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向来是以单挑为基准在进行自己的准备工作。
“因为你掉下去了啊。”鹤见稚久不明所以的回答道,摸摸自己不聪明的脑袋瓜,不知道这些聪明人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直白的回答,“你掉下去了,我抓住你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就这样?”
“就这样。”
鹤见稚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费奥多尔话题一转,喊道:“稚久。”
并不理解聪明人的脑回路,已经在想等会从哪条路线离开,之后又该怎么转入计划开始阶段的鹤见稚久闻声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费奥多尔回答了上一个让他发笑的问题:“刚才在晴空塔上是一个陷阱,是太宰治故意让你向所有人宣战的陷阱。这些人,外面那些带着敌意前来的能力者现在已经在特务课或者非时院的授意下成为你的敌人了。”
“但是他现在恐怕也要张大嘴巴,深深震撼于你展现的力量,然后绞尽脑汁的与江户川乱步商讨更多计策……我也很意外,你比我预估的还要出乎意料。”
费奥多尔无不感慨。
从他引导€€索动手咒杀鹤见稚久开始,试探鹤见稚久的实力这一点就已经是必要的目标,环环相扣之下,他把鹤见稚久一步步推到了这个少年最喜欢的地方。
鹤见稚久毫无自知地踩进了他的圈套,也没意识到太宰治对他的试探。
只是在自顾自转变心态,决心宣战的少年反而意料之外的破局了。
这个时候费奥多尔似乎能明白为什么鹤见稚久的武力资料会被封存。
如果说布拉姆€€斯托克那样的存在是人形天灾,那么鹤见稚久就是应对这些天灾的大规模抑制武器。任何大范围的、无法控制的灾难都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解决,由此甚至可以放任一些灾难演化形成。
鹤见稚久,以实绩胜任的最年轻执行官。
名不虚传。
“对了,还有件事。”
事已至此,费奥多尔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地再去算计什么了,整个人莫名轻松下来,很干脆地说道:“关于黄金之王。在你在晴空塔的这段时间里,绿之王比水流已经带着他的氏族突袭御柱塔成功,现在那位王权者大概是已经死了。”
“哦,嗯。”鹤见稚久点点头,“好,啊?€€€€嗯嗯?!!”
鹤见稚久猛地扭头,大力到像是会把脖子扭断,瞳孔剧烈震动:“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杀的不是只有天元一个吗?!
费奥多尔倒是轻松下来了,耸耸肩膀,轻松地回答道:“之前和太宰君一直有聊到的说猜不到你的想法,是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去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但说你好猜,是因为你要做的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国常路大觉的死亡会极大程度的影响到这个国家的政治体系运转,一旦你动手,国家机构对你的影响力就会无限降低。你会对黄金之王动手这一点从你回到这个国家的第一时间就去见他就很清楚了。”
“……”
鹤见稚久默了默,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堪称惊恐。
头脑派,恐怖如斯。
居然连他的思维模式都已经要摸清楚了?!!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
“太宰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去找过黄金之王。”俄罗斯青年伸出食指压住下嘴唇,再仰头看向天空,一副思考的模样,“不过,你很出乎我和他的预料。”
“哪怕现在大量咒术师都被调开了,薨星宫的防守能力也足够让人暂时放弃那个位置,但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最难攻下的薨星宫……”
鹤见稚久嘿嘿一笑,既然被点破了也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诶嘿嘿,这不是因为第二王权者随时都能杀,但天元不一定嘛。”
“就像我查了几年都没摸清楚异能大战遗留下来的武器究竟有多少一样,人类自发制造的武器中就有「书」和「大指令」这样恐怖的存在,千年前的古老遗留,谁知道稍有不慎会不会被暗杀。”
鹤见稚久摸摸自己的脑门,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住肩膀搓搓自己:“我可不想一觉睡醒,发现脑子没了被人夺舍了的情况。”
第160章 理想者的本我(50)
“仅仅是因为这样?”
“还能是因为哪样?”鹤见稚久歪歪脑袋,肩头被雨水打湿的灰发垂下一缕,被风吹拂起来,晃晃悠悠地,像是在表明少年眼里的疑惑。
“噗。”
费奥多尔是真的笑起来了,放下了一直以来的优雅从容,笑得眼睫上的水雾都在颤动。
有雨水顺着黑发,从脖颈滑到锁骨。
就着朦胧的雨雾,此刻的俄罗斯青年美得惊人,比之西伯利亚冷杉上的积雪也过犹不及。
能说动人类愧疚到自杀的口舌今天算是败在了少年直诚干脆的想法下,费奥多尔举起双手,眸光温顺地带着些许笑意看着鹤见稚久,投降似的说道:“好吧,我不猜了,就这样也不错 。”
魔人自愿认输。
鹤见稚久恼羞成怒:“你果然还是在笑我吧!”
他承认自己智商没那么高,也猜不出来这些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他也是能混到这个职位上的人了,基本逻辑思维还是有的,至少能看出一部分圈套是冲着他来的。
费奥多尔肯定是在笑他!
消气、消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鹤见稚久内心气成河豚,决定先离开这里,之后再给费奥多尔一点小小的武力派震撼。
哼哼,费佳这种,他一拳能打哭好久。
察觉到鹤见稚久的目光,费奥多尔适时地发挥了他原本的作用:“薨星宫失陷的事情除了那些人之外暂时还不会有人联想到你身上;御柱塔的事情比水流全权负责,与你无关。现在会拦着你的敌人只有面前这些人€€€€杀了他们很简单,只看你想不想。”
说到这里,费奥多尔隐晦地扫了一眼头顶的方向。
不过他依旧笑意清浅地看向鹤见稚久,完全在等待少年的想法,然后给出相对应的,最符合鹤见稚久思路的解决方案。
“不杀。”
“没有意义。”
鹤见稚久回答得很快。
少年将目光投向远方,雨水如幕布般模糊了他的棱角,雨渐渐大了起来,连声音也一并洗刷下去,费奥多尔站在几步外的距离,只听得见雨声中不那么清晰的少年音传来:“我们走吧,他们会动手只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区域决定,想要打通国际级别的诛杀令关节……没那么快的,哪怕是你这样的人。”
他说。
静静地看着雨幕落下。
忽然灰发发梢跳跃似的抖动雨珠,扫开升腾的水雾,鹤见稚久扭过头来,明快的笑容突破雨幕遮掩,少年用费奥多尔再熟悉不过的狡猾语气,拉长勾人的小尾音,亲昵地喊道:“费佳€€€€”
“我们要准备离开这里了。你跑得快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如果再像从前耍赖的时候会在名字后面缀上‘亲亲’的昵称就更熟悉了,一看就是个记仇的家伙。
费奥多尔:“。”
想起了一些圣诞节的果戈里。
那次果戈里可谓是把他的异能发挥到了极致,让少年在娱乐环节一次好运都没中过,完美的用人为否定了概率学。
魔人礼貌微笑:“我可以自己回去,太宰治还不敢杀我。”
鹤见稚久睁大眼睛,掩饰不住的乐子人属性像是嬉皮笑脸似的,嘴上振振有词:“可是这样我还要去找你,他们会把你藏起来的吧,送进默尔索?或者关进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哇那样岂不是我还要想尽办法和所有人再打一场把你赢回来。”
“你会吗?”
“会哦,打一场又不是很难,更何况奖品是你。”
鹤见稚久哼笑一声,意气风发地认下了。
丝毫没有看见对面的俄罗斯青年怔了一下,又借着雨幕掩下嘴角微笑,眸中盛熟的葡萄紫色亮得惊人。
眺望天空,费奥多尔呼出一口白雾。十二月的雨冰冷刺骨,也来得很及时,洗刷了大量痕迹。
再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鹤见稚久向他伸出手,少年的笑容一如既往恣意盎然。
“走吧,他们该下来了。”
…
“怎么样?还是找不到下落?”
咒灵带来的天灾涌动结束的一个小时后,太宰治出现在了坂口安吾所在的监控室里,身后跟着Scepter 4的三把手伏见猿比古。
偌大的监控室俨然有序,急促的脚步声、敲打键盘的机械声与纸张文卷的翻页声并齐,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环节出错。
见这场行动的主要策划人之一终于出现,坂口安吾也没松下这口气,他朝太宰治摇摇头,说:“鹤见稚久的反侦察技术远超正常人,我们派去的异能者都追踪不到他的线索,应该是对今天早有准备。”
“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妙。”
太宰治说。
“何止是不太妙,€€村特助那边……我和长官本来已经想办法打通上面的关节了,但是€€村特助那边说临时接到通知,那个东西不允许外迁。”
坂口安吾拿下眼镜,大力捏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一点,眼底青黑浓厚到像是好几天没睡了,但即使如此,这里的程序也需要他看顾。
那个理想上头的疯子随时可能做出让他们手足无措的突袭,偏偏又不是个纯粹的武夫,坂口安吾只能尽力做好自己这一个环节,将其余的托付给更合适的人。
只能信任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了。
“啧。”另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御柱塔和薨星宫的事情没让那些家伙们清醒过来吗?”
“完全没有,鹤见稚久的声望比我们想象中麻烦,你传回……”
话说到一半,坂口安吾突然反应过来说话的好像不是太宰治,顺着声音一看才发现是跟着太宰治进来,之前一直没发声的Scepter 4三把手伏见猿比古。
见坂口安吾看过来,太宰治冲他眨了眨眼睛。
坂口安吾撇开视线,揉揉额角,暗道自己怎么把好友的声音听错了,转而接着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太宰传回来的情况只能作为参考,薨星宫和御柱塔的事情根本没有被按到鹤见稚久头上。我的提议是我们可能要做好没有外援的准备。”
太宰治也微微勾起嘴角,眼瞳笑意深邃,却耸了耸肩,像是已经猜到了一样:“那家伙说的话在别人听起来确实模棱两可的,能知道他话里蕴含了多大决心的大概只有我们这些人。”
“当然,那边的事情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太宰治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魔人想借€€索的手,将鹤见稚久推至顶峰的计策成功了,只是说鹤见稚久有自己的计划才没引爆舆论让他处于完全有利的境地,但这样也相当让人头疼了,现在绝大多数不知情者大概只会以为是功勋卓著的鹤见执行官在他的功绩上又添了一笔吧。”
“这样,安吾。”在短短时间里迅速捋清楚情况,太宰治果断地下达指挥:“非时院的影响力尚在,你和这位伏见君统计一下,看能不能在鹤见稚久倚仗的方面给他添点堵。拖延时间现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只要我们能得到外部支援,鹤见稚久就没办法再藏下去。”
“我们得逼鹤见稚久动手,而不是等着他突袭。”
太宰治说,他可不想和魔人一样机关算尽结果输给一个天然直球系。
“在此之前,就要看我们现在手里那些能阻止鹤见稚久的人到底能不能从情感的旋涡里脱离出来,再次面对鹤见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