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冷冷瞥过去。
笑什么?
很好笑吗?
郁明烛接收到他的目光,轻咳一声,敛了敛笑意,伸手一指, “我猜,我家娘子织出来的是这一段。”
直到后面,郁明烛第一个获胜,将顶上那幅狐狸面具摘下来,递到他手中时……
温珩一脸无事发生,迅速戴上面具,将脸遮了起来。
但郁明烛低头一瞧,哦豁,正好瞧见通红一片的耳朵尖尖。
欲盖弥彰,昭然若揭。
郁明烛心中发痒,伸手捏了捏那耳朵尖。
温珩嘶一声,不满地按住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可是这么一来,就像将那人的手按在了自己耳侧,显得亲昵又暧昧。
推拉之间。
身后传来幽幽一句€€€€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
濯厄抱着满怀吃的,疑惑且震撼地看着他们。
温珩:……
一片沉默之间,郁明烛拧眉: “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还不明显吗,我们在做你这个小孩子不宜看的……唔!”
完没说还,魔尊千忌闷哼一声,不情愿地把被暗中掐了一把的手收回来。
温珩整理了口吻,故作自然道: “没什么,面具勾住了头发,他帮我理一理。”
好在狸奴假面替他遮了神色,看不到底下的心虚。
“哦……”濯厄懵懵点头, “温哥哥,这种面具我会戴,我帮你€€€€”
他说着,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中途截住。
郁明烛睨着他,缓缓按下他的手, “不必,我已经帮他戴好了。”
就在这时,陡然间,悠长回响的海螺音响彻整个蓬莱宫上方,将一切杂音都盖了过去。
濯厄仰头环顾, “是归祀庆典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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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这章有点点短,晚点争取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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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归祀庆典
海螺吹出的婉转乐曲声中,所有的鲛人和鱼类都聚集在蓬莱宫之前,无数悬吊的璀璨明珠将一方殿堂照得亮如白昼,周围身姿曼妙的女鲛翩然起舞。
蓬莱宫二楼的高阁之上,出现一道雄壮的身影,头戴金管,手持三叉戟。
那张枯败的脸原先应当是凌厉英俊的,如今却因病色而显得死气沉沉。
眉眼原本也该因深邃的轮廓而显得深情,可惜眼睛似乎是瞎了一只,只好用白贝罩了起来,另一只眼睛下压着浓重的病态黑青,眼神冷漠而空洞。
欢呼声四起。
鲛人族在为他们的王祝贺。
隔着层层水波,鲛王无意间掀了下眼皮,和温珩视线相对。
可他没认出百年前的青衣仙人,于是那一眼转瞬即逝。
可是温珩还记得。
那时他来蓬莱宫,掌权称王的还不是如今的鲛王,细细算来,应当是他的叔父一辈。
而如今的鲛王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天天跑着闹着,要给喜欢的姑娘拣海螺,串珠贝。
他从宫殿长长的廊柱下走出来,正被举着一串珠贝的小鲛人迎面撞上。
小鲛人捂着脑袋,惊艳地说,哇,你有两条尾巴呀!
……
眼前,蓬莱宫乐曲不歇。
随着螺音乐曲,许多鲛人排成好长一列,将系了丝绦的鳞片挂在鲛王脖颈间。
温珩疑惑: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濯厄解释道: “鳞片于鲛人一族意义非凡,那些是鲛人们每年褪下的旧鳞,他们攒下来串成链,在归祀节这一日送给喜欢的,敬爱的人。”
濯厄拎起颈间挂的小鳞片,笑嘻嘻地炫耀。 “温哥哥你看,刚才也有人送了我一片,夸我的尾巴很好看呢!”
这样的仪式做了一半,鲛王身上满满当当挂不下了,后面排队的鲛人们便将鳞片挂在鲛王的臂膀上,缠绕在琳琅服饰间。
温珩看了一会, “鲛王陛下很受爱戴。”
“是啊,不过……”濯厄叹了口气, “这些年,父王经常卧病在床,越来越专断,独裁,暴躁,和我记忆中那个温和开明的君主简直判若两人。”
居然是身边一个陌生的老鲛反驳了他的话, “胡说,鲛王陛下一直是位贤明可亲的君主,他在位这些年,南海少受侵扰,鲛民安居乐业。而且……”
温珩盯着他只剩一半的瞳仁, “而且什么?”
老鲛颤颤巍巍,却忽然止住了话头, “没什么。”
说着,缓缓游走了。
温珩看着那道垂垂老矣的背影,眼中笑意一点点落了下去。
欢笑声逐渐遥远。
周遭的海水慢慢平息。
郁明烛揽住他的肩, “快要散场了,我们回去吗?”
温珩回过神,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冷落烟火稀少的地方。
穿过层层的大朵礁石,到了一处明亮宽敞的海沟内。
岩壁上吸附着一种极薄的鱼类,头顶悬吊明珠。
抬首看去,远处一座巍峨辉煌的白色殿宇。
这里是濯厄日夜看守圣宝的长生殿。
远远的,那殿门前的长柱间盘旋着一条巨型人面鳗,鳞甲冷硬,身上长满了藤壶。和长生殿外墙上的连成一片,几乎融为一体。
这会像一条蟠龙盘旋在殿门外,将长生殿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人面鳗性情暴躁,活了几百年,越老越不通情理。别说来一个外族人,就连本族人,没有鲛王,祭祀的许可,都难以靠近这里半步。
有些幼年小鲛来在附近玩闹,被人面鳗的雷霆之力电得头发都焦到了根。
濯厄小时候没少想往外跑,无论怎么求情,都被人面鳗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扭送回来。
南海族人都不太喜欢他。他也很有眼力见,知道自己不讨喜,便从不与人来往。
所以,即使是归祀节这么喜庆热闹的场景,似乎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人面鳗无所事事地守着长生殿。
濯厄忽然停下了步子, “他看上去孤零零的。”
濯厄想了想,将颈间的鳞片摘下,尾鳍一甩游了过去。
人面鳗惊奇地看着游到面前的小鲛人,戴着一方面具,大抵又是个淘气的孩子。
他冷下脸,将嗓音压低, “此乃南海圣地,速速离去!否则吾将以雷霆之力。”
可话音刚落,就见小鲛人举着一片鳞: “送给你,归祀日快乐!”
人面鳗呆愣住了。
“……多谢。”
远处。
温珩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
他在看濯厄与人面鳗,而郁明烛只顾低眸看着他,眼底也漾着温柔。
倏地,水波一漾。
郁明烛将温珩一拉,护到了身后,同时另一手抵住疾冲而来的小鲛人。
那只修长匀称的手抵在小鲛人额头上,轻而易举便化解了疾冲而来的惯性。
郁明烛低了低眉眼,面色不虞, “你……”
完没说还,小鲛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哇地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嗷嗷嗷……”小鲛人嗓子一扯,嚎得好伤心,周围漾开一圈动荡水波。
原先,周围零星几个鲛人仅仅在四周围观,对二人并无多大敌意。
可是小鲛人扯着嗓子一哭,情况顿时就不一样了。
这群护短的鲛人脸色骤变,团团围了过来,很有种要为小鲛人讨说法的气势汹汹。
郁明烛不怕打架,就算是在海底别人的地盘,真要动起手来,对方也落不到个好。
他只是第一时间捻开了折扇,微微侧身,护住了温珩。
郁明烛气势太盛,鲛人族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亦忙着对阵,精神戒备。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