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失忆仙君当乖徒 第124章

“荒谬!”妙手太阳穴突突跳动,怒道: “师门祖训,要你不贪身外之财,只谋救人之事,你就是这样救人的?”

祝清安极其认真地反驳, “师兄,我是在救人啊,一场战争要死多少人,一场疾病又要死多少人?如今都不会有了!”

妙手怒极反笑, “你这么笃定,为何自己不吃药,跟他们一起变成活死人?”

祝清安忽然平静下来。

对视片刻,妙手诧异, “你已经吃了?”

祝清安颔首,嗯了一声,寂然的眼底染上疯狂, “师兄,不如我们一起,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如何?”

她说完,倏地挣脱开来,一把药粉迎面撒出。

妙手下意识退后去躲。

再一抬头。

飘散的粉尘间,祝清安状如疯癫。

“师兄,从此这世间再无医患再无伤亡,你不高兴吗?”

“师兄,你躲什么?你说过会永远陪我的!”

“七年前你说我疯了,已经丢下我一次了,如今又要丢下我吗!”

祝清安狰狞着怒吼,似乎想要朝他冲过来,可是踉踉跄跄,脚下猛地踏空€€€€

妙手想要拉她都来不及。

滚沸的药锅溅起水花,又在数秒之后平静如初。

……

许多宗门消息灵通,听说了临丹阙外魔军围城,不约而同庆幸当初没趟这淌浑水,要不然如今魔军烧杀,也得有他们一份损失。

紧接着,就听说临丹阙主来访。

他们连忙迎出去,假模假样地问,阙主是否需要支援,又忙不迭表示,我们自然全力相助€€€€

临丹阙主打断他们, “不必劳烦,我是来杀你们的。”

天下大宗,他一己之力,一家一户地杀过去。

倒也并非屠杀,只捡其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仙尊,长老,杀完即止。

临走时,看到横在山门口的尸体压倒了花枝,他还颇为怜惜将那花枝扶正,再启程去杀下一家。

他绕了一圈,正好路过南浔郊外。

一眼看见了血湖边上快要流干了血的魔尊千忌。

他颇为好笑地走过去, “你这不是一样要死,何必呢?”

郁明烛掀起眼皮,冷冷反问: “你明明要什么都有,杀这么多人,又是何必呢?”

萧长清的笑意渐渐落下来。

郁明烛以为不会听到答案,却不料过了半晌,萧长清轻声问: “你说,要是这世间人,所有要紧的,所有与我有过联系的,都死绝了,是不是就没有天道了。”

他受天道庇护,得利收益,原本是最不该说出这句话的人。

可他神情不似作伪,掌心浮现一簇火焰。

“你说我要什么都有,其实不是的。”

“我想要挣脱这种被困在笼子里的人生,可我拼尽几世,依旧挣脱不得。”

郁明烛心念一动,眸光骤变。

“既然挣脱不得……”萧长清五指一拢,陡然掐碎火光, “那我便要它彻底摧毁!”

……

相隔千里。

临丹阙之人不知萧长清催动阵法,只能看见烈焰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几息之间,城内也燃烧成一片火海。

本就九死一生的局面雪上加霜。

先前那些修士也顾不得什么除魔卫道了,原以为临丹阙内能暂且躲避烈火,哪里想得到里面比外面还可怕!

一时之间纷纷四散而逃,场面混乱不堪。

百姓同样挤成一团,尖叫四起。

有人抓住一个修士, “是你把我送进来的,你得救我出去!”

修士一把甩开他, “你疯了吧你?我自己的命都顾不上,哪来的功夫带你,滚滚滚,别拖累我!”

说完御剑匆匆逃命去了,窜得飞快。

元明抹了把脸上的烟灰, “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崇炀把年纪小的弟子扔上马背,瘦弱一些的就两三个挤一匹马,拿鞭子一催,马踏着烈火冲出去。

这么送走了好几批吱哇乱叫的小弟子。大部分战马再也催不回来。

最后一批里,有个叫元澈的小弟子不肯走,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师兄……”

崇炀心软了一下,但表面仍然是一副暴躁模样,照他后面踹了一脚, “少跟我哭哭唧唧的,男子汉大丈夫,丢死人了。”

元澈早就被打骂习惯了, “呜呜,师兄,我不走,我是死是活都想跟师兄们一起留在这。”

他这么一哭,其他几个小弟子也都不想走了。

一时间,整整齐齐一排通红含泪的眼睛朝崇炀几人看过来。

崇炀心里暗骂一声,对元修元明吼道, “愣着干什么,把这几个丢人玩意绑马背上!”

“师兄!我不走!元修师兄元明师兄,放开我呜呜!”

元澈的短胳膊短腿胡乱扑腾,竟然真的让他捞到了一片崇炀的衣摆。

崇炀眉头一拧,正要把衣摆抽回来,就见元澈红着双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别赶我走!”

崇炀一噎,忽然哑片刻。

曾经的剑宗九峰里,北昭峰算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因为北昭仙君对外声称自己有先天顽疾,经年在外游历求医。

有时候走到某个市井街巷,看到个什么小乞丐,体弱多病,被遗弃的孩子,就心生怜悯,道一句:这孩子可怜,但也算与我有缘,不如就收作我的弟子吧。

其他峰长老的弟子大多是寒门侠士,富家子弟写拜师帖,行拜师礼正正经经进来的。

唯有北昭仙君,满山头的弟子都是捡来的。

更可怕的是,他管捡不管养。

把新入门的弟子往山上一放,到了第二日,该下山还是下山,该游历还是去游历。

后来弟子太多,该排辈分了。

可是谁先入门的,早已无人记得;按年龄排,有些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生辰在何年何日。

不排辈分又不行。

那时候北昭穷得很,剑宗膳堂一日的分例对于一群正在狂窜个头的毛头小子而言,实在不够塞牙缝的。

而当上师兄,就意味着可以先吃上饭。

先吃饭,就有机会挑肉吃。

这群弟子来路太野,讲不通道理的时候,习惯于用拳头说话。

一来二去,久而久之,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

谁厉害,谁当大师兄。

崇炀就是当时打架最厉害的那个。

别人打架是为了吃饭,他打架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跟不要命似的,把不服他的一个个打服。

那天傍晚,北昭最后落日惨红。

崇炀头上脸上都是血和泥,把长刀往地里一插,踩着刀背吐出口血沫,然后扯着嗓子宣布,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师兄,你们都得听我的!”

从那之后,他就能吃上第一口热米饭和最大块的肉骨头了。

他总是会故意吃得放肆些,享受其他弟子饿得眼冒绿光,虎视眈眈,又妒又恨,但却只能憋屈着不敢与他抢的神情。

有一次,北昭仙君又捡回来两个。

是对双生子,家里原本经商,后来落难死光了,就剩这俩孩子相依为命讨饭吃。

双生子除了刚来的时候脸上沾了些灰土,后来洗干净,一直是白白净净的文秀模样,在北昭一众猫狗嫌的少年里格格不入。

崇炀起初不太看得上他们,觉得他们瘦弱又不懂得争抢,估计被那些大一点的弟子欺负几次就活不下去了。

后来有一次,他们缩在角落里看崇炀吃肉。

这对双生子来北昭不久,还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道一般来说,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另一个人目不转睛地贸然凑上前来,代表觊觎和挑衅。

崇炀经历过太多这种情况,所以条件反射似的将手里的骨头一撂,满脸戾气地回看过去。

这代表双方很快就要打上一架,谁赢了谁当老大,谁吃肉。

以往都是崇炀赢。

但这一次,崇炀和那两道目光对上,却忽然发现,那对双生子的眼神和其他那些妒羡,嫉恨不同。

他们只是眨着晶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投注过来几分羡慕和渴望。

见他看过来,双生子之一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伸出手来。

这种情况太陌生了。

在双生子伸手的刹那,崇炀甚至陷入一种茫然。

这是要打架吗?

不像啊。

但真要打他也不怕,对面这俩,看起来他一脚能踢死十个。

多亏了他这一刹茫然。

在他要拿拳头抡过去的前一秒,对面的双生之一总算摊开掌心,露出里面一颗红艳艳的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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