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不要过来啊 第58章

然而游溯却挥手打断了越之光的话,转而说道: “但孤毕竟是阿姜的王叔,若是阿姜不嫌弃,便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

越之光终于松了口气,季姜也连忙前来拜谢: “多谢王叔。”

游溯等他们坐好,这才问: “昌国翁主呢?怎么不见翁主?”

紫骝卫的势力只在雍国境内密布,其余地区只有少量的紫骝卫,因此游溯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昌国翁主没有和季姜,越之光一起出现。

而在游溯的话音落下之后,越之光当场白了脸,季姜的眼中也含上了泪水。

游溯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季姜说道: “阿姐,阿姐没了。”

游溯当即皱眉: “怎么回事?”

季姜说道: “侄儿本准备与舅父,阿姐一起从濮阳过繁阳进入朝歌,却没想到在繁阳境内,我们遇到了一股山匪。钱财都给予他们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放人,想要我们的命。阿姐她,她……”

季姜直接哭了出来: “阿姐为了救侄儿,孤身一人引开了刺客。”

刺客……

游溯当即冷了嗓音: “刺客?不是山匪?”

“肯定不是!”季姜的声音中满含愤怒与仇恨, “哪有山匪会人人持有铁器!他们分明早有预谋!”

越之光连忙拉住季姜,劝道: “阿姜,别说了。”

季姜也随之反应过来,他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很不合时宜。他说季姚死在刺客手中,那么游溯要不要帮他们抓住刺客?

如果答应,雍王溯怎么在明面上属于燕国,实际上被豪右控制的地盘找刺客?

如果当作没听见,那么一个连侄女之死都充耳不闻的雍王,世人要怎么看待他?

季姜此时才知,他给游溯找了个多大的麻烦。季姜顿时呆住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游溯却说: “孤这就给燕王去信,让燕王排查刺客。高祖血脉,季氏子孙,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掉。”

季姜当即叩谢: “多谢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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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上古郡,涿鹿】

涿鹿拥有很长远的历史,早在炎黄时代,这里就已经形成了华夏民族的煌煌文明。如今,涿鹿也是燕国的都城,从齐地退兵后,燕王易水就回到了涿鹿。

燕王宫里,燕王易水屏退了所有人,单独面见自己的妹妹,渔阳翁主季鸢。

季鸢以为自己的兄长是为了联姻一事而来,进门就说: “阿兄,我说了,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白未€€那个断袖!”

季易水垂下眸子道: “让你嫁人是八子娘娘的意思。”

季鸢瞪了他一眼: “阿娘让你娶妇,你怎么不娶?”

话虽这么说,但季鸢知道,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毕竟鲜虞八子是季鸢的生母,却不是燕王易水的生母。燕王易水的生母是正经的燕王后,鲜虞八子可管不到燕王易水的头上。

季易水没有和季鸢纠结这个话题,他让季鸢坐下,随即道: “雍王给我送了封信。”

季鸢一猜就知道: “肯定是让你放弃联姻这离谱的猜想,人家才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娶妇。”

季易水问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想让你嫁人吗?”

季鸢愤愤不平: “因为阿娘又找你哭了呗。”

季易水摇了摇头: “你二十了。从你十三那年,八子娘娘就开始和父王哭,哭诉你这么大了还没有许人家。父王有意为你挑选丈夫,都是我拦了下来。”

“后来你十五了,父王最终还是为你选定一个夫君。你哭着闹着不肯嫁,我去找父王,让这门婚事一拖再拖。”

“再后来,你十八那年,父王没了,你要和越之光退婚,我也允了你,不是因为越之光没能在燕国最脆弱的时候帮助燕国,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哪怕越之光不同意退婚,我也不压着你嫁人,只想着等到拖到越之光拖不起的时候,再给你们退婚。”

“现在,我却想让你嫁人。阿鸢,你这么聪明,猜猜为什么?”

季鸢的脸都白了。烛火昏黄,在她的脸上朦胧出一片烛光,才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看。季鸢艰难地扬起一个笑脸,问: “阿兄,为什么?”

季易水却反问她: “你真的希望我把实话说出来吗?”

季鸢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她想握紧茶杯让自己的手暖和一点,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僵硬到连茶杯都握不住。茶杯从她的手掌中掉了出来,落在案几上,再逐渐落到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洒出的茶水浸湿了季鸢的裙摆。

季易水走到她的面前,罕见地没有哄她,而是堪称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许久,季易水将一封信送到季鸢的面前: “这是雍王给我送来的信,让我去查昌国翁主的死因。阿鸢,昌国是你的侄女,你怎么狠得下心?”

季鸢白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季易水甚至有些不明白: “她就那么好?好到你为了她不肯听我的话,为了她手染鲜血?阿鸢,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

明明多年前的阿鸢那样天真善良,每天最头疼的事就是怎么躲避鲜虞八子的催婚。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杀人不眨眼了?

季易水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季鸢颤着声说: “阿兄……”

季易水却突然大喊一声: “坠云卫!”

隐蔽的角落传来一声: “属下在。”

“以后不准翁主再看一封来自朝廷的信!”

“诺。”

“阿兄,你不能这么做!”季鸢连忙站起身,任由自己的裙摆拂过案几,沾染上更多的水渍, “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季易水目光低沉, “都是她教坏了你!”

季易水转身就走,徒留季鸢在身后唤他: “阿兄!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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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京兆郡,长安】

越之光看着从燕国传来的信,上面说造成昌国翁主的死的刺客是河周埋伏在燕国的暗子,想要趁机杀害逃难的齐王姜,却最终误杀昌国翁主季姚。

越之光笑道: “多谢雍王,还了阿姚一个昭雪。”

白未€€深深地看了越之光一眼,终是没有问下去,而是转而说道: “之前与越兄提过的事,越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越之光沉默了一瞬,才问: “这件事是雍王同意的吗?”

白未€€点头: “当然。”

越之光眨眨眼,说道: “匪夷所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派来做这种事€€€€开办学院。”

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越某曾听闻白兄不喜儒生,不喜孔学,却没想到,白兄如今竟然也会行夫子之事。”

白未€€道: “知识是宝贵的,所以更应该让每个人都得到它,不是吗?”

越之光沉默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越某也想看看,白兄让书院遍及全国,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陈纠求见。越之光冲着白未€€点点头,带着需要的资料离开了。陈纠进来后说道: “先生,主公请见。”

白未€€闻言起身,问道: “什么事?”

陈纠摇了摇头: “不知道。”

白未€€也没继续多问,而是顺着陈纠的指路,找到了正在校场的游溯。

游溯身着一袭黑衣,衣摆在风下猎猎作响。已然是冬季,今日虽是艳阳天,校场却依然能看到未化的积雪。游溯却没有穿大氅,反而只穿着一身单衣,看起来十分抗冻。

白未€€将头都缩到毛绒绒的衣领中,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深呼一口气走上了高台。他站在游溯身边低头看下去,便发现校场上尽是身着单衣,挥舞长矛训练的士卒。

白未€€哈了口气,问: “主公叫臣来此何事?”

游溯看了他一眼,问: “很冷吗?”

白未€€: “还行,习惯了。”

毕竟他还没有适应这里的温度,一年四季都觉得冷,所以夏天还是冬天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游溯似乎是想为他披一件衣裳,但是白未€€自己已经穿的够多,游溯自己反而只穿了一件单衣,导致现在游溯也没有衣裳能给白未€€披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伸出的手。

游溯说道: “孤叫来先生是想让先生看看,这就是山西高炉炼出的铁器。”

提到这一批新出的铁器,游溯的眼底都亮了几分: “用石涅做燃料炼出的铁器果然锋利,这批铁器即便比六月差上几分,却也能轻而易举地斩断以往的铁器。若是我雍国将士能人人持此铁器,对上蜀国士卒必然能够抹去劣势。”

提到这里,白未€€的目光落在校场上训练的士卒,问: “这就是从并州招募的新军?”

游溯点头: “多是太原,上党人士,北方五郡的都留在本地对抗匈奴,西方六郡的则对抗西域。”

白未€€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西羌被平定,还有西域在等着我们。”

西羌位于凉州的东南方向,西海所在地大多在后世的青藏高原一带,这里的部族并不强大,即便是在大晋分崩离析,雍国自顾不暇的时候,雍国在凉州最大的敌人也是凉州正西方的西域一带,西羌只是开胃小菜。

西域一带在大晋最为辉煌的时期,曾被设立了西域都护府。但随着大晋霸权的衰落,西域都护府名存实亡€€€€或者说,就连名,也只存在大晋人的口中了。

只是西域这一带是由无数小国组成的,这时候大家也忙着搞内乱,时不时还要和北方的匈奴,柔然,月氏等游牧国家开战,所以对凉州造成的威胁并不大。

只是虽然雍国和西域开战不多,但驻边的将士们还得有。不然一旦撤军,现在没战事,也要变得有战事了。

白未€€扒拉手指算了算,最终还算乐观地说道: “不过还好,近几年西边和北边不会给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毕竟游溯生的时候好,这时候虽然天下大乱,却并没有伴随着以往的王朝覆灭时随之而来的小冰河时期。现在的气候还算温暖,北方的游牧民族过的下去,南下入侵的时间就会比游牧民族内斗的时间短。

不然再过几百年,小冰河时期一到,连淮水都结了冰,那游牧民族就会拧成一股绳南下打秋风,那时候才糟糕。

游溯不知道白未€€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但根据西方,北方传来的消息,目前为止游溯确实可以将目光放到国内来。只是听到白未€€的肯定,游溯还是松了口气: “承先生吉言,孤也想快点结束这些战争。”

白未€€沉默了一瞬,才说: “会的,一定会的。”

按照历史的走向,安平帝季涓流会在安平四年的春天死去,然后是相邦窦采儿以共和行政的名义篡权,引发长达十年的“采莲之乱”。

“采莲之乱”前几年还算勉强可以,共和行政确实忽悠不少士子,他们坚信这位心怀大义的“棠公”会选择出一位垂拱而治的圣王,为天下带来和平。

可是一年又一年,圣王的面没见到,天下却在窦采儿的一系列改革之下越来越乱。最终,在窦采儿搞出一出“禅让”之后,季氏皇族彻底炸了锅。

燕王易水第一个竖起反旗,蜀王锦紧随其后,之后姓季的,不姓季的纷纷割据,天下比现在这个季氏诸侯搞内乱的时候还要乱。

如果可以,白未€€也希望,将这一切阻止在“采莲之乱”前。大晋已经乱了七十余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上位者的野心白白送命。

白未€€想,哪怕这个世界早和平一年,也会有很多人避免死亡,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

白未€€忽然间就笑了: “主公,当初你和录公猜臣是墨者,臣忽然发现,臣和墨者还真的有些相同之处。”

游溯笑着问: “是都能在攻城器械上搞出新花样吗?”

白未€€摇摇头: “主公还记得,墨者三派之中的相里氏之墨为何而入秦吗?”

游溯一愣: “因为他们觉得,秦国当时的制度最符合墨者想象中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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