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善恶台就已人潮汹涌,喧闹不止。
高台之上,白柱耸立。
他被压跪在正中,三重缚魂锁,十二道蚀骨钉,浑身血迹斑驳。
周围,各个宗门的大多弟子围在善恶台只在三日前联手诛魔时见过他匆匆一面。
而那些百姓,干脆与他见都没见过,但似乎一夜之间都突然忘记了,数百年岁月,剑宗现世之前,是谁在斩妖除魔,镇守四方。
忘了他们曾受过随云山多少恩惠。
忘了曾有不计其数的人跪在仙人脚边,凄哀哭求着寻求庇护。
这些人此时此刻围在善恶台边,不约而同对他恨之入骨,咬牙唾骂着“魔头”, “妖孽”, “不得好死”。
一片喧吵声中。
剑宗数位长老仙风道骨,衣不染尘。
“刑时已到,闲人肃静!”
随着一声令下,四周鸦雀无声。
戒律长老手持长卷,掷地铿锵。
“魔族妖佞郁明烛,欺世盗名,以魔族之身假冒仙长,其罪一。”
“滥杀无辜,为修邪阵颠覆南浔等七城,至使生灵涂炭,其罪二。”
“背信弃义,残害同门,致使我门璇玑长老殒命于南海,其罪三。”
“今我剑宗连同天下宗门协力将你诛杀,剜出魔丹以正天道,剐去骨肉以慰亡魂,你可还有何辩驳?”
“阿弥陀佛。”大悲寺的广慈主持双手合十,苦口婆心, “郁施主从前也是名震四海的名门仙君,自当知道苦海无涯,何不及时醒悟,回头是岸啊。”
无极斋的凌霄道长冷冷道: “为一己私欲颠覆七座城池,屠杀鲛人族,害死同门长老,甚至丧心病狂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罄竹难书,罪无可恕,还与他废话做什么?杀!”
还有其他宗门成千上万长老,弟子,都紧紧盯着善恶台中心。
他们或许是都在等郁明烛崩溃,求饶。
可是剑阵最中心,那道玄色身影半跪在地,居然垂首沉沉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和着血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明明他才是末路穷途,狼狈不堪的那一个,可是某一瞬间,在场之人皆心生惊慌。
有弟子喊道: “长老莫要与他废话!此等魔头,直接杀了就是!”
“是啊,杀了他!为璇玑长老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广慈主持摇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看, “唉……”
戒律长老冷呵一声, “死不悔改,来人,拿剜心刀来!”
很快,有弟子捧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走上前来。
戒律长老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郁明烛,我最后问你一次,撤不撤阵法!”
郁明烛扯了扯染着的唇, “要杀就杀,废话真多。”
说着,把柄匕首直直扎过来,噗嗤一声没入血肉。
戒律噙着一抹笑,正欲翻转手腕,将里面搅得血肉模糊。
脸色却忽然微变。
手感不对。
匕首入体的刹那,薄刃就如同消融在郁明烛的胸膛里,非但无法剜起血肉,反而还化作一股温和的灵力,顷刻间润泽修复了碎裂的经脉。
郁明烛同样低声, “蠢货,匕首被换了都不知道。”
下一刻,缚魂锁骤然断裂。
戒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腹下就多了个血洞。
郁明烛垂眸看向染血的内丹,轻轻笑了一声,五指一拢,碾出一团碎末。
这颗灵力充沛的内丹历经百年,暗地里用了无数灵丹妙药,甚至搭上成千上万的魔族性命来滋养。
可是眼下化为飞灰只用了不过短短一瞬,就灵力四泄,了无痕迹。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甚至有很多人都还只是呆呆愣愣地围观。
直到看台上也轰然作响,无数灵波乱飞,近乎是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一群人始料未及,惊慌地四下躲避。
一时间无人注意,有一道身影趁机掠到了善恶台上。
妙手长老塞来个仙盘,压低声音: “快走!照上面的方向,回你的魔界去!”
“你呢?”
“我再找机会。”妙手推了他一把, “九峰到处都是之前玉珩仙君布下的阵法,谁都解不开,眼下是唯一的时机,少废话!”
郁明烛道: “我不走,你走吧。”
妙手诧异: “你发什么疯?”
郁明烛忽然说: “阵法就要成了。”,
他在掌心一划,毅然拍在地面上。
霎时间,一张金网自他脚下铺开。
陡然一阵狂风卷地,地裂山摇。像是整个人间都因此震荡起来,连同南浔,北赐,等其余九个阵眼,一起震动起来。
霎时间,一张金网自他脚下铺开。
陡然一阵狂风卷地,地裂山摇。像是整个人间都因此震荡起来,连同南浔,北赐,等其余九个阵眼,一起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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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重回巅峰,霸气护夫
世界仿佛有一瞬间的沉寂无声。
随云山巅万众瞩目,却是纷纷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天地忽而变色,狂风大作,吹得周围旌旗猎猎作响。
铺天盖地的剑雨骤停在离郁明烛的咫尺之距,嗡鸣震颤着,却竭力也动弹不得。
郁明烛毫发未损。
一道淡青光华将他笼罩起来,如屏障一般将他牢牢护住,挡下了漫天汹涌的剑气。
一片死寂中,卷地风起。
随云山巅十二里桃花簌簌如雨,纷飞错落。
远处,一道身影踏着缥缈云雾缓步而来,如同天宫谪仙般青衣不染尘。
仙人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了那些剑刃之上。
万千金色长剑无声地碎裂成齑粉,消散于浸满花香的风中。
萧长清握剑的手猛地一紧,脸色骤变, “温师兄……”
温珩的目光自众人间一扫而过,看到许多各不相同的眼神。
愤怒,憎恶,震惊,畏惧……有不少昔日熟悉的脸,比如陆仁嘉等人,都在看他。
最终,温珩的目光一落,与那双染血长眸相对。
那一瞬间的万籁俱寂,天地失色。
“是那魔头先前的徒弟!可他不应该死在南海吗?”
“咱们都被骗了,这师徒俩原来是一丘之貉!
“他定然是来救这魔头的!”
有人喊道: “杀了他!”
于是一群弟子举着剑冲了上来。
温珩抬了抬手。
霎时,那群人被无声的气浪掀翻在地,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周围总算安静下来。
他们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明明温和轻缓,却随着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我先前神识被封,为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曾施下仙法,篡改了诸位的一部分记忆,实在抱歉。”
“如今正是时机,该让诸位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温珩信手一握,玉尘长剑化形,
他手一横,将薄如蝉翼的剑刃在掌心划过。
殷红血珠滚滚而落,在他脚下没入泥土。
旋即光华流转,自他脚下铺陈旋开,顷刻间蔓延向四面八方。
光华所过之处,人们的脑海中轰然一声,如同钟磬阵阵回响。
许多前尘旧事的记忆豁然明晰。
他们猛然想起来,百年之前随云山上的仙君名号玉珩,而非明烛。
青衣仙人仗剑策马,穿云过海,曾以玉尘长剑斩尽天下邪魔,也曾落下九道禁制封禁魔渊不见天日。
七年前玉珩仙君以身合道,是那魔头千忌自魔渊血海中爬出,为仙君收尸骨,塑金身,将已死之人从无尽地狱拉回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