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的话,抓捕张明高一事,我们并未帮到什么忙,怎么好厚着脸皮讨赏呢?”应有初笑着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禀明大人。”应有初突然想起当日在船上放箭的事来,便说道,“缉拿张明高当日,官兵和犯人对峙时,头领全然不顾苏楠的性命安全,就下令放箭,这样罔顾百姓性命的行为,想必是不被允许的吧。”
“身为官兵应当保家卫国,为民除害,而不是为达目的,就用别人做牺牲,我希望大人能察明此事,不要让百姓寒心。”应有初大胆开麦道。
听完应有初说的话,陆景时脸瞬间沉了下去,但他并不是生应有初找他告状的气,而是觉得衙门竟有出了这样为向他邀功就不在乎别人死活的衙役,这样的手下若不及时制止,只怕日后捅出别的篓子来。
“嗯,我会察明此事,绝不姑息。”
应有初道:“多谢大人。”
陆景时一开始在桑定村对应有初的初印象就很好,等他考上廪生后,对他越来越满意。陆景时猜到自己很快就会调任回京,毕竟他来南宁府县这几年出了不少的政绩,其中两大重要政绩还是和应有初有关,所以对青眼有加也是正常的。
回京的路铺得差不多了,现如今又有张明高这个契机,他回京的事指日可待,一想到要走,他那颗爱才之心就按耐不住了。
“应有初,我问你,你可愿意认我做你的师父?你的文章我看过,条理清晰,实用性很高,但仍需润笔,我可指点你一二。”陆景时盯着应有初问道。
应有初先是一愣,完全没想到陆景时会当着罗平等人的面这么问他,让他十分受宠若惊,他思忖片刻还是婉拒道:“大人,你我年纪相差无几,比起做师徒,我认为我们更适合做知己。”
陆景时面对拒绝也不恼,淡然一笑,“行吧,属你说话最好听。”
他们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看见苏楠的脸色不太好后,罗平主动开口提出离开,陆景时便也没留人,只是在走的时候问应有初道:“你上次做的口红颜色还有吗?我想再买一支。”
应有初回想上次给他的两支口红问是他给的还是俞安给的那支?
陆景时回答着:“是你给我的那支口红,我夫人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我想着就再买一支一样的送给她,结果,路过你家店里好几次都没有,小二说,这个颜色已经不生产了是吗?”他还有点遗憾。
审美被肯定的应有初热泪盈眶,差点现场飙泪,“俞安他们都说这个颜色不好看,既然大人想要,我回头再做两支送给你!不要钱!”
一旁的苏楠疑惑脸,他记得俞安之前和他们说过此事,当时他们三人还背地里打趣陆大人,说他拿着应有初做的口红肯定会被陆夫人怪罪的。结果,陆夫人非但没有骂他,还将口红珍藏起来舍不得用?
苏楠一言难尽的看着应有初和陆景时心心相印的两人,他不懂,真的会有人喜欢那种颜色的口红吗?还是说陆夫人嫌丑,所以才一直没用的。
三月初,在这万物吐绿的时节里,周红珠在这桃花始开的日子里诞下一名女婴,在得知孩子真正性别后的应有初大为吃惊。
还真让柳南那小子把脉把对了!
此后应有初看柳南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在他看来,柳南就是行走的B超呀,他恨不得立马找一个孕妇或者孕夫来,让柳南现场表演一个。
柳南哭笑不得,“把脉虽有迹可循,但也不能做到精确无误,所以从医者都不会轻易的向孕妇透露胎儿的性别,不仅是怕说错了砸自己的招牌,更多的是怕孕妇及其家人不满意腹中胎儿的性别,强行打胎。”
应有初认同的点头,他经历过王神婆一事后多有感触,大越朝大部分的人都有着重男轻女轻哥儿的观点,若是行医者在肆无忌惮的告诉家人胎儿的性别,那这个朝代男女比例很快就会失调,迟早走向灭亡。
“而且只有经验丰富的医者才能靠把脉知道胎儿性别,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医者就能看出来的。”柳南傲娇的说着,他和应有初在久了,也将他的自恋学了个七八分。
应有初瘪嘴没理会他。
柳南继续炫耀道:“哎呀,我现在是我们三人中最早当爹的人了,以后你们的孩子,见到我家姑娘都得叫一声阿姐。”
应有初和罗平:“……”
平时都是由应有初来当显眼包的,现在反过让来柳南当显眼包了,他们围观的感觉真的很想抽死他,不过他喜得贵女难得向他们显摆一回,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周红珠生产的过程俞安和苏楠都在产房外陪着他,听到周红珠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从屋子里端出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后,俞安吓得脸色苍白。
当晚回家就做噩梦了,好在一旁的应有初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将俞安叫醒,俞安醒来后,一摸脑门,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做噩梦了?不怕不怕,相公在呢,梦都是反,不怕啊。”应有初轻拍着俞安的背脊,柔声低哄着他。
俞安深吸几口气,终于从噩梦中缓过来了,带着微颤的声音道:“相公,我梦见我生产时大出血去……”
没等俞安说出最后一个字,应有初就把他的嘴捂住,“瞎说什么,不会的啊,你要是真害怕,咱就不生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舒舒服服的过二人世界多好。”
俞安摇头不同意,他还是很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应有初的孩子,但是今天经历过周红珠真实的生产过程他又难免害怕。
于是,他晕乎乎的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相公,我要是难产了,你是保大还是报小。”
应有初不假思索道:“保小的那个人。”眼见俞安嘴角唰地瘪下去,他也不敢再逗俞安了,连忙解释道:“当然是保你这个小朋友了,孩子都没出生,在我眼里它都不算是一个人。”
俞安听后瘪下去的嘴角有上升的趋势,于是他继续说道:“以后不用问这些傻不啦叽的问题,在我心里,别人都不足以与你相比。”
安慰完俞安后,应有初抱着重新睡过去的俞安,自己却睡不着了。
古代医疗条件有限,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处走一趟,他现在真的在认真考虑起还要不要孩子了。
第86章
科试如期而来,应有初和罗平考完试后一同参加柳南家女儿的满月宴,刚考完试的应有初还处于大脑兴奋期,意犹未尽的拉着罗平讨论考题。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柳南他们定下的酒楼,柳南和周红珠的爹站在大门口迎客,应有初他们停了话题,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
“村长,好久不见啊!”应有初感慨道。
村长道:“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放心吧,你家的田地房屋一切安好,我来的时候还给你们带了粮食。”
自从应有初他们从村子里搬走后,手上的田地都分配给村中交好的人,他们每年也会定时拉着粮食来府县应有初他家,虽然在他家生意做起来后就说过不用送了,但他们仍然会让村长来看周红珠的同时给他家带一些食物过来。
每次大米只带他们一家三口的量,其余的换成他们自家腌制的腊肉和咸菜这些易储存的食品,他们推拒不成便欣然的接受,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应有初又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才进酒楼,外面风大,周红珠抱着孩子在酒楼里面,他们一进去就看到周红珠被宾客团团围住。
他们还没见过柳南家的女儿,但以后机会多得是,他们也不急于一时非要这时候挤进女人和哥儿堆儿里看。
不过他们嘴上说着不看,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往那个方向去,不为别的,他们的老婆肯定在那个人堆堆里面。
借着身高优势他们一眼就看到自家的老婆,苏楠和俞安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周红珠两边,逗弄着穿着喜庆的小宝宝。
“安安。”应有初唤着俞安。
俞安一抬头两人对视上,他浅笑盈盈的起身来到应有初身旁,动作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问道:“相公你来了呀?考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应有初答道,他低头看着俞安玩得十分尽兴,面颊透着薄薄一层桃粉,看上去软乎乎糯唧唧的,没忍住上手边搓他的脸蛋边问:“爹呢?”
俞安的嘴唇被他双手搓得微微嘟起,费力的朝应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应有初随着俞安指的方向看去,应财坐在席间和他人相谈甚欢,他那一桌都是桑定村的人,怪不得他这么高兴。
“马上开席了,大家快别在我这儿围着了,找个位置先吃饭吧。”周红珠朗声说道。
听到开饭了,大家果然都自觉的散去找位置吃饭,留下他们几人。
俞安连忙将应有初拉到小宝宝前道:“相公你快看,祝余好可爱。”
柳祝余是周红珠家女儿的名字,寓意为祝福她幸福美满,年年有余,吃穿不愁。
应有初他们在满月前都没见过祝余,俞安和苏楠倒是三天两头的往柳南家跑,他们也算是看着祝余从一身红红的丑不拉几的样子长成现在这副白嫩可爱的样子。
小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儿。
粉白的小团子身穿红色新袄,头戴绣有虎头的小帽子,偏着小脑袋在周红珠身上拱来拱去,小腿轻蹬,嘴里哼哼唧唧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可能是刚才看的人多了,小祝余有些不耐烦了。
周红珠为了方便让应有初和罗平这两人看,便将手往外递了点,应有初伸出一根手指头碰了碰祝余的小手,嘴里还配着“嘬嘬”,谁知这个动作惹怒了祝余,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俞安蹙着眉头狠狠地拍了应有初手一下,眼神带着无奈和责备,意思是:不准这样逗小孩子,你唤狗呢?
应有初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从袖子里拿出他们提前定制的长命锁塞到小祝余怀里,说道:“拿着,干爹送你的,不哭了嗷。”
俞安汗颜,谁家哄小孩这样哄的?
谁知小祝余看见亮晶晶金灿灿的长命锁,两只小手抱着长命锁一摇,长命锁上挂着的小铃铛随之清脆的一响,她顿时咧开嘴“咯咯”的笑起来,脸上还挂着刚刚掉下来的两颗金豆豆。
这一笑把周围的人都看愣了,周红珠按住小祝余往嘴里送的长命锁,“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财迷呀,那以后叫你干爹再多送点。”
众人哈哈一笑,小祝余也在周红珠的怀里精力旺盛的蹬着小腿跟着大人傻笑。
他们吃过饭后,周红珠将小祝余交到俞安手里,让俞安帮忙带一会儿,他好去吃饭。俞安坐在周红珠旁边,手脚僵硬的抱着小祝余,小祝余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哭闹,反而在他怀里睡着了。
周红珠吃饭之余看了她一眼,对着俞安小声说道:“安安,祝余还挺喜欢你的,昨天我爹过来抱一下她,她都哇哇大哭呢。”
“要不你替我养几天?这段时间每天时隔两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自打她出生后我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你们帮我养几天,看应有初会不会带着带着就想要孩子了。”周红珠履行当初给俞安的承诺。
俞安忙不迭的摇头:“别了,我什么经验都没有,小祝余还这么小,我可不敢带。”祝余这么小肯定离不开阿爹,周红珠肯定只是随口一说,他可不敢当真。
周红珠笑笑果然没再提了。
满月宴过后,俞安满怀心事的回到家中,应财看到别人含饴弄孙,儿孙满堂的场景心中也是无比怅然。
晚上的时候,应财非常隐晦的表达出他想要一个孙儿的意愿,然后紧盯着他们夫夫两人,等他们的回答。
俞安则是有些羞涩的转过头,小声道:“全凭相公做主。”
应有初打着哈哈,“爹,我才二十二岁,不急。”
应财拧着眉头:“二十二岁还不急?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都会跑了。”
他等着俞安去洗漱的空隙悄悄问应有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不行?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找柳南替你看一下吗?你要是拉不下脸面,实在不行明天你去城南那家医馆瞧瞧,我都打听好了,那家医馆专治雄风不振,不孕不育。”
应有初一愣,哭笑不得,感情他爹还在怀疑他不行呢。
“爹你别瞎想,没有的事,我好的很。”应有初眼里透着几分无奈。
“不是你那就是小俞?那你做丈夫的就该带他去看看呀,如果看不好再想别的办法,看能不能从亲戚那儿抱一个回来养着。”应财短短几秒钟就将未来的事安排好了。
应有初无语望天,“安安身体也挺好的,爹呀,这种事急不得,讲究缘分。”
“你们都成亲好几年了,要论缘分,早该有孩子了,别是你不行又不好意思说。”
应有初感觉话题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了,“打住爹,别说了,我怕你了,我和安安商量一下,要是都同意,那就要个孩子吧。”
面对老父亲的夺命连环问,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应财也满意的点头回屋睡觉去了。
夜里,他和俞安独处的时候,他询问着俞安的想法。
俞安当然是想要孩子的,他一直都想要来着,只是前段时间经历过周红珠生子,有点小阴影,不过现在看到周红珠身体尚好,还得了一个又乖又可爱的女儿后,心中实在艳羡。
应有初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才二十二岁就被催生了,这放到现代也算是炸裂的存在,遥想他在现代世界时,他在青春期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同,他长大后接受了自己这辈子都无缘孩子的这个事实,谁曾想到,一朝穿越。
他虽不讨厌小孩子,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有孩子,维持了这么久的观念,其实很早就为俞安动摇过好几次,今日他是彻底动摇了。
有一个和俞安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应该还不错,要是再长得像俞安就更好了,那以后便真的随其自然吧。
这一随就到了第二年,应有初和罗平都过了科试,既然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他便打算下场试试,能考上自然最好,若是考不上也不气馁,下次再战。
毕竟一次就中举的人凤毛麟角,像罗平这样十多岁就中举的人更是百年难遇,就是像他那种中举三次又被刷下去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这次应有初很有信心,罗平肯定不会因为长相而刷下去了,最近几年罗平在外貌上的变化大得很,不仅面疮好全不留疤了,衣品上在苏楠的干涉下,罗平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般,这整容般的改变,就连他父母看了都连连称奇。
他父母知道这是罗平心上人的功劳,便对儿子这个未曾谋面的心上人多了几分好感,觉得家世什么的也不重要,只有身世清白就行。
他们对罗平一直都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把儿子生得这么丑,才导致他三次科举不中,并且到了适婚年龄,京中竟无一人愿意将自家的女子或者哥儿嫁给他,所以他们对儿媳的要求从来都不高,哪怕是个农家女子或者哥儿他们都能欣然接受。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罗平的心上人曾是个贱籍。
乡试是在省城举行,也就是他们需要前往昭城考试,从南宁府县到昭城坐马车要十来天才能到,等到了昭城,光是考试就要七天左右,这一来二去就要近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