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猫能不能吃雪糕,但王奶奶没来阻拦,徐行就放心大胆地喂它吃。
“姐,陈红她们俩今晚还来店里吗?”他问老板娘。
“来,她们俩就住楼上,”老板娘说,“楼上本来是做足疗,这两年没几个人来,今年就直接重新装修了,住店里也方便嘛,把房子买了还能还点债。”
徐行点点头,“所以她俩现在是只做美容美甲吗?”
“嗯,她俩手艺好,店里装修得又好看,还有很多老顾客,生意倒是挺不错的。”
“就是,她俩做的那花指甲特漂亮,你回去跟你们同学说说呗,别只往市中心跑,那地儿的都死贵,繁兴街的指甲才做得又便宜又好看,还近,你看这条街出去拐个弯儿就是你们学校了,多方便。”
徐行笑着连连答应,“知道了奶奶,我会帮着宣传的。”
“嗯。”王奶奶满意地点头,“你是要在这儿等她俩来吗?估计也快回来了,医院都下班一段时间了。”
“不了,我没什么事儿,这就回学校了。”徐行把被猫舔得干干净净的木棍丢到垃圾桶,起身去拿车。
收到宋暮云的消息后,他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也认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那行,昨晚谢谢你们几个啊,都是好孩子。”王奶奶说。
徐行笑了笑,“没事儿奶奶,您都说好几回了。”
“下回带你朋友来玩呗,我们这地方虽然破,但是安静,你看我们仨坐这儿都多久了,过去的车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下回你来的时候我把我家那臭小子叫过来,让他看看好好读书的孩子有多棒,别整天光顾着打架闯祸。”
徐行忍不住笑了,应,“好。”
他刚跨上车,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
“哎说曹操曹操到,她们俩回来了。”老板娘说。
副驾驶的门打开,陈忘下来,把陈红从后排扶了出来。
紧接着,徐行就看到一团绿色在车那边动了动,柳年拿着拄拐从车尾绕过来,递给陈红。
三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奇怪,明明动作看起来是熟人之间才有的,但没有任何交流。
尤其是陈红,只是干巴巴地从柳年手里接过拄拐,却看都没看她一眼,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躲避。
徐行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似乎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
明显她们俩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的人。
柳年这样一次次地帮陈红,虽然柳年是自愿的,就算是事后身陷麻烦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陈红肯定不愿意,不想让她继续因为自己而有什么。她的出身就让她的肩上压了一块儿名叫“自卑”的石头,在一度接受一个人的善意又无以为报的时候,对她来说,选择远离可能要比更近一步轻松得多得多。
陈红先注意到他,有些惊讶,随后牵起嘴角冲他笑笑,“昨晚谢谢啊,没受伤吧?”
徐行摇头,只好盯着她打了石膏的脚腕问了一句:“脚腕严重吗?”
刚才王奶奶说她们俩一个比一个只大一岁,姐姐也才二十一的样子,徐行也就没好意思再管她叫姐。
“医生说不算严重,但伤筋动骨怎么着一百天,就慢慢养呗。”陈红抿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着他,说:“等我把店里收拾一下,哪天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请你们吃饭吧,还麻烦你回去跟你朋友说一声。”
这种事徐行实在是不能替宋暮云做决定,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想了想,他说:“身体重要,你先把脚腕养好了再说吧,饭不急,什么时候都能吃,我们离得不远,有空就直接过来了。”
陈红点点头,“也行。”
拄着拐就不需要人扶了,陈忘边过去开门边对徐行说,“太热了,进去喝杯果汁吧,我现榨,我姐说很好喝。”
昨晚还感觉她挺腼腆内向的,现在徐行觉得真腼腆内向的人可能也做不来生意,估计当时只是因为太害怕了。
而现在事情解决了,人也被抓了,算是可以过一段安安稳稳的日子。
“不了,改天吧。”徐行笑笑,“改天我过来看看店里的装修可以吗?刚才王奶奶和刘姐说装修得很好看,拍点儿照片。”
“这没什么可不可以的,你到时候过来就是了。”陈忘说,“花了不少钱呢,肯定好看。”
“拍照片是要发到网上去吗?”陈红问了一句。
徐行没想到她对这种事还挺敏感,思索了下,说:“其实是想在这条街拍一整套图的,可能你家的店只是其中之一,发不发的,还得看我的技术能拍成什么样,你们如果介意的话,到时候照片我就自己收藏,不发出去。”
陈红连忙摇头,“这不会,万一从你的图里看到我家店看起来挺有意思,过来消费一把我还赚了。不过你要拍的话能不能等过几天再来,我正好要换门头,换了再拍,到时候也好找。”
看她这么认真,徐行倒是有些心虚了,自己其实真的只是想拍套图。
繁兴街作为老街区,整体面貌非常典型,成片应该会挺有质感。
而且他也好像没走走拍拍了,想拍点静物。
关于陈红说的这一点,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摄影号经营挺多年了,的确是有一定的粉丝量,但能不能起到宣传的作用他也不能保证。
徐行笑了笑,“行,我尽量在还原的基础上让它更吸引人一点。”
耽搁了一会儿,天都微微黑了。
路边的店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关门,徐行又顺手把陈红要请吃饭的事儿告诉宋暮云,随后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有些郁闷。
他昨晚就因为怕自己下手太重让事情变得糟糕而失眠到后半夜,今天又因为实在是太想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没忍住就过来了。
结果宋暮云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在他正愁着要不要在这儿蹲着时就发消息过来。
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名给人一种挺安心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哦哟哟哟哟哟哟(大家注意,别乱了队形
第31章 “乖,明天见。”
接下来两周医学院的各专业要陆续进行体测,不知道是不是怕学生们现在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素养,到时候难以胜任临床的工作,A科大的体测是出了名的严格,每年都有很多测完不合格的,所以大家都格外重视。
今天周六,徐行去吃饭的路上还是看到已经有挺多人在校园里跑步。
他其实也有几天没运动了,一方面是一直都很忙,一种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的忙,一方面是最近情绪还算稳定,没什么让他憋得发闷不流点儿汗就过不去的事儿。
而事实证明,人不能觉得自己过得不错,不然烦心事儿一准儿给你找上门。
刚跟宿泽吃完砂锅米线出了餐馆,老妈的电话准时响起。
自上次的那通电话打完,徐行按时按点地跟她报备自己的行程,也有问必有答,所以最近跟老妈的关系还算稳定,没再出现让彼此闹红眼的情况。
找不到一点她为什么突然又给自己打电话的蛛丝马迹,徐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老妈”两个字,感觉刚才的米线分量有点大了,现在撑得慌。
“我妈。”他冲宿泽晃了晃手机,避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然后按了接听,“妈。”
“怎么大半天不接电话啊?不在学校?”
老妈今天的语气倒是听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他思索着回答:“在学校,刚吃完饭。”
“最近学习忙不忙?跟得上吧?医学专业任务繁重,一天不能光顾着享受大学生活,学习不能落下,现在不把成绩考漂亮点,以后好的岗位就不要你知道吧?爸爸妈妈给你选这个专业就是想让你以后工作稳定一点,等本科毕业再读个研,出来之后不管是在医院上班,还是自己开个牙医诊所,都不用到处奔波,比很多人都要轻松。”
转专业的决定是徐行自己做的,也没考虑过要告诉他俩这件事,选择顺其自然。
毕竟他很难跟他们俩说“由于自己小时候牙疼得频繁,起初老妈还能有耐心地轻声哄他,但后来被他哭闹得没了耐心,换成了扇在他嘴上的一个个巴掌和一声声变着调的训斥,所以他一直对一排排的牙齿,尤其是有着一个个黑色小坑的牙齿特别恐惧”这种理由。
这种话在一般人听来都会觉得非常匪夷所思、他这个人简直矫情得没边儿了,更不要说是老妈,估计只会说他遇到事从来不会从自身找原因,只知道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徐行无声地叹了口气,过去坐到长椅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扣着椅子边缘。
没开免提,老妈的声音也不高,手机离自己也挺远,但徐行依旧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准确地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被老妈三番五次地在自己耳边跟念经似地循环,早已形成了反射。只要老妈说出开场白,徐行就能一字不差地在心里跟她二重唱。
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老妈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听得出来老妈今天心情不错,不然就自己这个敷衍的态度,放在平常早挨说了。
宿泽在一旁已经开始长吁短叹了,徐行看了眼手机,打了快七分钟。
“行了,不耽误你学习了,回宿舍早点休息吧。”
徐行应了一声,“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我一直吃安眠药呢,没什么早不早的。”老妈顿了顿,有些迟缓地叫他:“徐行啊。”
“嗯?”
“有空给你爸打个电话吧。”老妈说。
徐行嗓子眼儿梗得厉害,最后含糊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也没给老爸打,甚至压根就没打算打。
跟老爸的关系早已僵硬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不是打一通电话能努力的。
更何况老妈开心的时候愿意他跟老爸有联系,不开心的时候恨不得让他跟老爸断绝关系,徐行受够了她说一套做一套的风格,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最后也只是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俩要么是重修旧好,要么是准备离婚了。
徐行希望是后者,也认为前者的概率小得可怜。
明明是一通还算愉快的电话,但等徐行想通这一点,胸口又像是堵了块儿石头,闷得人心发慌。
上回加了微信的大猫,后来大猫给宋暮云发过消息,喊他过来玩,但宋暮云因为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也不想跟人打交道,就推辞掉了。
今天傍晚他跟着秦€€打算去店里坐会儿,没想到进去的时候他们乐队正准备着要上台。
“怎么还在?”宋暮云问了一句。
“常驻了。”秦€€说,“那个主唱唱得不错,还都挺有才,经典老歌被他们编得很有味道,待会儿你听听。”
宋暮云应了一声,跟调酒师要了杯平时常喝的。
“那个鼓手还跟我打听你来着,看样子时想再跟你同台合作。”秦€€抬了抬下巴。
宋暮云抬手摸摸肩膀,也不知道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今晚需不需要换药,“他还想拉我入伍呢。”
“什么叫他妈的入伍啊,”秦€€乐了,“那你呢?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没兴趣。”宋暮云说。
他对音乐的兴趣只限于自己玩一玩,准确地说,对于所有的爱好,他都享受自己一个人进行的过程,认为那样的随心所欲才更有趣。
要他跟其他人绑一块儿,一次两次可以,就跟上次那样,其实总的来说还挺有意思。
但长期以往是受不了的,想都别想,没门。
宋暮云认准了的事一般没有再计的可能性,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秦€€应了一声,接了调酒师的手,扬言要给他大展身手。
宋暮云没抱什么希望,让调酒师继续调他的那杯,然后靠在吧台上托着下巴望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