们同行,一切珍重。”
第141章
璃月€€群玉阁
那维莱特端着一杯茶,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前之人。
岩神摩拉克斯、风神巴巴托斯、雷神雷电影、草神纳西妲、水神芙卡洛斯与芙宁娜,还有纳塔的火神,至冬的冰神,蒙德的魔女,空的妹妹,“深渊的公主”荧...
足以覆灭整个提瓦特大陆的力量,如今受到岩王帝君的邀请,齐聚在小小的群玉阁中。连身为璃月实际掌权人的天权星凝光夜没有资格踏入这场由神明与龙王组成的会议中,自将人带到后便识趣离开,没有多询问一句话,多停留半分好奇的目光。
这样的“盛况”,只有与天理的惊天一战时才出现过。
那维莱特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温润的碧玉微微烫手,茶香氤氲,仿佛能洗涤内心的阴郁。放在往常,那维莱特必会饶有兴致地品鉴一番,与岩王帝君探讨璃月之水与枫丹的差别。
可现在,他却无暇在意这些闲事玩乐,目光在屋内略过一圈,最终停留在正对面不苟言笑的青年身上。
€€€€钟离,岩王帝君在人间的化名,将他们召集至璃月的神明。
身为枫丹实际掌权者,那维莱特早已不是五百年前对社交与权术一无所知的小龙。龙王虽掌握世界的权柄,实力大都比之神明更加强大,但对于七国的民众而言,“神明”才是国度力量与精神的象征,是政治中心与宗教中心。
公开以神明的身份会面,任何微小的举措,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政治矛盾。
邀请他们参加海灯节这种借口,哪怕是芙宁娜也不会相信这般可笑的谎言。
由此可见,必然存在着足以让岩神无视身份与外交层面的巨大问题,也许堪比当初与天理的一战,才会让钟离主动邀请他们来到这里。
而像那维莱特这般充满疑惑之人,席间比比皆是。
与此同时,荧也在悄悄打量着众人,只是她的目光要更为纯粹,也更为迷茫。
“不是和钟离说了,只要借助七神力量便足够了么?怎么把龙王都召集在一起了?”
荧往戴因斯雷布的方向靠了靠,坐在角落的她相比正中央的钟离或那维莱特并不算显眼,给了她足够与戴因斯雷布窃窃私语的空间。
同时,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跳跃着,却始终没有发现那隅期待的身影,不□□露出一丝遗憾。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以她哥哥的身份,想要进入会议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七神与龙王之间也并非各个来往密切,唯独空像个交际花似的,无论是神明还是龙王,全都相处地极为融洽,最适合在这般严肃又气氛紧张的会议中充当调停的角色。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荧很久,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维莱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宁静。
“钟离先生,空在找你。”那维莱特望着钟离的方向,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度:“是否要派人前去知会一声,告诉他你在群玉阁?”
钟离睫毛微颤,眼神平静地看了那维莱特一眼,淡淡道:“不用。”
那维莱特眉毛一挑:“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钟离先生€€€€钟离先生,你是在躲着空?”
这个问题虽不算尖锐,却偏偏与空息息相关。在座无论神明亦或龙王,无一不是与空交好,更不乏有心悦之人。一时间无论揣度钟离目的的,对现状茫然无知的,单纯好奇吃瓜的,纷纷将打量的目光落在钟离身上,带着满满的探究与疑问,以及几分藏得极深的幸灾乐祸。
但钟离却未正面回答那维莱特的询问,在众人的目光中,钟离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随之一团冰蓝色的光芒自他掌心浮现,隐隐可见光芒深处璀璨的多边形宝石。
光芒甫一出现,所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通通化作了全然的惊诧:“这是什么!”
小小的光团不过拳头大小,可散发出的能量却破天荒让他们感受到如天理般的压迫感。
岩王帝君这是盗取了天理的核心么?
众人在心中猜测着各种荒谬的想法,短暂的寂静后,钟离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
“接下来同诸位说的事,希望诸位可以将之藏在心底。”
“€€€€至少当它来临之际,请不要让空知晓。”
...
望舒客栈
一只手突兀出现在眼前,俏皮地晃了晃,果不其然看见靠树发呆的少年露出的惊慌的表情,空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发呆,连我来了都完全没注意到。”
平日的魈总是能在他人靠近百步之前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可今天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似乎有些...傻乎乎。
天知道这种词汇怎么会出现在关于魈的形容上,虽然离奇,但这样的魈着实可爱。
“今天的魈看起来呆呆的呢。”派蒙漂浮在空的身侧,嘿嘿笑了一声,随即收获了墨绿发少年略显冰冷的眼神。
这幅冷淡的模样把派蒙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哦。”说罢,略有些尴尬道:“魈,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微微蹙起眉头,漂亮的瞳孔浮现出深深的疑惑。
“我不曾见过你。”
“什么?”派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魈,你在和我开玩笑么?好吧,我承认每次见面你眼里只有旅行者,可我和你说过这么多次话,好歹也很有存在感的,怎么也不该把我忘了吧!”
说罢,她扭过头,苦着一张脸控诉道:“旅行者,我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啊?魈怎么突然装作不认识我了?难道他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魈不是那种爱生气的人啊?”空同样一脸纳闷,目光在派蒙与魈之间来回徘徊:“应该是开玩笑吧...魈,别告诉我你真的生派蒙的气了!”
“派...蒙?”
魈微微歪着脑袋,双瞳填满了不带掩饰的疑惑:“我认识你吗?”
空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散,却又再看向派蒙时瞬间切换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哎呀,看来你真的把魈得罪的不轻呢~”
“是,是吗?”派蒙瑟缩了一下,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招人恨的话。
不等派蒙想出个结果,只听空含着笑道:“你去找言笑师傅,让他做一份最完美的杏仁豆腐,拿来给魈赔罪吧。”说着,又凑到派蒙耳边,故意压着嗓子:“趁这段时间,我替你帮魈散散火气。”
“好!”派蒙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楼下飞去,着急的样子看得空一时失笑,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却又在派蒙消失之时没入嘴角。
“...你当真不记得她?”
“是。”魈回答的毫不犹豫。
空眼眸一瞬间有着片刻的黯淡,他低着头,喃喃道:“果然么?”
魈还未来得及思忖这句简短回答背后的含义,眼前的少年却忽然走至他身边,用手肘顶了顶魈的手臂:“你坐过去点。”
待魈顺着空的要求往身侧挪过些许,空便紧紧贴着魈坐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般。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与温度,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钟离是故意在躲着我吗?”
这突兀地询问让魈骤然一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遵循帝君的要求欺骗眼前人,还是老实的告诉空:帝君的确在躲着你。
只是,空怎么会注意到这点?
空并没有耐心等待魈的回答,就在魈露出迟疑表情的一瞬间,他便笃定地笑了一笑:“果然。我想,这家伙现在应该在群玉阁吧?”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