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稚久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看自己,从肩膀化下的那一块衣服早就被鲜血染红,伤口血肉模糊,但是作为一个常年各种混乱地带求生的情报员,对此早就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意识到。
想不到怎么解释,鹤见稚久疯狂狡辩,“一点小伤,问题不大。等会找个医生护士包扎一下就好了,我体质很好的,过不了几天就能愈合!”
心虚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听我狡辩’几个字了。
区区致命伤的情况他也不是没经历过。鹤见稚久打架的作风向来狂野,属于能打赢就行别的不管的品种。
“……”
夏油杰没说话,只是往他前面站了一步,把他挡在身后。
鹤见稚久眨一下眼睛,似乎从无声的情绪里悟到了什么,探头,小声问道:“杰生气了?”
夏油杰还是没说话。
只是手中术式释放的咒灵比来的时候多了一倍。
鹤见稚久缩了一下脑袋,没敢回头去看其他几个人。
咳,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为他是有意的。
雨御前配合上福地先生的异能可以藐视绝大多数的强者,他这不想着是单挑吗,还有其他两位要对付;打打杀杀的时候投机取巧很正常,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伤势也很正常。
他是控场型不是强攻型,所以和正经特种兵打架受点伤很正常对吧对吧对吧!
中原中也上前几步,瞄了一眼鹤见稚久又迅速收回目光,沉声对其他几个人说道:“先解决这些人,他们€€€€”
冷冽的海蓝色眼眸横一眼对面的那三位,都是统合情报之后明确有过觊觎整个世界野心的恶人,危险性上比鹤见稚久不相上下。
“能尽早解决最好。”
无论如何,现在危及世界的敌人都还不是鹤见稚久。只要能先解决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潜伏千年的诅咒师€€索,以及诞生于混沌的无色之王这三个危险分子,后续的事情就会好解决很多。
“啊,是这样。”
五条悟应了一声,摘掉墨镜收进口袋,那双六眼中磅礴咒力流转,竟显得浅淡的苍蓝色熠熠生辉。
现在的场景,用鹤见稚久的话来说就像是在打团。
本来他一挑三虽然不是打不赢,但是在人数上会有劣势。
一挑三,优势在我。
但五条悟等人出现之后人数上的优势瞬间反转,变成他这边人数众多,有反向群殴的迹象。
五条悟、中原中也、夏油杰、周防尊,加上鹤见稚久自己就是五个人。
哪怕对面的各个都不是可以轻松解决的敌人,有他们在,想斩杀这些人也不是问题。
至于打赢的后续发展?
当然是想尽办法扭转鹤见稚久的心理,把他从水底深渊拖到阳光下晒一晒啊!
作为一名咒术师,五条悟优先选择的目标自然是€€索。
往前几步时看见鹤见稚久,腥红的颜色猛然触动他心里最不想回忆的事情,五条悟眼睫颤了颤,手指掐入掌心,“你€€€€”
但当看见少年手里拿着的刀剑时又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五条悟转而丢下一句:“保护好自己,别又受伤了。”
无奈比愤怒更先一步占据心脏。
在认识到鹤见稚久的决绝并亲手杀死过他之后,似乎就对少年那轻狂到极点的作风无法再升起任何不满和怨怼。
鹤见稚久一向如此。
不过,虽然不明着直接说让鹤见稚久直接躲起来,但其他人还是有意识地将少年保护在身后,不让他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里去。
见此,€€索暗道一声麻烦。
不是他没考虑过会对上五条悟几人,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可小觑,自然也在他的算计当中。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五条悟这些人会为了鹤见稚久放弃人类。
外面,正在发生的生灵涂炭之景不仅仅是一句形容词。
它可能是咒灵将孱弱的孩子撕咬成两半,也可能是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碾压成碎肉;燎燃的火光映照天地,血光连千百米高空之上的云层都能映红。
就算今天这场混乱能结束,给这片地区带来的灾难也是空前绝后的人间惨剧。
€€索摆正心态,一边思考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等下一次机会再对付一次鹤见稚久。
幸好术式还没到达熔断的地步,否则才真的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而五条悟和夏油杰也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他。
那边的福地樱痴烦躁地啧了一声,眼看着重力压迫地板,地面寸寸尽裂,污浊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他冷静地避开攻击,目光扫了一眼被护在众人身后的少年。
他需要拿回雨御前。
在这里杀了鹤见稚久的机会恐怕是渺茫了,但如果能甩开追击,然后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提前天人五衰的计划,那还有机会。
€€€€费奥多尔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天人五衰计划中的一部分。
果戈里是费奥多尔的挚友,也信任不了。西格玛或许可以,但是天际赌场的作用恐怕会因为今天这场混乱下压不少。
只能是布拉姆,吸血鬼带来的混乱依旧可以成为天人五衰计划中的一环。
那么首先,离开这里。
先活着,才有更多可能性。
对峙的两方心里盘旋过无数思虑,在各自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一刹那,因为有人加入而停滞的战局再一次开战。
…
狭长的楼梯通道上。
太宰治望着遍布暗红污浊的塔身,伸手摸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污浊瞬间消失,待他松开手之后又迅速布满。
不过也许是上面那位重力使将注意力转移到敌人身上了,遍布晴空树的污浊也在不久后消失。
他把手放回口袋,跟上前面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已经预料到这些的费奥多尔,和他一起走在楼道中,感慨之余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看样子像是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那也不一定。”
费奥多尔却轻轻摇头否认,仰头看一眼还没爬完的楼梯,无奈地叹气,又抿唇朝太宰治笑笑:“说不定只是正常的、按照世人所希望的那样。打败敌人,解决掉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灾难,然后所有人继续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你们做你们想做的,而我也继续进行我的谋划。”
“真的吗?”太宰治反问,对费奥多尔的话信不了半句。
费奥多尔更是笑吟吟地反回去一句:“谁知道呢?”
太宰治停下脚步,看了他半晌。
费奥多尔也没有继续前进,站在那里还是笑着的表情,任由他打量。
换层的楼梯拐角间,气氛悄无声息的冷凝下来,一如塔外十二月冷风呼啸。
不比塔顶激烈的战斗,这里只有静谧,以及偶尔的风声。
太宰治插在口袋里的手抖抖外套,迈开步子率先越过费奥多尔,登上楼梯拐角的台阶。
语气重回诙谐幽默,太宰治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不如刚才那样夹枪带棒的互相试探,反而直接多了,他由衷地对费奥多尔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直接杀了你。”
“一个鹤见稚久就很危险,再加上一个你……唉。”
太宰治忧愁地说:“说不定任由世界毁灭还能享段时间清福,比现在勤勤恳恳拆解你的计划轻松多了。”
费奥多尔跟上去,十分从善如流地顺着太宰治的话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太宰治是真的忧愁。他口袋里真的带着枪,反手杀了费奥多尔这个近战体术远不如他的简直手到擒来。
“你死了是死了,鹤见稚久却还是鹤见稚久。”太宰治说,“一旦鹤见稚久成为我们见识过的那个灭世者,就算你死了他也会第一个复活你。那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知道自己缺少对应的头脑。”
“他见过「书」,知道「书」的藏匿地点,大约也明确「书」的使用方法。现在活着就能策划出这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如果一个在明面上已经‘死亡’的魔人暗地里继续为鹤见稚久出谋划策。啊啊……想想就令人头疼。”
活着他们尚且还能抓到费奥多尔,但如果费奥多尔死了,他们是很难找到一个死去的人的踪迹的。
“噢。”费奥多尔了然地点点头,好像第一次听见这种解释一样,他不去评价,只是换了个别的话题,“听起来你对让稚久远离深渊不是很有信心。”
“谁让你……”
太宰治抬起头,好像透过层层钢铁水泥看见了顶层那些正在交战的人,他轻笑一声,别过头,“谁让你借鹤见稚久和中也他们的手,要先一步杀死了那三位知情者、以及最有可能直接杀死鹤见稚久的人呢。”
他耸耸肩,“失去了这一层,再想对鹤见稚久动手就只有鹤见稚久自己暴露自己的理想的时候,只有这样那些与鹤见稚久羁绊过深的人才能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认识到鹤见稚久隐藏在笑脸下的内心。只是……”
“那个时候就不会像是现在,还能勉强保持表面上的其乐融融了。”太宰治说,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
费奥多尔微笑,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他没有去注意太宰治的反应,依旧步履平稳,点头应和。
“听起来真糟糕。”
第157章 理想者的本我(47)
“要说糟糕倒也不一定,真打起来还有中也他们顶着呢。”太宰治否认了费奥多尔的话,悠悠地上楼。
费奥多尔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这是太宰君期望的?”
“说不定是呢?”
楼顶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了,看看楼梯上的标识,大约也快到了顶层的观景台。饶是太宰治和费奥多尔这两个对局面一直都有信心的人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并希望下次不要选在这么麻烦的位置。
谢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地面直接到达塔顶。
头脑派并不想加入你们武力派的行列。
在登上最后一段楼梯之前,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了一句:“对了,费奥多尔君。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还不知道你的想法。”
费奥多尔:“请说。”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鹤见稚久为什么一直不表态吗?”
“……”
这句话像是问中了什么,费奥多尔并没有回答。太宰治捕捉到了这短暂的无奈情绪,继续踏上阶梯,“无论是最开始我们突然接近他也好,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强行用书解开他的记忆也好,又或者现在。”
“他从来没有明确的向别人说过他自己的选择。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过往记忆的事情,咒术界铺天盖地的悬赏……鹤见君可是情报员出身,他不会不去调查的。”
太宰治手指抵住下巴,故作思考地掩下了一些事情,转而笑眯眯地看向费奥多尔,“鹤见稚久不是会犹豫的性格,但他表现得太迷茫了,不是吗?”
费奥多尔看了他半晌。
太宰治也静静地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