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鹰被晏桦的一再拒绝伤着了,上前一步试图去抓晏桦的左手,但是在他抬手的瞬间,晏桦把刀背压在他手腕处制止了他的行为。
但凡他有什么更过分的动作,压着他手腕的就不是刀背而是刀刃。
晏桦警惕又厌恶地看着裴青鹰,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只想看看你的手而已。”裴青鹰知道晏桦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就算今天手断在这里,也碰不到晏桦一根手指。
没有人可以真正强迫晏桦。
裴青鹰垂下手问,“我就那么让你恶心吗?我看下手都不行吗?”
这个回答晏桦好几年前就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晏桦,你觉得江野的喜欢恶心吗?”裴青鹰想要知道这一点。
“我们都是喜欢你的同性恋,你觉得他恶心吗?”
晏桦不愿意和裴青鹰讨论江野的事情。
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把江野和裴青鹰放在一起比较过。
裴青鹰手指拂过那张银行卡,自问自答道:“不恶心吧,不然怎么会和他一起生活呢。”
“你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同性恋,你还愿意让他回来和你一起住,每天晚上接他下自习,和他一起逛街吃饭旅游,给他办升学宴。”
裴青鹰心底有个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
他呼吸停了两下,才痛苦地问道:“晏桦,你是不是喜欢江……”
在裴青鹰即将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时,晏桦厉声打断道:“裴青鹰。”
“你很久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了。”裴青鹰呢喃道。
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几句的人,时隔许久喊他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制止他要说出的猜想,或者是答案。
“你不要乱说话。”晏桦神情严肃正色道,他知道裴青鹰要问什么,所以他制止了。
裴青鹰眼中含泪,苦涩地笑了笑:“那我不说了。”
既然晏桦不愿意承认,他也不会逼晏桦承认,去看清自己的心思。
他希望晏桦一辈子都别承认。
他得不到的,江野也最好得不到。
裴青鹰最后还是拿着银行卡走了,只是在走之前他瞥见晏桦左手掌心的疤痕错乱,早已看不到当年那条绑架案留下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去年夏天和江野短暂分别后而留下的新伤痕,而那些伤口也被江野用心照顾地很好。
晏桦以后还会有个很多夏天,统统和裴青鹰没有关系。
裴青鹰走后,晏桦握着那柄推开银行卡的水果刀,认真地洗了洗刀身后,从茶几桌挑出一颗苹果,划开果肉,削掉那层又薄又红的果皮。
这把刀是江野每次削苹果后会放在抽屉里的。
在江野小时候,晏桦经常给他削苹果吃,可以削完整个苹果,苹果皮还不断。
江野每次都想学,但是他削果皮总是断,磕磕绊绊的,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把手划伤。
有一次江野还在文阳读书的时候,当时晏桦车队正忙,一个月都没去找江野了。江野在电话里哭了好几次,说自己削苹果把手都划伤了,晏桦也不来看他,也不让自己去找晏桦,是不是把他忘了,是不是以后都不关心他,也不在乎他了。
晏桦在电话一端回答说,不会忘了江野,会一直在乎关心他,也会一直记得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就算隔了四五年,晏桦都能清晰回忆起江野当时打电话时的委屈。
他一边哭一边不依不饶的,说自己手伤还要写作业很疼,又说想桥哥了,什么时候能和桥哥见面。
还不断要晏桦保证,一定要想他,不能忘了他,要记得来找他。
可能是这么多年晏桦保证过太多次了,这种保证早就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受他的控制了。
就连削苹果都能想起江野的点点滴滴。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明明昨天还在打电话和他哭诉手伤好疼的小孩一下就长大了。
可以很流畅地削完整个苹果,也可以把他按在床上,不断说着爱他。
随着脑海的回忆,晏桦手中的果皮也全部削尽,长长的一条红色果皮弯曲婉转。
其实他不爱吃苹果,江野爱吃,几乎每次削完都是给江野的。
晏桦握着露出完整果肉的苹果,咬了一口,望着天花板,这么多年他还是不爱吃苹果。
晏桦阖了阖眼,长叹一口气。
下次还是把苹果给那个小兔崽子吧。
他下意识去回避裴青鹰那个没有说完的名字,也回避了名字主人的短信和电话。
只是身上的痕迹顶多一个星期就可以消失,心底的痕迹却迟迟难以消褪,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加深,让晏桦无法忽视。
【桥哥,我十一想回家,已经买票了。】
晏桦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对着旁边的十九道:“我国庆要去外地有比赛。你在家看好店,有事给我打电话。”
十九应了一声,保证道:“师父你放心去吧,店里有我在呢。”
“嗯。”
十七最终还是决定去读艺校,最近读书很上心,十九也是拼命工作,努力攒学费。
“喂,小老板。”晚上关掉店后,十九接到了江野的电话。
江野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握着手机问道:“我哥今天晚上吃饭没?”
“吃了,师父最近吃饭一直都很规律,也没有犯胃病。”
“那就好。”
江野放心道:“我十一回来,你让十七把我之前说的基础题多写几遍,实在不会就背下来,艺校分数线没那么高,他上点心能过的。”
十九听到江野十一要回来,说道:“师父十一不在家,他要去外地。”
江野皱眉问:“去多久?”
“九月三十就去,十月八号才回来。”
刚好是江野放假的日子。
他就不应该先告诉晏桦,应该偷偷摸摸回来。
江野懊悔地锤了锤椅子。
“小老板,你还没和师父和好呢?”十九叹气道。
他被夹在中间,虽然现在师父对他的“间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万一那天师父要算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出卖”小老板。
对于十九的问题,电话那一端的江野保持沉默。
短信都没回过一次。
更别说电话了。
已经一个月了。
他八月二十五从南江走的,今天九月二十五。
军训都结束了,他已经开始上课了。
晏桦一直都没理他。
开学一个月各种事情忙得团团转,可是他晚上却常常失眠,他潜意识里被晏桦不理他的恐惧而笼罩无法安睡。
江野甚至绝望地想,他是不是真的只能过年回家,才能和晏桦说上一句话了。
万一晏桦过年都不让他回家怎么办?
他不敢去想这种可能,如果晏桦过年都不让他回家,他就真的完了。
他半夜睡不着时,总是会在脑子里搜寻各种记忆,企图证明晏桦还会理他。
比如说那天晚上晏桦明明可以给他两巴掌,把他揍一顿,但却还是纵容了他的行为,还默许他抱着睡觉,那就说明他下次是不是还可以回家?
又或者这段时间晏桦每天照常开门做生意,情绪稳定,按时吃饭,是不是也说明晏桦没那么生气了?
他试图像解数学题一样,搜寻各种条件,努力推导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晏桦不是数学题,没有固定的解题步骤和唯一确定的答案。
他推导再多证明条件,也改变不了晏桦不理他的事实。
江野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努力刷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怕晏桦忘了他。
就算真的过年不让他回家,他也要回,求着晏桦他也要回。
“桥哥最近有相亲吗?”江野理了理思绪,换了个话题问道。
“没有,最近店里生意忙,有时候师父都还要亲自修车,没时间相亲。”
江野稍显安心,“那有人找他相亲吗?”
“多了去了。”十九想到什么,突然轻笑道:“对面彩票店老板今天对师父说,晏老板是桥江路最靓丽的风景线。”
江野因这一句话也不禁微笑。
这句话确实没说错。
江野继续问道:“那桥哥怎么说的?”
“师父让他有时间多刮几张彩票,万一那天就中了五百万,别天天说些有的没的,想着给他相亲。”
江野听着十九的讲述,不禁去想晏桦说这话时的表情,他肯定会很无语,嫌弃地看一眼对方。眉毛可能还会微微蹙起,但很快就会展平,如果他坐在椅子上,可能会将手肘枕在扶手上,习惯性地抚着额角和对方说话。如果是站着,大概率会倚在墙边,姿态散漫神情放松。
每次听到十九提到晏桦的各种事情,他总是会止不住去想晏桦说这话时的表情动作,每一个他都无比熟悉,但却一个都看不到。
阵阵失落感在心底蔓延展开。
他握着手机轻轻叹气,叮嘱道:“他腰不好,你多帮下他,十七的学费你不用操心。”
江野手上有一笔很丰厚的遗产不说,省理科状元的奖金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十来万,还有这两年和小武他们几人写程序卖了不少钱。
并且每个月晏桦还会给他生活费。
人没理,但是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