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窦河东已经到葭萌关了。
第二,她已经知道葭萌关属于游雍的事了,瞒不住了。
游溯和白未€€面面相觑,不知道窦河东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明明他们的保密消息做的很好的。
思忖片刻,游溯挥挥手,召见了窦河东。
窦河东是窦强女的亲妹妹,太傅窦融的女儿。和窦强女一样,窦河东是庶出,生母是谁已然不可考,因为传言中窦河东是太傅窦融在河东郡游历时和青楼女子一夜风流的产物。为了太傅窦融那摇摇欲坠的面子,大家默不作声,权当不知道窦河东的生母究竟是谁。
但不可否认,太傅窦融爱孩子这话不假。窦河东很强势,她一进来便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甚至没有给游溯行礼问安。
而当她坐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看到姨母,竟然不知道行礼问安吗?”
白未€€: “……”
怪不得傅珩之一见窦河东,就像品种猫见了大杰瑞。
平心而论,窦河东是一个长很的漂亮的人。算算年纪,她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袭深红色的曲裾更是让她看起来如同牡丹一样艳丽。
不知道远在临安的窦太后,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
或许是从窦河东的身上看到了想象中的母亲的影子,游溯竟然乖乖地向窦河东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过夫人。”
他没有称呼“姨母”,窦河东看上去并不是很满意。但大概是想到自己姐姐干的糟心事,窦河东终究是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说道: “予来次本是奉蜀王的委托监军,不过看来,予来晚了。”
傅珩之讪笑: “不晚,不晚。”
窦河东瞥了傅珩之一眼,只一眼,就吓得傅珩之一个哆嗦,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
游溯: “???”
白未€€: “???”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傅珩之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连忙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对窦河东说道: “多好的机会,你现在走三峡通道,顺着长江顺流而下,正好是汛水期,三日左右就能到临安了。”
窦河东挺给他面子,没有揭穿傅珩之的伤疤,而是顺着傅珩之的话说: “予来巴蜀是背负天子命令,为修好天子与王叔的关系。结果弄巧成拙,反而加重了天子与王叔的嫌隙。蜀王锦本是天子堂兄,如今却对天子多有怨言,说到底都是予之过,予还有什么脸面面见天子?”
傅珩之顿时讷讷: “这不是你的错。”
傅珩之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窦河东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来蜀国确实是为了朝廷稳住蜀国,让蜀国别在朝廷收拾越人的时候背后插刀。
不想为妾也是字面意思,她确实是不想为妾,也不想参与进蜀王的继承问题,因为她不傻,知道蜀王就是脑子进水了也不会将蜀王的王位传给窦氏女生的孩子。一旦她嫁给蜀王,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两方安宁。
所以,她最原始的想法,本意是嫁给蜀王一个没有成亲的弟弟或者重臣,做一个安静的和平象征,让蜀王想背后插刀的时候悠着点。
却没想到蜀王觉得她胃口太大,于是为了“满足”朝廷的胃口,竟然干出了逼杀傅珩之爱人司月予的事来。
前任蜀王以为这样能满足窦河东,满足朝廷的胃口,却没想到得知一切的窦河东只想把他脑子开了瓢,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稻草。
这下子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窦河东原本是为了修好而来,前任蜀王却把一切都搞砸了,愣是把这件事变成了不死不休。
得知真相的窦河东痛骂前任蜀王三个时辰,恰巧被前来寻她的傅珩之听到,两人加在一起又骂了前任蜀王三个时辰。
不过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无力更改,窦河东只是庆幸,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傅珩之这么个重臣苗子彻底和蜀王一脉离心离德,算是狠狠扎了蜀王一刀,为当初倒霉的自己报了仇。
但受益者变成了雍王溯,这点窦河东接受不了,所以窦河东来找游溯: “殿下进攻蜀国,可曾得到了朝廷的应允?”
这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游溯毫不心虚: “孤听闻蜀王锦竟在背后勾结叛逆羌人,意图在西海郡内煽动叛乱。如此不臣,孤自然助天子一臂之力,为天子讨之。”
虽然天子没同意甚至可能在游雍大军开拔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但这并不妨碍游溯扯天子大旗: “战机稍纵即逝,想必天子不会怪罪。”
窦河东想翻白眼: “那若是天子此时自己率军平叛,殿下会班师吗?”
那当然不可能: “天子之师未必熟悉巴蜀气候,不如由孤代劳。”
窦河东目光尖锐地看向游溯,似乎是很想扯下这张脸皮看看究竟有多厚。但话说到这个份上,窦河东也明白此时游溯是不可能退兵的了€€€€毕竟蜀王也没说不打这场仗。
自打年前陟南远攻关中失利,费尽心力也没能进入关中一步之后,蜀王是厉兵秣马,整个冬天都把蜀国士卒叫出来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攻关中。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再攻关中,游雍的军队先打进来了。当时蜀王锦闻讯立刻披甲调兵,一副要和雍王溯决一死战的样子。
窦河东也不是来劝降的,更不是来投降的€€€€她也没立场代表任何一个国家。而她来的目的确实有点出乎预料,窦河东说: “予此次前来本是应蜀王之邀前来监军,但行至葭萌关便发现了不对,听士兵口音,一猜便知是殿下带着大军打到葭萌关了。”
“原本予是想打道回府的,但想到殿下,终究还是想见殿下一面,只愿与殿下说一句话€€€€”
窦河东抬起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当年阿姐没有想抛弃殿下。”
“砰€€€€”
茶杯在游溯手中变成了粉末。
游溯脸上的震怒谁都看得见,但窦河东大概是继承了窦氏不怕死的基因,此时依然说道: “殿下怪阿姐抛弃殿下,予理解,但是予还是想说,阿姐有自己的苦衷。”
游溯的脸色依然难看,但他没有出口赶人,很明显是想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因此窦河东便继续说道: “不知道殿下是否清楚,当年阿姐和雍王麟的婚约,是家祖父与雍王麟的祖父定下的婚约。鸳盟定下之日,马奴之乱还未爆发,因此谁都没有想到,天下会乱成这个样子。”
“予和阿姐小的时候,都城还在彭城。长大一点,国都从淮北的彭城迁到了淮南的寿春。再大一点,都城就到了江东的临安。阿姐出嫁的时候,是在临安出嫁的。”
“后来阿姐嫁到了凉州,没过多久,雍王潜不满朝廷的政令,公然不遵景帝的诏令€€€€殿下应该明白,阿姐作为当时雍国的世子妃,阿爹受到了景帝怎样的斥责。家族最艰难的时候,全族被景帝下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姐是雍国的世子妃。”
“殿下,你能想象得到吗?阿姐刚刚生产,却听到全家因为自己丈夫的原因被下狱,你让阿姐怎么选择?”
很显然,当时的窦强女选择了自己的姓氏。她将刚刚出生的儿子留在雍国,自己留给雍王麟一封和离书,拖着一副刚刚生产完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回到了临安,向景帝证明窦氏全族没有任何不臣的想法。
这一刚烈的举动举国震惊,景帝放了窦氏全族,也开始欣赏这个刚烈的姑娘。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大晋的太子看上了这个嫁过人,生过孩子又和离的女子时,景帝同意了这门亲事,让窦强女变成了自己的儿媳。
窦河东说: “当年阿姐嫁给先帝,并不是外人说的那样早有私情。予和阿姐一同长大,知晓在阿姐嫁人之前,她都没有和先帝见过面,更遑论私情。甚至一开始,阿姐答应嫁给先帝,都是为了窦氏一族,和私情全无干系。”
“但是这样的流言,雍王麟信了,想必也影响到了殿下?”窦河东看着游溯,用一种堪称严肃的口吻说道, “殿下可以怨阿姐,但是殿下不能觉得阿姐是因为和先帝有私才抛弃殿下,阿姐不能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游溯久久都没有说话,白未€€担忧地看了游溯一眼。
许久,游溯问: “夫人说完了?”
窦河东看不透游溯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点点头,说道: “予想予殿下说的就这些了。”
游溯道: “夫人想去哪里?锦官城还是临安?孤派人送你。”
竟是明显至极的逐客令,窦河东眉头微蹙: “殿下,予……”
“夫人不用说了!”游溯打断她的话, “锦官城不安全,予送你去临安。”
窦河东刚要说话,却听游溯又说道: “也替孤向太后娘娘带一句话。”
窦河东瞬间打起了精神,便听到游溯冷冰冰的声音: “她还不配在孤的面前打感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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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上级公司压指标,被借去干活了,由于活干不过来,副总指示,咱们加班加点的干,周末也加班。结果今天一早,主管这件事的领导来找我,说别这么实诚,干了啥都往群里报。咱干一千,就说干了五百,剩下的五百是周末干的,这样周末就不用加班了。
我当时:……6
忽然就想起来昨天的我,因为指标干不完加班干,快七点了还没吃饭,不敢出去,怕有领导来问我情况;不敢叫外卖,生怕领导啥时候想出去吃饭了叫我一起。最后饿的低血糖了忍不住去找领导,结果都走了……好家伙,就我一个傻子。
以后知道怎么干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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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驷€€孔阜
“这是他让你给予带回来的话?”窦强女放下手中的书册,眼神平静地看不出喜怒。
窦河东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窦强女的脸色,生怕窦强女因此暴怒。但很显然,生活的折磨让太后娘娘练就了一副强大的心脏,相比江东豪右们干出来的破事,自己的儿子说的这句堪称克制的话对她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
窦强女甚至没有就这件事发表任何想法,她只是对着窦河东招了招手,温声道: “过来,许久没见过你了。”
窦河东闻言扑到窦强女的怀里: “我也想阿姐了。”
窦强女摸着窦河东的脸说: “瘦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窦河东摇摇头,将自己埋在窦强女的怀里,说道: “河东不苦,阿姐才辛苦,这天下本不是阿姐的责任。”
窦强女本可以拥有一份安稳的人生,是祖父定下的婚约让她参与到了诸侯王之间的战争中,被迫卷入一堆堆的破事。也是因为这一桩破碎的鸳盟,让窦强女最终为了保全家族再次成为明帝的皇后。
窦河东这辈子都忘不了窦强女入宫的前一天夜里,满园欢庆,临安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在或羡慕或嫉妒地祝福着未来的太子妃,皇后,不明白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怎么就这样幸运,不再是雍王后,却转头再一次执掌了凤印。
可是她们看不到,但窦河东却看得到,她的阿姐在再一次嫁人前,望着嫁衣哭了一晚。
窦河东抱着窦强女,安慰道: “阿姐,雍王会理解阿姐的,阿姐毕竟是他的母亲。”
窦强女闻言,嘴角努力勾起一抹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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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剑阁】
剑阁素有“蜀北屏障,两川咽喉”之称,是巴蜀的“天下第一雄关”,名副其实的巴蜀要塞。当游雍的军队从葭萌关顺着金牛道进攻剑阁的时候,便遭到了剑阁守军的猛烈进攻。
剑阁的易守难攻程度不逊于百二秦关,整整三日,游雍军队都未能登上剑阁。
然而剑阁守将穆矫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穆矫身着蜀军标志性大红色的铠甲站在剑阁城楼上,看着剑阁之下的刀光剑影。
副将劝他: “将军,此地危险,不如先回去?”
穆矫摇摇头,他看着兵临城下的紫€€旗,忽然问: “你说,雍王溯现在在哪个地方看着这场战斗?”
副将不明所以,但还是猜测道: “在军帐吧?”
穆矫却说道: “传闻雍王溯勇武过人,当年在西羌亲自率军追逐先零羌三千里,在晋阳之战时更是身先士卒,怎么如今到了剑阁,却龟缩军帐不出?三日了,你可曾见过雍王溯?”
副将的心里顿时一凉: “将军,你的意思是?”
穆矫脸色凝重: “这种手段雍王溯不是第一次用了,我现在怀疑,雍王溯现在根本不在剑阁,这些雍国士兵都是疑兵。”
穆矫的目光逐渐落到西方: “若是雍王溯现在在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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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锦官城】
蜀王锦看着眼前的战报,深呼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雍王已经占领了阆中,并以阆中为据点,占据了蜀北?汉中的军队已经联系不上了?”
传信兵的头低低地垂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雍军将蜀北牢牢封锁,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
蜀王锦深呼一口气,挥退了传信兵。良久,他转身看着地图,说道: “阆中没了,就算剑阁还在,粮食也运不到汉中€€€€汉中守不住了。”
陟南站在他身后,说道: “蜀地境内尽是平原,但有剑阁在,锦官城无忧,主公不必担忧。”
蜀王锦摇了摇头: “输了,一开始就输了。”
蜀王锦也曾想过雍国会在这个夏天进攻巴蜀,他为此做了无数准备,将大量的蜀军都调到汉中防止雍军从汉中进入,又派出一支精锐驻守祁山道,以防雍军从陇右直入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