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云溪的保证,沧月却还是不肯进入冬眠。
她需要再外出狩猎一趟,补充一下食物。
她时常在感觉到寒冷时,跑到篝火边取暖,或者抱着淼淼取暖,再或者,鱼尾巴缠到人身上,听到人被冻得发出“嘶嘶”的声音,她又会不好意思地收回尾巴,放到火边去烤。
*
上回狩猎回来的肉早已吃完,云溪连吃了好几天的熏肉。
这天,天边出了太阳,虽说晒在人身上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但寒风稍停,似乎暖和了不少,云溪决定趁这难得的天气,外出捡些柴火,顺便找些吃的。
因为烧火取暖的缘故,今年在山洞里,柴火的消耗速度得远比去年在溶洞要快。
开门雪满山,天地清寒,远山流云,凝结不动。
见云溪自己一个人要出门,在篝火边昏昏欲睡的人鱼,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抱起一旁的草篓,把人类捞上了自己的背,打算和人类一块出门。
今天天气好,她也该出门狩猎了。
云溪拉住她:“等等,穿上衣服再出门!”
云溪将沧月的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不放过,包了一圈,鼻子嘴边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清亮亮的眼睛。
她们裹得像一头熊那样厚实,出了山洞。
沧月在满是积雪的地方本就不易游走,云溪不敢趴在沧月的背上,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中。
云溪在山洞附近捡一些枯树枝,沧月就在树边,用爪子掏掏树洞,翻翻树枝,挖挖泥土,搬搬石头,还要刨一刨冰雪。
那些冬眠的动物,此刻就是她的猎物。
第96章
*
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仿若置身冰窖。云溪冷得上下牙齿直打颤,鬓发、眉毛已结了一层冰。
眼前漫天雪白,四下一片沉寂, 她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积雪最深处,能够没入至膝盖以上,云溪一脚踩下去, 险些拔不出来。
沧月自背后抱住她, 把她拔萝卜似的, 拔了出来。
为了增大受力面积, 她不再直立行走,像个动物那样, 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向前攀爬。
爬到丛林中,她一根根收集枯枝, 渐渐垒成了一捆。
沧月在四周搜寻冬眠的动物。
她看见了树枝上冻着的一条蛇,折了下来,丢到手中的草篓中。
这种蛇本体五彩斑斓, 十分耐寒, 进入冬眠时不会钻到洞中,而是挺立在严寒中, 把自己冻成一根冰棍,来年春天,还能够苏醒过来。
雪地中,地上各种动物留下的痕迹尤为清晰。
看到那些脚印, 她就能判断出走过的是什么动物,体型有多大。
沧月看到了山鸡留下的脚印和粪便, 循着这些痕迹,追踪到山鸡巢穴所在,一把拧断了山鸡的脖子,放进草篓中。
地上的干草被厚雪掩盖,食草动物啃食不到草,便只能啃树皮和树叶。
她看着树干上,野猪啃噬留下的痕迹,还有地上刚被野猪拱出的一大堆杂草,一路嗅闻搜寻,在一个洞中发现了野猪的所在。
一头野猪能够再吃上一个月,她用木矛一棍子戳死了野猪,拖着回到山洞附近。
云溪也已经拾了好几捆的柴火。
沧月先把野猪拖回了山洞里,然后返回云溪身边,帮忙拖柴火。
冬天天暗得早,一顿忙活下来,已近傍晚。
太阳迅速落了下去,暮色四合,云溪连忙点燃篝火取暖。
沧月的尾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进洞前,她的尾巴在雪地上甩来甩去,拍来拍去。
尾巴几乎被冰层包裹住,她的鳞片竖不起来,难受得很。
云溪拿过石斧,用斧背敲击沧月尾巴上的冰层,冰层裂开了一道缝,沧月又在地上拍了拍,冰层碎裂开来,鳞片得以张开。
她开心在雪地中滚了两圈,然后打了几个喷嚏,随云溪进了山洞。
回到山洞中,她们紧挨在一块,围坐在篝火边烤火取暖。
云溪拿过一块皮毛,抱着沧月的尾巴,细细擦拭。
火焰跃动,照亮了四周的一切,整个山洞都好似染上了一层温暖明亮的色彩。
擦完鱼尾巴,云溪看见淼淼冷得爪子一颤一颤。
她把它抱过来,看见它爪缝中的雪,摸了摸它脑袋,问:“你也出去狩猎了吗?有没有抓到什么啊?”
她们出去收集物资的时候,淼淼大概也出洞狩猎去了。
沧月眼尖,瞧见角落里被咬了头的山鼠,指给云溪看。
“哦,去抓了老鼠,还剩了半只给我们。”云溪把淼淼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擦去它爪上泥和雪。
它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沧月跟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溪伸出一个拳头,放到淼淼面前,然后张开五指:“教你爪爪开花。”
连续比划了几下,怀中猫那山竹似的猫爪,跟着张开。
沧月咕噜了一声,也凑了过来,跟着张开五指。
火光笼罩中,一只猫爪,两只手掌,齐齐开花。
外头寒风凛凛,洞内暖意融融,火光映照在她们的脸庞上,暖意渐渐覆盖全身,云溪听着她们发出的咕噜声,由衷地感到舒适和心安。
猎物堆积在门边,大雪是天然的冰箱。
身子暖和后,云溪去处理食物。
一条蛇,一只山鸡,一头野猪,云溪决定这次省着点吃,吃上两个月。
这样,沧月就不必再次冒着严寒出去狩猎。
已是十二月底,再过两个月,就开春了。熬过了今年冬天,明年,她再想想保暖的办法。
今晚,云溪宰蛇,熬制了蛇油,然后煮了一锅蛇羹。
她喝着蛇汤,配烟熏肉吃。
沧月咕噜咕噜地,想让云溪吃一些新鲜的蛇肉。
云溪摇头拒绝,并在吃下一小块蛇肉后,做出呕吐状,告诉沧月:“我不喜欢吃蛇肉,我害怕蛇。”
这条人鱼很好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假。
沧月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她这次狩猎,挑的几乎都是云溪之前喜欢吃的动物,蛇,山鸡,野猪。
怎么突然就不喜欢吃蛇蛇了呢?
她咕哝说:“我以后,不抓蛇了……”
云溪听得心中一软,却还是摇了摇头,哄骗沧月说:“不能这样,食物有限的情况下,你能吃什么,就抓什么,冬天的时候我喜欢吃熏肉,其他时候我也喜欢吃蛇鸡猪。”
沧月嘟囔了声:“这样啊。”
一天只吃一餐的情况下,只要多睡觉,就不容易感觉到饥饿。
云溪打算以后自己吃得再少一些,睡得再久一些,好节省些食物。
吃饱饭后,沧月又打了一串的喷嚏。
人鱼也会生病吗?
云溪第一次听见人鱼打喷嚏,好奇地看着她,随后,摸了摸她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没有发烫的迹象。
云溪给她烧了一壶热水,让她灌了两大碗下去,然后把她塞进了被窝中。
“你会感冒发烧吗?”云溪记得蛇类也会生类似的病,不敢大意。
虽然这条人鱼爱哭,但她和柔弱不沾边。
在这个世界中,在这片海域中,她一直都是强大的掠食者,云溪从未想过她会生病。
可她确确实实生病了。
半夜的时候,云溪听见了沧月的咕噜声和呓语,察觉到她突然爬了起来,走到洞口的篝火处。
云溪连忙跟着从床上弹跳起来,点起蜡烛,走过去问:“沧月,怎么了?”
沧月浑身颤抖,看上去又冷又可怜,她的尾巴像块蚊香,盘缩成了一圈又一圈。
云溪习惯性摸了摸沧月的额头,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到什么变化。
她想到沧月傍晚的那几声喷嚏,又想起沧月这几日强撑着不进入冬眠,睡眠时间少了许多,今天出门狩猎,尾巴又给冻得结了一层冰。
是感冒了吗?
她点燃起篝火,沧月靠近火堆,喉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咕噜声,就像遇到打雷下雨天气时,那种自我安慰的咕噜声。
云溪给她披上厚厚的皮毛,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问她:“你是感觉太冷了吗?”
她的眼神有些混沌,咕噜咕噜地,没有开口说人话。
烤了会儿火,沧月又跑到洞外,把自己的头埋在雪地中,像是在给自己降温。
云溪手足无措,跟着跑了出来,陪伴在她的身边。
观察了会儿,云溪确认,沧月她确实是发烧了。
虽然她的身体都还是冰冰凉凉的转态,但她反常地半夜爬起来,不断去烤火。
烤得太热太干燥了,又会把自己埋到雪中降温。
只有恒温动物发烧时,身体为了抵御病毒入侵,会受到体温系统的调节,表现出高温的症状;人鱼作为变温动物,体温依赖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病毒入侵时,只会跑到高温的环境中,去提高身体的温度,激活免疫系统,以抵抗入侵的病毒。