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桦不信,神情紧绷,并没有因为江野的话放松下来,厉声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东西?”
声音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恐惧。
江野只好翻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他的各种体检报告。
“真的没事,你看体检都没问题。你别急,桥桥。”
晏桦急促地拆开体检报告,看着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除了肝火太旺。
“这一项真的没问题吗?”晏桦指着报告严肃地问道。
“不许撒谎。”
“真的没问题。”
“多喝点绿豆汤就好了。”江野又不安分地咬着晏桦道:“或者桥桥帮我泄泄火更有效。”
晏桦一看他还有心思说这些,就知道八成是没问题,只是仍然心有余悸,不放心地问:“为什么会立遗嘱?”
江野把晏桦按在床边,轻笑道:“之前店里出事那段时间,我总是流鼻血。”
“为什么总是流鼻血?”晏桦仍由江野的动作,眉宇间满是担忧。
江野神情滞了滞,不太好意思道:“因为那段时间太想桥桥了。”
晏桦还没反应过来,“你那段时间天天跟我在一起,想什么想?”
江野声音扭捏,将头埋在晏桦颈窝处,在亲吻的同时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天天看到才想啊,什么都不能做。”
青春期最躁动的年龄,和喜欢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还得自己隐藏的心思不被发现,只能憋着,过过眼瘾。
尤其是夏天,晏桦还不知道江野的心思,在家穿得又少,毫不避讳,天天在人面前晃来晃去,可不得把人憋出鼻血。
晏桦听了解释后,没好气地推开江野,合着想这些,怪不得肝火旺。
江野被推开后又缠上来,笑了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得什么绝症了,想着要是真有什么花钱的大病,我就不治了,得把钱和房子都留给你。所以就去立了遗嘱,进行公证。”
“好不容易你才过得好一点,不能因为我都毁了。”
晏桦渐渐说不出话了。
“以为流个鼻血就绝症了,是不是很傻?”
想起那段时间,自己惶惶不安,以为得绝症,陪在晏桦身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
相比于死亡的恐惧,他更怕晏桦为了他的病倾家荡产。
他的桥哥一定会毫不余力地救他。
如果因为他而毁掉了晏桦的生活,这比让他死更难受。
如果真有什么绝症,他得把所有的钱房子都留给晏桦,然后自己默默离开。
至少他的死能让晏桦过得好一点。
晏桦睫毛颤动,眼睑半合,回答道:“不傻。”
他不知道当时江野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立遗嘱,但是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做出和江野一样的选择。
不能拖累对方,因为对方过得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晏桦捏了捏江野高挺的鼻梁,不放心问道:“现在还流鼻血吗?”
总是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好事。
“桥桥帮我泻火,我就不会流鼻血了。”江野蹭了蹭晏桦说道。
“不是还没到你定的黄道吉日吗?”晏桦斜了他一眼。
“和上次一样好不好?”英气的剑眉下那一双亮如星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下的人。
晏桦没有拒绝,只是说:“把遗嘱放回去,我不想再拿出来了。”
晏桦这辈子都不会给自己拿出这份遗嘱的机会。
江野利落地翻下身,将遗嘱压在箱子最底下,这份遗嘱每年他都会更新一次,名下的遗产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增多,唯一不变的是遗产继承人这一栏的名字永远是晏桦。
死亡是一个人永远都无法逃避的问题,江野也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死亡,他在世上唯一不舍的只有晏桦。
他时不时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出了意外,那他一定要保证留下的财产足以晏桦后半生衣食无忧。
所以他要不断努力向前跑,跑出晏桦和他光明灿烂的未来。
就算晏桦不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在了,至少晏桦的未来必须平坦顺利。
两人没什么亲戚,过年也没什么事,一直在家里。
晏桦会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游戏,江野则靠在他身边陪他打游戏看电视,晏桦不想玩了,他就在旁边敲代码,赶业务,他和小武一直在外面接项目。
消息框里,小武发来个和客户的聊天记录吐槽。
【这SB提的什么需求?】
【大过年的都不让我安静!!!】
后面还跟了几个愤怒发火的小黄人表情。
江野看了眼记录,手指在键盘上轻快敲了几下回复。
【客户毕竟是客户,尊重理解。】
小武皱着眉头看着江野的回复,挠了挠头。
不是,是谁上次嫌弃这个客户太蠢,不想再和他对接,考虑不做这个项目,怎么现在突然就尊重理解了?
小武想不出理由。
【加钱了?】
【没有。】
没有还尊重理解,江野被喂迷魂药了?
而迷魂药本药此刻还正在家里吃水果,全然不知自己的影响力。
初四晚上,晏桦坐在沙发上看着江野在为即将到来的黄道吉日做准备。
他视线跟着江野一趟趟来回,不由得变得紧张。
谁做这种事还挑日子?
江野就差沐浴焚香了。
“等会一起去洗澡。”江野走过来期待地对晏桦说道,“洗澡完差不多刚好过零点。”
哦,沐浴焚香这一步也到了。
晏桦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热水倾泄而下,窄狭的隔间内挤进两个成年男人更显得拥挤。
这是晏桦第一次在灯下清楚地看见江野的身体。
从前两人都是在漆黑的床上,被子里,视线昏暗不清。
那个瘦弱满身伤疤的小孩已经长成高大健壮,结实有力,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足以成为晏桦的依靠港湾。
江野耐心体贴地给晏桦做好所有前期工作,在零点后将人带回卧室。
黄道吉日已经到了。
晏桦还是喜欢在暗处做隐秘的事情,江野了解他的的各种习惯,关掉卧室的灯,拉上窗帘,确保没有一丝光线。
晏桦躺在床上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药,提醒道:“记得吃药。”
“今天真的要吃吗?”江野抵着晏桦额头问道,他现在已经跟吃了药一样亢奋激动,心快从胸腔跳出来了。只是顾念到晏桦第一次所以极其克制,没有冲动。
他不是很有把握吃药后还能处处顾及晏桦的感受。
他想让晏桦有一个舒服美好的回忆。
晏桦长眉微蹙,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不乐意道:“你是打算反悔?”
合着就知道喂他吃药,自己不想吃。
“没反悔,你先舒服一会我再吃好不好?”江野讨价还价。
他这个话真的没有私心。
但是很明显晏桦现在不买账,果断拒绝,“不好。”
他甚至已经把药递到江野嘴边了。
“两颗,我当时也吃了两颗。”
晏桦耿耿于怀地说道。
江野揉了揉眉骨,知道晏桦是铁了心要报复回来当时吃药的事情,只好咽下送到嘴边的药。
晏桦用一晚上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他真是脑子进水,非要喂江野吃药。
江野刚满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光是看到晏桦就跟打了鸡血没区别,又被要求吃了两颗药。
晏桦只能一次次承受,药还是他亲手喂到人嘴边,每次他说不来了,江野就要拿吃药说事。
直到太阳升起,晏桦才睡下。
在睡着前他想,这辈子都不会让江野再吃药了。
安静的卧室内,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江野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再不起来吃东西,晏桦会胃疼。
“桥桥。”江野声音轻缓地喊了几声。
晏桦皱着眉,往被子里缩了缩,下意识说道:“不来了。”
六岁的年龄差也意味着两人的精力和体力差,况且江野从来没有松懈过格斗和散打的练习,在晏桦身上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江野脸上浮起笑容,用手指抚平晏桦皱起的眉毛,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晏桦。
“不来了。但是要起来吃饭了。”
晏桦半睁开眼,只见面前的人神采奕奕,毫无疲意。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