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景璃摇头拒绝了。
叶煜辰放下水杯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姬景璃额头的温度,发现退烧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殿下,你真的退烧了。”
“怀清,我睡了几天?”姬景璃抬手握住对方的手,想温情的问,结果一出声,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沙哑得可怕,而是……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嘴里一股大蒜味儿?
“殿下,你昏迷了两天。”叶煜辰回握着他的手回答着,眼里尽是柔情。
“竟然有两天之久…”
姬景璃顿了顿,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抽回手掩唇,轻哈一口气,一股异味直击他脑门,随后他的瞳孔蓦地放大。
叶煜辰看到姬景璃这个动作瞬间明白他只是在干嘛了,他脸颊微红,磕磕巴巴的解释并想安慰他,“殿下不必…不必害羞?不对,是难以启齿…也不是…”
他越说越乱,最后挠了挠头说道,“我知殿下在疑惑什么,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味道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
姬景璃掩唇低声询问,“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他昏迷两天没有漱口的原因?但也不至于一股蒜味儿呀!
“哦,这是小应大人为殿下亲自炼制的药,殿下你就是喝了这个药才有好转的。”
姬景璃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是吗?”
他刚说出口两个字,那冲鼻的味道又出来了,他立刻紧抿嘴唇。
面对姬景璃的窘境,叶煜辰像是闻不到一样,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应有初研制出来的药有多神奇,用了多少斤大蒜才做出这么一小碗药来。
姬景璃垂眸眼里尽是生无可恋,当在听到自己还要再喝三天那种药时,叶煜辰的话,字字句句仿佛五雷轰顶般在他头上炸开,他诧异的张开了嘴巴,意识到有味后又立马合上。
“怀清,你先出去一会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姬景璃拉过被子捂住头,闷声说道。
叶煜辰怔了一瞬,他想说,他不嫌弃这药的副作用,只要殿下人没事就好。但他的嘴几张几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用什么立场说不嫌弃殿下呢?
“好,殿下,你一个人休息吧,等该喝药的时候我再过来。”
“等下,怀清,还得麻烦你让束风回来一下。”姬景璃捂在被子里说。
“殿下找他做什么?束风这会儿应该在兵营里点兵不方便过来,殿下是想要什么?”叶煜辰问道。
姬景璃呼出一口气,罕见的不好意思道,“那麻烦怀清帮我送些水过来,我要…漱口。”
叶煜辰轻笑一声,“好。”
说罢便为姬景璃送了一壶水和一盆热水来,他将水放在床边伸手就能拿到的木架上,交代了一声,见姬景璃还是不肯出被窝,无奈的摇头离去了。
他本人是愿意留下来伺候姬景璃漱口擦脸的,奈何姬景璃这会儿脸皮罕见的薄了。
姬景璃听到叶煜辰走远后,才掀开被褥,愣了一会儿,抬手轻嗅自己身上是否有味道,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他还不死心的反复确认,最后,他双唇微微颤抖。
完了,他怎么感觉这股味道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呢?
然而姬景璃还没冷静多久,他清醒过来的消息一下就传了出去。应有初等人都来探望他了。
姬景璃面无表情的坐在软榻上,伸出一只手给老军医把脉,老军医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把了良久,又查看了一遍他背伤的伤口,众人屏息以待。
“真是奇了,殿下的伤势没有继续加重,如今高热已退,已无性命之忧。”老军医行军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还有这么神奇的药。
老军医眼里迸发出求知的渴望,拉着应有初的手就想和他仔细探讨一番。
应有初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大夫,我不是什么医学奇才,我本人并不会什么医术,至于我为什么能治好殿下的病,除了运气好以外,还多亏了我的一个医学朋友。”
应有初搬出柳南来当自己的挡箭牌,说是柳南告诉他的治疗外伤感染的法子,不然他自己也没法解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治不好殿下,而他没有半分医术的人却治好了殿下。
应有初打发走老军医后,白辛端着一碗药就就进门了,“殿下的药做好了。”
叶煜辰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递到姬景璃嘴边,轻声劝道,“殿下,喝了药你才能快些好起来。”
姬景璃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面对眼前熏得他两眼发黑的药,果断的扭过头,态度坚决的表示他不会再喝这玩意儿了。
“殿下,良药苦口,你就再忍耐两日就好了。”叶煜辰又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姬景璃瞪大眼睛,有谁见过那个良药不仅苦口,还臭口的!
他抬手刚挥开叶煜辰端药的手,叶煜辰锲而不舍重新递回去,他没忍住开口急声道,“我不喝,我伤势大夫看过了,他说好了。”
叶煜辰闻言瞬间蹙起眉头,姬景璃以为是自己嘴里的味儿熏到了他,又立刻闭上嘴巴,然而叶煜辰只是听到他不喝才皱的眉。
于是两人一个不说话,一个不撤药,两人就僵持在那儿,最后姬景璃败下阵,一言不发的端过叶煜辰手中的药仰头两口就闷了。
喝完的瞬间,姬景璃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被人掀开了,整个脑子凉飕飕的。
白辛默默地给姬景璃竖起大拇指,昨天那一口,他反胃到今天,没想到殿下竟然能喝完一整碗,太厉害了。
应有初看着白辛的小动作,觉得挺搞笑的,就想搓一搓他的脑壳,结果被白辛一巴掌打了下来,顺便给了他一记眼刀。
“你小子要造反呀,还想不想我帮你要赏赐?”
白辛瘪了瘪嘴,想到自己昨天那口不能白喝,低头认命道,“想的。”
要赏赐这种活儿他不方便开口,只能借别人之口。
应有初想着朱阳最近都跟着束风习武,让朱阳学武是他的主意,经过剿匪和暗杀一事,他觉得身边还是得有个会武功的忠仆比较好。
接下来这几天他还得奴役白辛干活,便开口找姬景璃要了个赏赐给他。
姬景璃也答应得痛快,毕竟他根本不想开口说话,所以应有初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反正就是不张嘴。
应有初也看出来了,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就开始趁火打劫。
“殿下,我这么辛辛苦苦的研制药出来,你是不是也该赏赐点我什么?”
姬景璃面无表情的说,“嗯。”
“殿下,我怎么说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等回京城了你可以送我五个暗卫吗?”
姬景璃扯了扯嘴角,“嗯。”
“殿下,实不相瞒,我离家一个多月了,实在想念家人得紧,你可以让你的护卫每个月都回京城一趟吗?帮我带点家书和土特产回京就好。”
姬景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嗯。”
“殿下,你真是个英明神武的领导,我还有一个小小请求……”
姬景璃额角的青筋暴起,实在忍无可忍,但他仍然闭紧双唇,含糊不清的怒吼道,“拱出去!!!”
应有初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拱出去?哈哈哈…”应有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的,我马上拱出去,哈哈哈……”
应有初他们走后,屋内又重新恢复到姬景璃和叶煜辰两个人。
姬景璃转头神情受伤的看向叶煜辰,可怜巴巴的找他寻求安慰,他看着这个样子殿下,有一点心疼,又有一丝好笑。
他从胸前拿出一袋蜜饯,挑了颗大的蜜饯喂到姬景璃嘴里,然后一下一下的摸着姬景璃的后颈温声,“殿下莫要和小应大人一般见识,他这个人一直都这么不着调。”
姬景璃仿佛是只被顺毛撸的猫,舒服得眯起双眼。
接下来在叶煜辰的精心照顾下,姬景璃的伤势也好得飞快,昏迷醒来的第二天就能下床行走,第三天就脸上变得有血色起来,后背的伤也开始结痂。
第三天吃过最后一顿大蒜素的药后,姬景璃就不用再吃应有初做的药了。这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应有初不用再做大蒜素后整个人轻松不少,大蒜素虽然有良好的抗菌消炎作用,但这味儿真是不敢恭维。
他光是制药就觉得自己浑身沾满了大蒜味儿,更不用说姬景璃了,他这几天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大蒜,走到哪儿,味道飘在哪儿。
应有初一想到姬景璃短短三天时间喝下的药足足用了一百多斤的大蒜就觉得不可思议。
姬景璃停药后,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身上残留的大蒜味彻底排干净,才走出房门。
又过了两天,叶煜辰派人请来卢先生也到了平阳县,听到姬景璃的遭遇后,亦是觉得不可思议,非要拉着应有初探讨医术。
应有初无奈,只得将之前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不过他还是认真的没有保留的教了卢先生和老军医如何制作大蒜素,希望他们能将大蒜素这种抗生素发扬光大,让他们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姬景璃的病好得差不多后,他就腾出手来整顿平阳县的内忧了。
前段时间都是交给陆景时一个人打理的,好消息是他将隐藏在难民下的山匪揪了出来,坏消息是,彭知府趁他们无暇应付之时潜逃了,县令则是被当成弃子留在平阳县中。
在此期间陆景时审问了好几遍县令,都没能套出有用的消息。
姬景璃沉下脸色,“就算什么都问不出来,难道本王就不知道了?”他冷哼一声,“一次性派出十名死士来刺杀我,这样的大手笔可不是谁都有得起的。”
“殿下是心中凶手人选了?”应有初问。
姬景璃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向应有初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还不等应有初开口,陆景时暗中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问,他拍了拍陆景时的手,表示自己知道分寸,“殿下,既然你心中已有凶手人选,我们也不便多问,只是,”
应有初继续道,“殿下你受伤的消息只怕是已经传回京城,不知陛下知道了会怎么做?”
“我本王受伤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要是本王这差事太过轻松,岂不是让人觉得人人都能做?况且,本王要是不受点伤,这京城怎么热闹得起来?”姬景璃微眯着双眼,懒散的歪在叶煜辰身上,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一想到朝堂上会有数个大臣和皇子因为他受伤一事而争论不休,他的皇兄和皇弟们争着抢着想要把他拉下马,自己来干这份肥差。
南下中剿匪这个最大的难题都已经被他们解决了,他的皇兄和皇弟们要是能顶替他,只需出门南下转一圈就能获得大片的民心,多么划算的买卖呀。
这么大的诱惑下,足以让父皇看清究竟有多少他的好儿子觊觎他的皇位了吧?
姬景璃嗤笑出声,这么大一出戏,他却不能在京城观看,真是可惜呀。
叶煜辰无奈的对应有初他们两人笑了笑,转移着话题,“山匪都抓到了,那这五百多名的难民和归降的山匪该如何处置?”
接下来四人开始商议平阳县难民的安置和山匪的处置。
事毕,应有初和陆景时两人出了房间,“应弟,今日天气甚好,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他们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再加上之前就在南宁认识,两人早就视对方为好友了,所以私下他们也改了称呼,以兄弟相称。
应有初知道陆景时有话要和他说,便点头应和着,“好呀。”
待确认四下无人后,陆景时转头对着应有初说,“应弟,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宁王殿下是个有野心的人。”
“方才他有意试探我们。”
先太子事件发生时,陆景时还在南宁当知府,先太子的事他略有耳闻,绝不是通敌叛国这么简单。
当年他就暗暗警惕自己绝不可轻易的参与党争之中,可自他调回京后,随着官职的升高,很多事不是他不想就能避免的。
宁王殿下方才那番话就是有意招揽他们,应有初还顺着宁王殿下的话往下接,真不知道他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应有初望着湛蓝的天空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但你觉得我们两个还有得选吗?”他回过头来,一脸笑意的看着陆景时。
陆景时被问得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