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有《逍遥游》里描述得那般夸张,但也算是云溪至今见过的体型最大的猛禽。
大鹏鸟的食物应该是鱼类,包括了人鱼,也许,也包括人类……总之,是个肉食动物。
被它这么一吓,云溪瞬间打起精神,将白日的疲倦抛之脑后。
她打算吃过饭后,抓紧时间,制作出火把。
今后的夜晚,就在洞口营地周围,插上火把。
此前,云溪使用的是柴火堆,但火堆的耗柴量太大,需要不停添加柴火,防止烧灭。
加入松油后,柴火的燃烧时间可以变得更长,火力也会更强。
这次制作工具的时候,云溪把沧月喊了过来,让她在旁边看着。
之前,云溪觉得她那么强大,在这片领域,几乎没有天敌,可以不用学习人类的这些生存小技巧,但大鹏鸟的出现,让云溪意识到,人鱼并非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说不定,也不止大鹏鸟这一种生物,站在人鱼食物链上方。
这半年以来,云溪忙着收集食物,制作各种工具和衣服,探索的区域并不算多,也许,这个岛上的其他领域还有更多的大型动物,以及,那片辽阔的海域,存在更多的大型海洋生物。
因此,云溪觉得有必要让沧月也学习一下制作火把的技巧。
这样哪怕某天,自己不在她的身边了,她也能更好地利用火驱赶其他的野兽。
云溪打算先制作一根,试试效果。
她挑了一根手臂长短的木棍,用石刀削尖了一头,插在地上,另一头,用石斧劈出一道“十”字叉口,然后一横一竖放上两根短小的树枝。
白天除了收集松脂,云溪还捡了一些绽开的松塔。
她把一个手掌大小的松塔,夹在十字叉口的中间,接着去熬制松脂。
松脂软化成液体之后,冷却一会儿后,浇在松塔上,一个简易的火把就算制作完成。
举着木棍,放到火柴堆上,引燃松塔,火焰燃起。
云溪将火把交到沧月的手上,手把手教她:“往前倾,斜着举,这样就算有松油和火星滴落,也不会滴到你身上。”
沧月举着火把,在岸边转了一圈。
如果想要火势大一些,可以挑选更粗一些的木头,夹上更多更长的树枝。
等下次准备长时间外出时,云溪打算一口气准备十来根,出门的时候,就背在身上,到了夜晚,也方便点燃。
松油加在火绒中,也是很好的助燃物。
白天云溪在松树林刮了很多松脂,云溪打算再制作几个松油蜡烛。
很小时候,她家最常用的就是松油蜡烛,奶奶经常上山拾取松脂回家当灯。
大概3、4岁那会儿,村里还没通上电,她们一般在傍晚吃饭,天完全暗下来时,就已经躺进了被窝。
那时村里的人,真真正正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就是傍晚6、7点左右睡觉,第二日清晨5、6点起床。
那段时间,大概是云溪作息最规律的日子。
偶尔有亲友来访,奶奶才会点一盏买来的红蜡烛,大家在烛光中,吃着花生,多聊一会儿。
除了买来的蜡烛、自制的松油蜡烛,家里还有一盏油灯。
油灯用的是豆油,或者动物油,庄稼人一年到头没有什么油水,村里没通电以前,蜡烛和油灯都是稀罕物,基本舍不得点,乃至有些家庭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多数人选择天一暗,就睡觉。
小学的时候,云溪学到囊萤映雪、凿壁偷光这两个成语故事,深有感慨。
松油蜡烛、油灯燃烧后的烟很大,且是黑烟,有点熏眼睛,有钱一点的人家,用的是蜂蜡,蜂蜡基本无烟,火焰也更亮堂。提取蜂蜡的工序比较繁琐,蜂巢中腊的产量也少,一盒蜂箱,一年到头产出的蜂蜡也许不到一斤,那时虽然家家户户都养蜂,但大部分是为了卖钱,不会为了制作蜡烛破坏蜂巢。
她上小学那会儿,国家电网的人过来架起了电线杆子,牵来了电线,从此家家户户用上了电。
村里通上了电,但偶尔还会停电。
这时候的石蜡、蜂蜡、松油蜡、油灯都不值钱了,奶奶会大方地为她点上一盏买来的红色的蜡烛,给她照明写作业。
油灯的制作最简单,只需要油和灯芯就够了。
云溪这些天熬了些猪油,加一根草绳进去,浸泡后点燃,其实就可以当成油灯使用,但那太奢侈了,猪油她是当一种食品来储存的,蛇油则是她的护肤品。
如果以后做出了锅,能更方便地熬制动物油,或许可以用油灯试试。
目前主要照明手段还是以柴火堆、火把为主,至于溶洞内,有发光的蓝菌足矣。
松油蜡烛制作也简单。
云溪用之前剥下来的衫树皮,滚成小筒状,在地上挖一个树皮筒大小的泥坑,坑底放一块平整的小石头,树筒插.进泥坑,放入一根浸泡过松油的草绳当烛芯,然后倒入松脂融化成的松油,等待凝固成型。
她不知道草绳当烛芯的效果好不好,她记得有种草叫灯芯草,可以吸附油脂,古代常用来做油灯的灯芯,河边有很多,如果草绳效果不好的话,她明天就去采一些灯芯草当灯芯。
制作的过程中,沧月乖乖陪在云溪的身边看。
云溪一边做蜡烛,一边吓唬她:“从前,我们那边有个皇帝,会把你们人鱼熬制出鱼油来,做成长明灯,听说永远不会熄灭。你怕不怕?”
说的就是《史记》中记载的秦始皇陵:“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沧月听得懵懵懂懂,咕噜了一声,说了句:“这样啊。”
云溪淡淡一笑。
她没听懂,有些词汇她根本没听过,自然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云溪转移了话题:“明天我们还要去丛林里,挖陷阱,捕猎,回来后,我要多制作一些方便点燃的火把,过几天我们可能需要在野外过夜。”
这句话基本都是沧月能听得懂的词汇,沧月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的。”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云溪话语最后一句的意思,又疑惑地“咕噜”了一声。
为什么要在外面过夜呢?
云溪也听懂了她的咕噜声,解释说:“因为我想走遍整个岛屿。”
虽然可能会遇到一些大型动物,但她准备好了武器和火把,主动去了解一下它们,总比哪天它们找上门来,完全不知怎么应对要好。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她想找到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栖息地,搬出这个潮湿的溶洞。
沧月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苗,云溪看着沧月的眼睛,心中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想法,一并告诉她?
第62章
*
月明如水。
一人一人鱼在大石块上, 相对而坐。
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温暖的气浪宛如无形的海浪,一波波拍打在她们身上, 夜风拂过,她们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林间的树叶发出簌簌声,周围空气中, 满是松香的味道。
云溪熬了一晚上的松脂, 似乎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带着松油的味道。
她犹豫了很久, 没有把搬出去的打算, 提前告诉沧月。
沧月把她视为伴侣。
云溪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沧月:自己没把她看作是伴侣,而是好朋友。
从前, 云溪害怕沧月,不敢反抗沧月;如今,她也害怕沧月,害怕伤害到沧月。
她有些后悔, 不该放任自己和沧月靠太近的,之前种种行为,好像加深了沧月对她的感情。
面对感情, 她是一个很被动的人, 也很擅长逃避。
何况,这还不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问题……
云溪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有生存问题压着, 云溪无心思考感情问题,现在她的狩猎技巧日益精进,她抽出心思,打算认真思考一下, 却发现她和沧月的感情逐渐在加深,彼此的行为越来越亲密。
且超出了友谊的范围, 她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哪里会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
用人类的道德观来看,如果不能和对方以伴侣的方式在一起,就应该早点和对方说清楚,但现在谈不了道德。
都这种境地了,还谈什么道德?生存是第一要义。
道德是什么?道德是人类社会的产物。
可就算抛弃了自我道德约束,扪心自问,云溪还是不愿意沧月难过。
她希望这条人鱼,永远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而她,不得不离开那个溶洞,心理上也接受不了跨越物种的爱情。
陷入两难境地,这就是放任自己和人鱼亲密的后果。
尽管那份亲密,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情感交流需求,把她从消沉抑郁的情绪中拖拽了出来。
但今年冬天到来之前,她必须找到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栖息地。
继续在那个溶洞住上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她大概率真的会频繁患上呼吸道疾病和皮肤病,给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等找到以后,她就和沧月解释清楚,她的身体无法适应潮湿的环境,她也无法将非人类视为自己的伴侣。
心中有了决断,云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生存的事情上。
地上的松油已经凝固,云溪挖开泥洞的边缘地带,取出,剥开树皮,得到了一只黄黑色的松油蜡烛。
烛芯点燃,蜡烛冒出一阵黑烟,豆大的火,照耀着云溪和沧月的脸庞。
沧月咕噜一声,歪头看云溪,问了声:“这个?”
云溪一字一句,介绍说:“这个叫蜡烛,可以照明。”
沧月指了指火堆:“这个,亮。”
她的意思是,那个火堆更亮。
云溪点点头:“火堆是更亮,但也耗柴火,明天我们又得去捡柴火了,这个当备用的,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在火堆边,太热,没有火,夜半醒来看不清东西,就可以点一盏蜡烛在旁边。”
当然,这么点还是太奢侈了。
云溪制作成蜡烛形状,主要是方便储存松油。
到时探索户外,也方便随身携带:点燃蜡烛,蜡烛融化后浇在木棍的引燃物上,木棍瞬间就成了易燃久燃的火把。
今天太晚了,还有些捡回来的树脂,没来得及完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