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夸夸小夫郎 第43章

“肃静!考场外禁止喧哗!”一官兵敲锣呵斥道。

应有初缩着脑袋悄声的和罗平嘀咕,“看见没,右边前面穿白衣服的就是应朝。”他用右手指着应朝的背影。

罗平随着应有初的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身穿白衣宽袍的中年男子的背影,他回想刚刚那人回头时的面貌,长相确实和应弟有三分相似,不过应有初长得比应朝俊俏多了。

在官兵的监督下,罗平没有再说话微微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搜身合格后,为防止考生交流,便将检查完毕的考生组成五人一组,再由官兵带着一小组人进入考场。

罗平和应有初两人的号数相差甚远,应有初的座位在靠门边的前排,罗平则在最后面的位置,先进来的应朝也在考场后排靠墙的位置,处在罗平的右前方不远。

应有初摆放好笔墨纸砚后,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开考,之前他在现代有个小习惯,转笔。

刚穿到书中的他总会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上的毛笔,那段时间他的身上和桌上经常出现密密麻麻的墨点子,墨水不易清洗,让俞安很是头疼,于是俞安每天监督着应有初改掉这个坏习惯。

现在坐在考场上干等着无聊的应有初手又痒了,他不得不研墨来转移注意力,他一边磨墨一边想着如何和应朝来一波极限拉扯。

书院的钟声打断了他的思维,学政大人开始分发考题,拿到卷子的应有初快速地扫一下遍题目,对于他来说,除了一道作诗的题,其他的都难度不大,基本上是有关于四书五经的考题,最后一道题还是默写圣谕两百字。

考生拿到考题后齐齐开始答题,一时间偌大的明伦堂只剩下学生书写和研墨的声音,考场森严,谨防作弊,考场内皆是五步一个官兵把守着,他们眼睛死死的盯着考生的一举一动。

但哪怕这么严格的监考,还是有平时学习不努力的秀才为了不被革除身份,铤而走险的选择作弊。

比如,应朝。

作弊这件事他筹谋了很久,从上次岁试成绩不佳被公开责罚后,他就开始筹划这次该如何作弊,毕竟他这么多年在应有初的答卷上动手脚没有被发现,尝到甜头的他胆子也越来越大,导致他成绩下降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勤奋苦读,而是如何作弊。

不过今年他第一次惨遭滑铁卢,那就是没有精确的找到应有初院试的答卷,让应有初考上秀才。

这次岁试监考虽然严格,但没有正式的科举考试严格,不会让考生脱光了检查,只是搜身,便让应朝钻了空子,他用老鼠须做的毛笔打好了一本几万字的小抄,这本集聚他心血的小抄仅有成人的半个手掌大小,他将小抄藏进头发里,顺利的躲过官兵的搜查。

等进考场时他又自然的将小抄取下,捏在右手,他右手执笔,小抄卷曲在掌心,恰好卡在五步开外官兵的视野盲区。

考题中规中矩,看到试题的应朝面露喜色,他压中好几道题,他无声的咧嘴笑着,仿佛已经看到属于他的廪生之位正在向他招手。

考生都忙着埋头答题不敢四处张望,而官兵和学政大人也不会随意的走动影响考生作答,一切都如应朝所期待般的进行着,没有人发现他的作弊行为。

但凡事都有个例外,那就是罗平,他乡试都考过了三次,这区区岁试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他早早的答完题,见应有初还在案桌上奋笔疾书,他想等着应弟一起交卷,于是百般无聊的他开始左右打量。

一晃眼间,罗平好似看到他前排的考生手心里藏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淡黄色,有点像小抄,再仔细一看。

哟,那不是应有初的二伯,应朝吗?

这不巧了?他正愁找不到应朝的把柄,现在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罗平又小心的观察着应朝好一会儿,直到他看到应朝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手心里的纸张,然后看一眼,又在答卷上快速地书写着一段文字后又看一眼。

他现在能确信应朝手心里物体就是小抄了,心下一定,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懒散地抬起手,对着他前面的官兵招了招。

那名官兵看到罗平的异常举动后刚要大声呵斥他不能在考场上做奇怪的动作,还没喊出声就看到罗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官兵带着疑惑,悄无声息的走到他面前,罗平指着应朝的方向,等官兵看清应朝还在给小抄翻页的动作后,他故意大声的说道:“学政大人,有人夹带小抄上考场!”

这句话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死寂的湖面上,瞬间掀起层层涟漪。

原本安静的考场一下引起哗然。

“什么?有人带小抄?”

“谁在作弊?”

“是谁呀?”

“谁胆子这么大?”

……

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来,五十多岁年迈的学政赶紧拿起戒尺大力地敲击着桌面,响亮地敲击声回荡在明伦堂上,“肃静!肃静!再有发言者,本场考试一律作废!”

刚刚还喧闹的考场又变得安静下来,考生个个安静如鸡的坐在座位上暗中观察是谁在作弊。

应有初写完最后一个字,迅速地收好毛笔开始吃瓜。

应朝在听到有人喊“夹带小抄”时,顿时心中打突,手中的毛笔都握不住掉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他“砰”的一下将带有小抄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想掩盖住手心里的小抄。

但后面的官兵已经看见他的小抄,这样根本瞒不住,他心一横,抬起手就要将小抄塞进嘴里,速度快到能看到残影。

然而,他的动作再快也没他旁边官兵的动作快,官兵察觉出他的动静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一推,应朝不堪重力的摔倒在地,带动着案桌一起翻倒,刹时,纸张漫天飞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应朝身上,看到他人仰马翻的侧躺在地上,不远处还有半个巴掌大的小抄。

应朝瞳孔放大,看着自己携带的小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他发丝散乱,神情慌张,手脚并用地快速爬行着,想要将小抄捡起来。

然而,就在小抄近在咫尺时,官兵快他一步的抓起小抄,应朝只见一只大手从他眼前将小抄夺走,他失控的大叫一声,伏着身子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结果他还没碰到那名官兵,便被一拥而上的官兵们重新按翻在地,他瞠目欲裂,愤怒的嘶吼着。

“学政大人。”那名拿到小抄的官兵弯腰双手呈上。

学政拿过小抄翻了几页,眉目竖起,他人虽年迈,但身子骨健好,中气十足的说道:“大胆!竟敢公然携带违禁物品,先押入牢中,明日审讯!”

“大人!大人!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两名强壮的官兵如同拖死狗般的将人拖走,只留应朝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回荡在明伦堂。

应朝被拖走后,考生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答卷,大气都不敢出,等收拾好后,学政大人高声道:“继续考试,别想动什么歪心思,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接下来的考试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应有初和罗平两人一同出了考场。

“罗兄是你揭发的应朝吗?”应有初迫不及待地问,他听声音就觉得是罗平。

罗平不可置否的点头,“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应有初认可的点头,“平时不勤读,如今在这歪门邪道上下功夫,罪有应得呀。”他感慨道。

应有初回到家后,应财坐在院子里一脸愁云的想着明天到了福来客栈该怎么和应朝说,他想了一天,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应财思考得太入神,以至于没发现应有初回来了。

“爹,您在干嘛呢?”应有初见应财一动不动就猜到他是在为明天要见应朝的事发愁。

应财冷不丁的被应有初吓了一哆嗦,扭头一瞧,“有初回来了啊,快来商量一下明日要怎么说才让应朝打消状告我的念头。”

应有初其实想好了怎么威胁应朝,他们先拖延时间,然后再等着罗平的调查结果,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用不上了。

他乐得一身轻松:“爹,明天不用去了。”

应财一急,这怎么能不去呢?万一应朝一气之下真的状告了他,那应有初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应朝被官兵抓走了。”

什么?

“他考试作弊被当场抓获,现在就在牢中关着,所以我们明天不用去福来客栈找他了。”应有初解释着。

应财听完反应了片刻,倏然松了一口气。

老天有眼呀。

第50章

“什么?应朝被抓了?”俞安在灶房里做饭听到应有初说的话,瞪大杏眼诧异的问道。

“是的,应朝岁试携带小抄进入考场作弊,被监考的官兵发现,当场拿下,现如今正关在牢中。”应有初又和俞安简单的说了一遍。

俞安举着个做饭用的大铁勺,问道:“那他被抓了,是不是就不能状告爹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怎么还能分得出心思来告爹。”应有初笑着又说:“安安,你做什么了?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糊了味道。”

俞安翕动着鼻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糊味,他“哎呀”一声赶忙跑进灶房,手忙脚乱的开始补救着烧糊了的菜。

应有初和应财在一旁看着发笑,微风一吹,院子里的梨树也跟着花枝乱颤,雪白的花瓣乘着风,在空中打转,气氛静谧又安和。

“爹,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应有初淡然的开口,转头望着应财,眼神明亮又清澈。

应财跟着应有初来到堂屋,两人相对而坐,“什么事?”应财询问。

“我想和爹您一起在衙门请罪,补回应守的孝期。”应有初斩钉截铁的说。

应财倏尔皱紧眉头,两手握紧了几分,语气带着点急切:“不是说没事了?怎么又要去请罪呢?要我守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行,可这样耽误了你科考,不就是在毁你的前途吗?”

“爹,您别急,先听我说完,”应有初的声音温和得像山间的清泉,平复了应财那颗不安的心,“应朝他现在被罢黜秀才是必定的,少不了牢狱之灾,兔子急了会咬人,想必他也会抱着能拖一个人下水是一个的心态,所以,爹,与其等着他在太守或者学政大人面前状告我们,不如我们自己去请罪。”

应财听着应有初说的话几度哽咽,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呀,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会这么负气,二十多年都不联系家人了,当时就守完孝就好了。

“爹,不过是三年的孝期,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耽搁一次乡试也没什么的,就算不耽搁,我一次就考中的几率也不大,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沉淀自己,夯实基础,等五年后再去考,这样我也更有底气些。”

应财紧抿双唇,低着头颅,喉间发出微不可查的呜咽声,应有初轻声的叹气,伸出一只手搭在应财肩上,无声的安慰着应财,温声道:“爹,您觉得怎么样呢?”应财无言,捂住脸颊,而后重重的点头。

应有初看到后释然的一笑,他知道父亲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原本分家就是父亲一直不愿揭开的伤疤,让他主动请罪守孝,无疑是让他再直面一次当初亲情的背叛,然后在和过去和解。

他也是后来了解到,当年分家,他的母亲也在那次事件中留下病根,生下他后加上心中郁结,导致病情加重,药石无医。

应有初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爱母亲,这么多年不再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母亲的孩子,所以应财在母亲过世后,对他的疼爱才会只增不减,现在因为自己没有守孝的原因害得应有初错过一次乡试,他心里很是内疚。

“爹,人总要朝前看,过去的事再不堪,也该有个了结,此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应有初缓缓说道。

想要释怀一件事真的很难,但现在应财因为有了家人的宽慰,也该逐渐放下了,应母再怎么偏袒哥哥们,但也将他哺育成人,为她守孝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在堂屋里互诉衷肠,全然不知俞安手里端着一盘微糊的菜在门外听完了全部,他委屈的瘪嘴,豆大的眼泪滚落在菜里,他是在替爹和相公委屈,明明大家都没有错,但是相公却要因此错过一次科考的机会。

夜,俞安今日异常的粘应有初,恨不得应有初上厕所都跟着一块儿去,他拢着投怀送抱的俞安,温情的问俞安怎么了。

俞安埋在应有初胸前,闷声道:“今天你和爹在堂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坦然。

应有初一愣,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只看见俞安头顶上的一个发旋,他松开一只手,挑起俞安的下巴,和他对视上。

俞安眼里不知为何又有点湿润,睫羽微湿,眼角泛起潮红,粉嘟嘟的嘴唇委屈的撅起:“相公,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守孝三年吗?”

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滑出,还没入鬓就被应有初的大拇指拭去。

“嗯,决定了,安安,你还记得我教你论语里的一句话吗?”应有初柔和的看着俞安,“‘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通丧也。’虽然爹和应朝他们不和,但爹是奶奶的儿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她抚养爹长大,那我们也理应为她守孝。”

应有初前两天听到应朝以此威胁应财时,心里亦是忿忿不平的,可静下心来一想,这本就是他们应服的丧期,若现在推脱,万一以后有人拿此大作文章,到那时就不是补上三年孝期这么简单了。

道理俞安都懂,可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憋屈。

“不管相公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最后俞安抱住应有初说道。

应有初轻笑一下,“傻安安,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掐着俞安脸上的软肉逗弄着他。

俞安任应有初掐,反正应有初从来舍不得用力掐他,“是呀,相公说的难道不是对的吗?”

被一个人完全信任是种什么体验?

反正应有初现在爽得飞起,他雀跃的抱紧俞安,在他耳边轻声表白道:“我此生,得此一人,足以。”

俞安刚刚还在哭鼻子,现在脸上又泛起红色的薄晕,又听见应有初在耳边继续说,“守孝期间不能同房,安安,我们现在抓紧时间享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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