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身子一抖,瞪大眼睛问,“真这么严重?”
“当然,进士入朝为官后,一旦升迁也就意味着不仅能封荫妻子,还褒封祖宗三代,所以若是查出有娼、优、隶、商者,视为身家不清,有损名誉。”
俞安赫然,“那怎么办?罗平兄长岂不是前途堪忧?”
“别担心安安,苏楠他是因父罪没入贱籍,他的祖上三代可不是贱籍,且对朝廷有功而脱籍,现在又是京中贵女的义子,若要仔细追查起来,他可不算我说的这类人。”
应有初又说,“罗兄如今虽名次靠后,却依旧能榜上有名,那就说明,阅卷的人只是捕风捉影罢了,并无实证,不能拿他怎么样,况且,罗兄作为家中独子,就算他父母再不喜欢苏楠,可他已经嫁进罗家,就是罗家的人了,罗兄现在出了这事,他们怎会坐视不理?”
“罗兄的父亲能坐到漕运史这个位置,可不是吃素的,要知道大越朝八成的货物运输都是靠走水路,罗家可谓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早年四处闯荡,还有江湖势力,啧啧啧……”
应有初摇头,“如此说来,最可怜的竟是我们。”
第101章
俞安听到应有初所说的,他便稍稍放下心来,比起担心罗平,他其实更担心罗家会因此怪罪苏楠,那这样他在罗府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
不过平日里罗平对苏楠多有维护,罗家人应当不会刁难他。
回到宅子后,朱阳跑在前面给应财报喜,应有初搀扶着俞安走在后面,俞安现在预产期不到一个月,肚子大到低头都看不到脚尖,所以他走路都特别小心,生怕脚下绊到什么。
他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挽着应有初,轻微外八的走着。
应有初每次看到俞安的走姿,总会联想到冰面上一只胖胖的又可可爱爱的小企鹅摇摇晃晃走路的样子。
他这样想着也就低声笑了出来,俞安疑惑的侧头望着他,“相公你在笑什么?”
“哦,我开心,我考了十三名,太开心了。”应有初浅笑着回答。
俞安狐疑的瞟了他一眼,没再问了。
应财听到应有初高中的消息,原本还在后院给未出世的宝宝做小床的他,立刻扔掉手中的工具,冲到前院,看到应有初和俞安正缓缓走来。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咧嘴大笑道:“有初,你真中了?”
“爹,中了,十三名呢。”应有初回着。
得到肯定答复的他,连扶了三次掌,眼里竟激动得泛起泪花来,“好!好!好!”
他缓了片刻,“你们快去给你娘他们上个香,把这个好事告诉他们,我,我去门口放鞭炮去,庆祝庆祝。”
应财和普通的父母一样,当孩子有出息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将好消息告诉所有人,上次应有初中举后,他也是这样做的。
哪怕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也要放两串鞭炮热闹一下,现在应有初他们都在家,他转头询问着应有初意见,“有初,你考上贡士这可是大喜事,虽然现在在京城,和周围邻居也还不熟,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办个流水席请客。”
应有初赶忙拉住要出门的应财,“别别别,爹,您可千万别放鞭炮了,这里是京城,权贵聚集之地,万一哪家因此妒忌上咱家呢?咱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莫要大肆宣扬。”
应财哑然,最终还是听了儿子的话,决定不放鞭炮了,语气带着一点憋屈,“好吧,既然不能在外庆祝,那我们就关上门庆祝,这回总没有别人知道了吧。”
应有初点点头,“我们自己庆祝就好。”
应财带着稍微的遗憾出门,去采购今天晚上大餐的菜品了。
中午俞安和周红珠商量着如何布置宅子的前院,虽然这宅子买的时候已经装点过了,但他们入住后避免不了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布置一番。
这段时间俞安和周红珠对他们的宅子进行了一场大改造,不过应有初这个直男是没看出有什么区别的,觉得无非就是多加了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小玩意儿。
俞安清楚的记得,他问过应有初对他们改造好的前院有什么意见时,应有初愣住,来了一句,“你们重新修葺过前院吗?”
俞安没忍住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此后,俞安就再也不自找没趣问他的意见了。
前院归俞安改造,而后院则是交给应财打理,后院有一方池塘,原本是种的荷花,但长期没人管理,荷花早就枯死了。
某一天应有初和俞安饭后在后院散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家的池塘竟被应财填平做成一处水田了,现在正值春季播种的季节,池塘里绿茵茵的一片,是应财才插的秧苗正迎风摇动。
后来一问,应财还打算把后院划出一块小菜园出来,平时没事他就在后院种种菜,对此应有初和俞安都没什么意见。
然而他放任不管的下场就是,应财第二天就抱着十多只小鸡和小鸭崽回来了,他甚至还打算修两猪圈。
应有初赶紧拦住老父亲,他可不想一回家就闻到一股猪屎味,苦口婆心劝半天总算让应财放弃养猪的想法,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家宅子的风格就有种很强的割裂感,前院素雅中式风,后院田园风,他每每散步到后院时都有种一秒回农村的感觉。
自俞安怀孕后,应有初就认真的了解过个朝代哥儿是如何喂养孩子长大的,一般的家庭用羊奶代替母乳喂孩子,而有条件的家庭则是请乳娘喂养。
他们现在有钱了,也请得起乳娘,就是心里有个坎儿,所以和家人商议过后还是决定用羊奶喂孩子。
做完这个决定后,应有初开始研究能不能给孩子做个奶瓶,毕竟用勺子喂的话又麻烦又容易呛奶,盛在碗里的羊奶也凉得比较快。
奶瓶的瓶身倒是好办,就是奶嘴不用容易做,因为大越朝没有橡胶树,只能另选其他的天然材料制胶。
应有初首先就想到杜仲树,杜仲中含有丰富的胶,杜仲的叶子撕开后都是白状的胶丝,完全可以用杜仲胶来代替橡胶。
杜仲的种皮含胶量最高,他从柳南的医馆中收集一大堆杜仲种子开始用自然的酵解法制胶。
先是将种皮打碎用水浸泡八天,再把浸泡后的种皮和叶渣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下自然发酵九天,然后冲洗过滤后揉捻几小时再重复之前的步骤发酵过滤杂质。
杜仲胶的制作看似简单,但酵解法制胶对温度和湿度的把控非常严苛特别是发酵阶段,温度和湿度都随着发酵的进程进行相应的调整,且制作周期长,他从南宁就开始制胶,一直到京城都没制作成功。
如今俞安就快要临盆,这次杜仲胶的制作也来到最后一个步骤,如果这次还不成功,他只能用吸杯代替奶瓶了。
应有初来到他的工作间,从一个封闭容器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褐色的物体开始冲洗,经过过滤揉捻,黑褐色的杜仲胶变得有弹性。
成功了。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终于成功了,只可惜一大筐的杜仲种皮就制作出来的杜仲胶只有他巴掌这么一小团,估摸着只够做五个奶嘴,产量太低,不能实现量产,不然他还打算用杜仲胶做轮胎呢。
不过杜仲胶的制作成功,还是可以做些小玩意的,比如套套。
没错,他想做套套。
自俞安怀孕后,他禁欲太久了,中期的时候他还能解个馋,但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得抑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那种看得着却吃不着的痛苦他受够了。
于是他现在带着满身的怨气给孩子做奶嘴。
次日,大家对着应有初千辛万苦做出来的奶嘴进行观摩,柳南捏了两下奶嘴,十分软弹,他不满道,“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才做出来?”
他家祝余都过了用奶嘴的年龄了。
应有初夺过奶嘴,“你以为随口一说就能做出来呀?”
柳南伸手,白嫖,“你这不是做出来了嘛,多做几个,给我两个。”
“你要来干嘛?祝余断奶了,送给你用呀?”应有初毫不留情的怼道。
“啧,我用不着,但我可以给我下一个宝宝用。”柳南说着。
“哟,还打算要二胎呢。”应有初嘴上虽说不给,但身体却很诚实的送了两个奶嘴给柳南。
“说真的,要不你考虑考虑留在京城,和我们一起,医馆哪儿不能开,这些年你们挣的钱也够你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了。”应有初劝说柳南留在京城。
柳南收好奶嘴,“你别忘了,我们回南宁不仅是有我的医馆在哪儿,容妍铺子也在南宁。”
“€€,这有什么,我们来京城这么久,它们不都开得好好的,也不看看是谁创作出来的管理模式,没了我们,它照样能正常运营下去。”应有初傲娇的说。
“我看你对太医院的医书这么感兴趣,以你的医术,你大可以试着能不能考进太医院,何必居于一个小地方,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应有初诱惑着他,“你想想,你要是进了太医院,那里海量的医书岂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柳南乜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太医院珍藏的医书对他的诱惑确实大,他刚有几分动摇就被周红珠打断。
“考什么太医,柳南你不准考。”周红珠瞪眼道。
“为什么他不能当太医?”俞安不解。
“你忘了吗,上次我们听过戏折子里,那个太医就是因为没能救活皇上心爱的妃子被杀了。”周红珠冷哼,“也不知道太医们犯了什么错,动不动就要杀了给人陪葬。”
“所以,柳南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进太医院。”周红珠认真的说。
俞安在一旁听着觉得周红珠说得甚有道理,附和着点头。
柳南自然是点头说好,倒是应有初破口笑出声来,“你想太多了,那些都是戏折子故意这么写的,现实中那里会这么夸张。”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大家的口味都是一样的,世人都爱看一些霸道又狗血的戏码。
“你去了解一下,不说远了,就说当今圣上可曾无故斩杀过一个太医?那些戏折子都是故意这么写的,拿这个当噱头而已,要真像戏折子里所写,那谁还去当太医,那些太医怕是没一个能活到花甲之年。”
应有初俯身刮了一下俞安的鼻头,“这就是危言耸听,以后少和周红珠一起看戏折子,别把你带偏了。”
周红珠瞪了应有初一眼,“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带偏俞安。”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
五月初,离俞安预产期仅有十天左右,大家不约而同的进入高戒备状态中,应有初更是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待产的东西。
稳婆他们一早就物色好了,早早的住进他家宅子中,只等俞安临盆。
大家都密切的关注着俞安,反倒是俞安十分的轻松,不似他们这般紧张。
五月七号,俞安的肚子提前七天发动了,原因是他白天抱了一下摔倒的祝余,之后他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有下坠之感。
一开始他没在意,毕竟临近生产,这一段时间他都有肚子下坠感,直到肚子阵痛越加明显,一股暖流从他两腿间流下时,他才察觉自己要生了。
第102章
天色渐晚,屋内亮如白昼,隐隐间有俞安痛苦的□□传出,林哥儿反复给里面送热水,当应有初想窥探一下里面的情况时,厚厚的挡风帘又垂下遮得严严实实。
他在屋外焦急的来回踱步,当林哥儿再次出来时,他一下就看到林哥儿手中铜盆里艳红的血水,顿时两眼发黑,腿一软,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柳南和应财赶忙将应有初扶起来,他右边眉间上方磕了一个大包,喃喃道,“不行,我得进去看一眼。”
俞安怀孕期间一再强调不让应有初进产房陪同,原因是应有初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主要还是俞安怕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看到应有初会控制不住的委屈,然后就没力气生孩子了。
“你进去有什么用,你又不能代替俞安生孩子。”应财精准吐槽道。
“安安都生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应有初脑补出一副俞安大着肚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一旁的两个稳婆正互相商量着推卸责任的画面来。
应有初瞬间脑充血,推开众人就要强行进屋,但被柳南和应财死死的拉住。
“目前一切都正常,你就别进去了,小心把寒气传给小俞了,分娩时产夫是最虚弱的时候,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帮着林婶儿熬点参汤。”应财打发着应有初,不然他在这儿光添乱。
最后,俞安喝了应有初亲手熬的参汤,又让柳南针灸了几下,恢复力气后一鼓作气生下一个小哥儿。
应有初这才能进屋看俞安,他急冲冲的走进房间,在外房散去寒气时,稳婆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凑到应有初面前,想让他看一看,结果他瞟了一眼,待身上寒气散去后,直奔俞安而去。
俞安累极,虚弱的躺在床上,额间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应有初瞧见满脸虚脱的俞安,喉咙再次发干,他小心的捧着俞安的手,轻轻将俞安脸上的湿发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